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週刊報導,一隊人口普查人員,去年十月,當全國進行大型的人口普查時,按照工作程序,來到河南省的新蔡縣一帶,在進行逐家逐戶查訪時,赫然發現村裡突然死了很多人,幾乎沒有一家倖免。
剩下的人,大部分都患了一種怪病,病徵都是發燒、出虛汗、肚瀉,病況且持續不好。新蔡縣轄下的一條西河村,千多名村民中,竟有三百多人出現相同的症狀。
五、六年前,這班人都曾賣過血。情況上報後,經衛生部門檢定,村民們終於知道,怪病原來就是愛滋病。
按照中國衛生部門公布的指標,愛滋病的傳染途徑共分為六種,依次是注射毒品、異性性接觸、同性戀、母嬰、血液製品,最後是「不詳」。
在中國的情況是,注射毒品是愛滋病的首要傳播途徑,佔總數七成;第二位則是「不詳」,佔二成。所謂「不詳」,據防疫部門的官員私下透露,就是經由賣血時感染的那一群人。
有些衛生官員意識到情況嚴重,但上層領導卻指示不要把事情張揚,甚至把那些死者當為自然死亡,務求令真實情況不能反映出來,這樣,可以保住一大班人的烏紗。但到底還是有人看不過眼,透過傳媒將此事抖了出來。
小農村恍如鬼域
在鄭州下飛機後,記者乘車近四小時,在爛路上左搖右晃半天後,終於來到這愛滋病疫區──河南新蔡縣。
單從外表上看來,村莊一如其他村莊般平靜,犬吠雞啼,唯一不同的是,村子裡甚少有人走動。一種不安的恐怖,油然從心底爬了上來。
推開一道經已破損的木門,三十多歲的林愛娟渾身無力地躺在床上,她只能動動眼珠看看是什麼人進來,然後低聲呻吟起來。過了一會,她的胸口又再劇烈地起伏,繼而掙扎爬向床邊,天旋地轉地嘔吐起來。
「半年前,她開始感冒發燒,然後就是持續不斷的拉肚子,看了好幾次醫生,又是打針又是吃藥,卻是一點用也沒有。」她的丈夫劉兵,呆呆坐在床前看妻子,他說話時的音調怪異兼且刺耳,半年來的折磨,已教他忘記如何像正常人一般說話。
久醫無效後,林愛娟拒絕再去醫院,這當然因為家裡再拿不出錢。而且,她心裏亦清楚知道,一旦被這怪病纏上,就再也跑不出鬼門關,村前村後廿多名鄰居,就在上個月嚥下最後一口氣,包括不少廿多歲的健壯青年。
劉兵看妻子愈來愈不似人形,心裏只能幹急,更可怕的是,他身上的怪病也開始發作,持續不斷的感冒發燒、拉肚子、掉頭髮。
一切,都得從九十年代初說起。
新蔡縣所處的周口及駐馬店一帶轄區,長期地質貧瘠,地裡出的還不夠口裡進的;而且這個地方屬低窪地勢,長期受洪水為患,當地百姓生活困難,至今仍是國家列定的貧困縣區。
貧無食賣血維生
此時,地下賣血站開始流行,一輛輛非法採血車穿梭於各條村莊,每次賣血,可以有百多元的收入,對窮得發慌的村民來說,這幾乎是天大的好事,於是每一戶的男女老少,都擁了出去。
抽血車忙得不可開交,所有來的人都不體檢、不化驗,人一來就把手臂伸開,針頭就往肉裡插進去,這隻手臂抽兩袋後,換隻手臂再抽,輪到下一個人,同一針頭又再插進去。抽血車的附近,都站和躺滿了人,病魔的種子遂藉此迅速散播開去。
血站的血頭為了招徠更多生意,派人到各條村大肆煽動,四處宣傳「來換換血,對身體會更好!」,甚至還說正常人一天可抽兩次血。
其後,因血清需求量大,於是血頭們推出所謂「單採」服務,即是抽出血液後,馬上將血清提取出,然後再把血液輸回賣血者體內,他們藉此哄騙村民,表示賣血者不用損失一滴血,這樣胡作非為地亂搞一通,結果造成今天這場史無前例的災難。
據知,這些血頭一般有三種人,一是衛生部門的工作人員,二是上述人員的親戚朋友,第三種則是村民,他們透過關係與前面兩種人搭上關係,從而進身為血頭。九五年期間,上蔡縣一帶最大的血頭便是當地醫院一名姓尼的醫生,他帶兒子、媳婦、女兒、女婿,開一輛採血車,往返各條村瘋狂地抽血,一病百染,正因如此,一大班農民便染上愛滋病。
血液回輸惹禍
河南六成賣血村民染愛滋,原因是抽血的人把分解了的血液,輸回村民體內,以至病毒一傳十,十傳百。
這樣做,原因何在?
