陈立夫(左)曾任国民党中央组织部长、教育部长、并兼任中统局和军统局局长。陈果夫(右)曾任江苏省政府主席。(网络图片)
2003年12月30日,陈立夫之子、台湾立夫医药研究文教基金会董事长陈泽宠先生与夫人林颖曾女士来南京故都寻访故居,我陪同前往。在前去的车上,我见到他们夫妇:陈先生中等身材,微胖,风度儒雅,一直微笑着;林女士则活泼而诗性,有她,才有那样欢快的气氛。在陈先生安静的微笑后面不知有着怎样的情感波澜——离开南京的这个留下他无数童年记忆的家已经快60年了!而林女士则生长在台湾和国外,马上可以第一次见到她先生小时候生活过的房子,也许是有点兴奋,但更多是用心在努力体会着先生的心情。
在民国历史上,陈先生的父亲陈立夫和伯父陈果夫兄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两人为国民党的党务和组织立下了汗马功劳,当时有“蒋家天下陈家党”之说。两兄弟出生在浙江吴兴的士绅家庭,祖父经商,其父陈其业(字勤士)是清末府学廪生,于乡间授业,后为国民参政员,全国工商联常务理事。
他们的两位叔父陈其美、陈其采都为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作出了重要贡献,而以陈其美最有名,曾享有“民国一代豪杰”的美名,蒋介石与其结拜金兰,称其为“盟兄”。陈其美被刺杀后,陈果夫、陈立夫兄弟成长起来,到蒋介石执掌民国党政军大权,二陈兄弟也进入国民党权力中枢,掌握民国的人事和组织,成为民国时代最有名的兄弟。
大陆有所谓“蒋、宋、孔、陈”四大家族之说,“陈”说的就是陈氏兄弟。国民党内部派系林立,二陈被认为是CC政团的首领,算得上是为官清廉,而且颇有政绩;二陈兄弟虽然也掌控着国民党庞大的官方资本,却并不侵占贪污聚敛私财;更为重要的是,二陈兄弟特别是陈立夫执掌民国文化教育多年,对文化发展和教育事业着力甚多;陈立夫退出政坛后,更加潜心于中国传统学术文化的研究,颇有建树,并主张以中华文化统一中国,力促两岸和平统一。赢得了人们的尊敬。
陈家两兄弟感情甚笃,一起在南京首都做官,也同住在一个院子的公馆里。两兄弟的公馆并排而立,位于今常府街30号。此处公馆建于1934年前后,当时陈果夫任江苏省政府主席,陈立夫任国民党组织部副部长、部长。
当年三进三出的南京陈立夫公馆,如今只留下这样一座满目疮痍的危楼。(网络图片)
公馆是在当时的常府街仁德印刷厂后面的空处租地建起的花园式庭院住宅。总占地面积约3085平方米,计有八幢77间。建筑面积2000多平方米。庭院面积近1000平方米,四周种植了高大的刺槐和梧桐树。院门是一宽3米高4米的铁花格大门,大门口设门房,与门房并立的是一坡顶、砖木结构的三层楼房,为秘书和警卫人员的居所。进门有水泥路通向两座主楼。两座主楼均为坡屋顶、砖木结构,西面的一幢为三层,东面的一幢为两层,陈立夫因家庭人口较多住三层的一幢,陈果夫家庭人口较少住两层的一幢。门前是大块的园地,中间还有一小的池塘,院子里种植了花草、瓜果。
陈果夫曾在1936年7月的一则日记中写道:“园中瓜果生长迅速,逐日改观,家人顾而乐之,每日必望一次,此中生气与情感,惟乡间有之,城市中人,罕知享受。”这种城市中的庭院生活。当然不是一般人所能享受到的。两幢主楼后面还有一排平房,是仓库、厨房、车库和泡菜间等。据陈泽宠先生回忆,当时他伯父坐的是一辆绿色的Buick车,而他父亲则是一辆黑色的Packard。
让人特别羡慕的是,二陈兄弟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陈果夫的元配夫人朱明,是浙江钱业巨擘朱五楼的长女,22岁时与陈果夫完婚。陈果夫年轻时在汉阳参加辛亥革命,不慎伤肺,成为终身肺病,敏感体弱,都是妻子照顾,未曾假手他人,数十年如一日,保持着醇厚朴素的夫妻之情。陈果夫夫妇生有一女泽宝,没有男孩,后来立立夫长子泽安为嗣。陈立夫的夫人孙禄卿毕业于上海美专。据说是刘海粟的学生,嫁给陈立夫后,放弃了自己的专业,专事家务。结婚时,陈立夫送给妻子一副对联:“尽其所爱,爱其所好。”二人生有三男一女。家庭气氛十分融洽。
南京沦于日本人之手前,二陈兄弟及其家属随国民政府迁往重庆,公馆被日本人占用。抗战胜利,还都南京,陈氏家族搬回原来的公馆居住。
1949年陈家迁往台湾后,陈公馆先后作为南京空军高干招待所、454医院小儿科特护病房和门诊部、454医院宿舍等。1984年,该公馆被列为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如今陈公馆只剩下两座主楼和后面的一排平房,庭院的树木花草都不见了,空地都被铺上了水泥。陈果夫的那栋还有人住着,陈立夫的那栋相当破败,显然已经闲置,断了电,里面堆着一些杂物。
那天南京下着细雨,车到了常府街(因明代开国元勋常遇春的府邸建于此地而得名),却怎么也找不着陈家当年的公馆。费了不少周折,我才在一座银行大楼的后面找到那两幢小楼——在一些资料上我见过陈公馆的照片。于是大家都一起兴奋地聚拢来。虽然房子周围的形势已有了较大的变化,但陈先生见到这两座熟悉的房子,还是不停地说着“是的,是的!”。他6岁时曾在这里门前的台阶上留影,再在这里拍照,时间已经过去了60年!
陈泽宠先生生于抗战时的重庆,回到南京的这个家,他已经6岁,到1949年离开,他在这里差不多生活了4年。为了能尽量满足陈先生的心愿,我决定冒险带他进入他住过的那幢楼。于是我打头从边门侧身进去,里面黑咕隆咚的,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我一边往前摸索,一边提醒陈先生小心。儿童的记忆刀刻斧凿一般,每走到一处,陈先生都能说出当时是谁谁住在那儿,以及当时生活的情景。
黑暗中我无法看清陈先生的表情。我只是向陈先生询问当年家庭生活的情景,并未谈起“祖国统一”之类的话题,但我能体会陈先生那份对“家”的永远抹不去的怀念——这种对“家”的情感,某种程度上才是国家统一的原始动力。
(原文有删节,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和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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