分解血漿(PlasmaApheresis)是一種特別的捐血方法,在發達國家如美國亦通行。方法是把抽出來的血液分解,取得血漿後,把剩下來的紅血球、白血球和血小板輸回捐血者的體內。
這樣做,可使捐血者減少血液流失,使他能捐出兩倍份量的血。
這捐血方法需要高度衛生條件配合,以河南農村劣質的輸血設施、衛生程度和健康常識,這方法無疑叫村民「攬住死」。
風流病童子無辜
感染的村民中,有很多是未嘗性事的少男少女,他們一生中未曾離開過自己的村莊,更未見識過外面的世界。令人痛惜的是,他們竟染上這個被人喻為風流病的絕症。
林愛娟的女兒也站在母親床邊,她猶幸未有染上此病,但眼見父母均不久於人世,她雖然一直不開口講話,但紅腫的雙眼已告知了一切。
記者離開林愛娟家,不遠處一所破爛的磚屋,便是另一家受害者,男戶主李明正像泥塑一般蹲在門口,手指頭夾一支香菸,煙灰已留了一大截,一陣風吹來,煙灰已吹散,但他仍呆呆地蹲。每天一起床,他便是這個動作,那一天不見他,就是病魔已帶走了他。
李明的妻子躺在床上,情況似乎還要差,她手上插鹽水針,氣若游絲地作最後掙扎。他們認命,上天讓他們窮,讓他們得這個病,一切都是命。
村裡一名防疫人員,拿出兩本記事簿,一本是本村愛滋病患者死亡名單,另一本則是目前患者的病歷表,本上密密麻麻都是人名,年齡由廿多歲至五十多歲皆有,他們輸血的年期都是在九二至九三年,發病期則由九九年開始。防疫人員表示這些全是他們自己的記錄,資料沒有上報。還未曾細看,村口已響起嘈雜的人群聲,原來記者的造訪,已被村委會及縣公安知道,他們殺氣騰騰地趕來,正是想方設法將記者趕走。
感染者何止萬千
據一些防疫人員透露,單單新蔡縣這一區域,便有估計近萬名愛滋病受感染者,當年流動抽血車穿梭全省各地,病毒也藉此在全省各處流傳。目前,河南省已沒有空白縣,每一個地方都發現有受感染者,要清楚知道全省實際受感染人數,只怕是不可能之事。
更可怕的是,流動抽血車所收集的血液,將儲存於國家醫院血庫,這些血又將流向全國各地醫院,由南至北,沒有一個城市可以避免。最讓人憂慮萬分的是,這麼多年來收集的血,到底輸了給哪些人?有多少人?又會再傳染給哪些人?再過數年潛伏期一過,愛滋病的炸彈將在全國爆炸。
河北邢臺市王為軍一家,其妻子便在生孩子時,醫院替她輸入有愛滋病毒的血液,九九年她去世後,留下兩歲患上愛滋的女兒,王為軍帶女兒於去年十月告上了法庭。這樣的事件,有更多是未被揭發,甚至連病人還未知情。
而河南一帶,長期有大量勞力流向廣東一帶打工,當中有多少是愛滋病患者,這沒人可以知道,而其中尚有不少女性淪為妓女,透過性接觸傳播,愛滋病患者將呈幾何級數向上倍增。
雲南問題最嚴重
共用針筒吸毒,是目前中國愛滋病的首要傳播途徑,記者走訪毒禍問題最嚴重的雲南省,在中緬邊境一帶的山中村落,看見了愛滋病如何在當地肆虐。
這個叫拉英的小鎮,隱藏在森林的一端,乘搭吉普車而來,沿途儘是草綠花紅,藍天白雲下,一切都如仙境般美麗。
然而這一帶的一大片村落,幾乎已被愛滋病吞沒。在竹籬圍成的那一所茅房前,小軍坐在石級上呵欠連連,此刻他正毒癮發作,香菸一口一口地猛吸,他的雙腳不安地抖動,可以供應毒品的哥哥大軍卻還未有回來,他煩躁地等待,雖然兒子在背後不停叫喚,卻仍未能讓他回頭望上一眼。
大軍、小軍二兄弟都是長期吸毒者,因為和別人共用針筒的關係,二人皆是愛滋病帶菌者,其中大軍已經病發,臉上身上長出疥瘡。兄弟三人除了自己吸毒外,亦在村內販毒,以得來的錢供自己繼續吸毒。
村裡人很多都是這樣的情況,由於接近中緬邊境,毒品由金三角流入是很容易的事,村民自幼已開始接觸毒品,且皆不認識毒品會對身體造成傷害,故吸毒者在當地十分普遍,共用針筒更是理所當然的事。
論罪魁針筒共用
記者在村內走動,很容易便看見一些人蹲在道上注射毒品,他們用手大力擠壓手臂或者小腿上的肌肉,以使埋藏在其下的血管凸現出來,然後再用針筒將毒品注入其內,完事後,又再用同一支針筒將毒品注入同伴體內。
兩個人旁若無人地注射毒品時,一班幼小的兒童正圍在他們旁邊嬉戲,針尖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兒童們卻從不回頭看,因為這樣的情況,實在每天都在發生。
村中老人告訴我們,這些天真活潑的兒童,部分因為由母嬰感染,一生下來已經成為愛滋病帶菌者;有些人的父母已經雙亡,剩下這些孤兒,也在逐漸走向死亡。
四歲小女孩寧寧看見記者來拍照,於是很開心地跑回屋內,然後拿出一少數民族的挂袋,放在肩上要記者替她拍照。在開心的笑容背後,原來她早被愛滋病的陰影籠罩,她的父親因愛滋而死亡,已傳染了病毒的母親又跟別人私奔而去,剩下她住在姨媽家中,靜待死神降臨。
雲南省政府早於九五年開始對愛滋病進行監控,並在全省各地點設置監察中心,幾年來的工作,已基本掌握愛滋病在雲南的蔓延情況,而有關患者人數的統計,也比其他省份準確。
無知識官民一樣
雲南省在推廣防止愛滋的工作上,也作了很大的努力,各縣、村內區療隊,都會定期派員深入各地做教育工作。「我們會問他們,做愛的時蠐忻揮寫魈祝
--版權所有,任何形式轉載需看中國授權許可。
- 關鍵字搜索:
- 香港
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排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