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撞機
按照北京國家安全部對派遣情報員的要求,到對象國後首先要解決兩個問題,一是"立足",二是"身份"。所謂立足,就是要解決衣食住行,達到可以自食其力。當時國家安全部對於使用自然手段派遣到美國等西方國家的情報員在臨走時一般給兩千美元的零用錢。這兩千美元的數字是經過專家反覆研究後才定下的,是結合當時中國人平均生活水平,以及世界各國包括對象國對於攜帶現金的規定決定的。只要想一想,當時國民黨逃到臺灣後,為了反攻大陸不停派遣特務進入共匪區。由於當時大陸比較亂,臺灣國民黨派遣的特務本來也是剛剛從大陸各地撤到臺灣的,所以對於如何找出哪些是臺灣特務確實不像後來電影演的那樣獐頭鼠目一看不像好人的抓起來就保準沒錯。後來中共解密的反特資料顯示,臺灣派遣的特務幾乎都隨身攜帶大量現金,有些還是美元。後來中共反特機關抓到身上有過量現金的人就開始審訊,巧的是竟然沒有幾個冤假錯案。冷戰中世界各國間諜曝光的直接或者間接原因中,高達百分之八十是因為金錢上出現問題。這個比例在中共清除臺灣收買中共內奸中就更加高。中共情報機關算是吸取了這個經驗教訓,在各種曝光的中共間諜案件中,很少是因為金錢。國家安全部情報部門也就自然把情報員到境外自我解決立足問題列為首務。
兩千美金在當時對於年輕力壯投奔美國的人已經綽綽有餘。可是雲飛揚出來時並沒有拿到這筆經費。當時的考慮是,飛揚是作為動亂學生遭到迫害外逃的,六四鎮壓後那段時間,這樣外逃的學生和知識份子共計數百人,除開少數原政府官員有一些積蓄外,絕大多數學生都身無分文。他們前期逃亡的費用多為香港等地市民學生的捐款。出去後得到美國等西方政府的少量資助。雲飛揚既然要通過美國中央情報局的黃雀計畫外逃,自然不應該攜帶兩千美元的巨款。所以為了不為今後工作製造隱患,組織決定雲飛揚當時身上只攜帶了四百元人民幣。雖說,組織上已經制定相關的幫助計畫,但是那是萬不得已時,也就是雲飛揚無法解決立足才可以動用的。對於一個好的情報員,雲飛揚知道,一到對象國就想著聯繫組織獲得資助是後患無窮的。他決定自己解決立足問題。很快他獲得了華盛頓大學碩士研究生的全額獎學金。由於都是晚上授課,他白天在華盛頓大學附近的冰汽淋小賣部某了個臨時工,一年下來不但拿到了文憑,還積蓄了好幾千美金。那時他幾乎是懷著激動的心情向北京匯報,"立足問題解決啦!"以他現在的學業有成,英語流利,他是不難找到工作的。北京發回的消息對他在一年內已經能夠自立表示肯定。根據北京國家安全部的記錄,派遣的情報員立足往往是個大問題,有些老情報員在外面生活了多少年還吵嚷著立足未穩。一年之內靠自己就解決了這個問題的情報員近年已經少見了。
北京一併發來的指示表明,雲飛揚該進行下一步了。解決"身份"問題。對於到美國的情報員,一般指兩個方面,一是綠卡身份。國家安全部鼓勵情報員盡快獲得綠卡,並在等待期後馬上加入美國國籍。二是掩護身份。也就是職業。對於解決綠卡,雲飛揚幾乎沒有操心,只是感到有些傷心。那些六四前已經在美國的四萬多學生很快聯合起來劫持了六四後逃亡到美國的學生的鬥爭目標,很快天安門廣場上大遍大遍鮮血變成了他們手中一張張綠色的小卡。
在掩護身份上,雲飛揚得操一番心。北京的指示很明確,目標:美國國務院系統。要知道雲飛揚當時從共產黨中國出來不到兩年,綠卡才拿到不到半年,更不用說美國公民身份。這在以前要申請政府工作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北京國家安全部總部卻發出了這樣的指示。後來雲飛揚回想起來才不得不承認,國家安全部確實有一批傑出人才,他們已經看準六四後逃亡學生得到美國這個自稱民主龍頭老大的同情和認可,所以對他們沒有像對待以前留學生那樣公開懷疑和暗中刁難。雲飛揚把申請戰戰兢兢交上去不久,就獲得國務院東亞司聘請,開始從事公開資料翻譯和整理工作。雲飛揚不久後獲知,美國在1989年六四和接下來的蘇聯東歐解體後,開始把戰略中心轉移到亞洲,並且為了配合當時老總統制定的對中國"和平演變"的大戰略,不但國務院系統,甚至中央情報局和國家安全局都急速擴大對中國的人力編製和追加財政撥款。當時在對美國新老華僑都普遍存在不信任的情況下,美國內部高層決定在這些和中共有深仇大恨的流亡學生中招聘。雲飛揚在後來吸收情報員時還發現,有些學生一到美國還在等待綠卡時就被允許參加了美國軍隊,這在美國歷史上也是少有的。
接下來,雲飛揚不需要北京指示也知道該作什麼。中國國家安全部1988年才公布的情報人員手冊寫得清清楚楚(此情報手冊後來被1995年情報工作十三條代替):"鑽深爬高"。那自然是要求情報員在有身份職業後,積極表現,爭取獲得提升或者創造到其他更加敏感部門工作的機會。這一點確實是北京國家安全部無論如何無法幫忙的。作為一名專業情報人員,即要時刻記住自己的情報員身份和自己的使命,又要搞好掩護身份的工作,殊為不易。雲飛揚把當時投入國家安全工作的熱情重新點燃,投入到美國國務院東亞司的工作。他早起晚歸,加班加點,把翻譯工作做到最好。後來他通過北京的途徑在一些翻譯工作中加入"自己的"分析,很快引起負責東亞的國務卿助理的注意。他被調配到翻譯兼分析小組,算是小小提升了一級。不久對中國事物的嫻熟使得他又一次移動辦公室,這次被調派負責起草有關中國問題的報告,主要供副國務卿和國務卿參考。雲飛揚覺得好笑的是,這三次地位的上升幾乎都伴隨樓層的上升,先是在老行政大樓的一樓,後來搬到二樓,成為筆桿子後則搬到新國務院大樓的五樓。現在雲飛揚已經上升到七樓,成為國務院多位起草對白宮報告的一員。他心中清楚,這已經是他這種華人可以在這個樓裡上升的最高層。他已經無法鑽深爬高了。
北京也很滿意,指示他不再以"更上一層樓"為目標,同時向他發出"情報收集"的提綱和"組織發展"的指標。
他發現有意思的是自己在國家安全部幾年,包括派遣前的突擊培訓,都沒有教他如何寫情報。他在本部作為情報關係經營人員時,每年都固定把情報收集提綱使用不同的方式送到海外情工關係手裡,然後那些關係就會按照提綱的要求把情報源源不斷送回來。雲飛揚得到這些情報後,先把需要密碼破譯或者技術處理的翻譯整理出來,然後送給通報局,再有這些通報局的國際問題專家根據中央需要整理成"情報特報"、"情報"、"情報通報"、"情報通信"、"情況參考"、"情報分析"和"內部參考"等二十多種不同文本報送上至國家主席,軍委主席等四套班子,下至地方省市領導幹部等。在雲飛揚的印象中,自己還從來沒有寫過一份情報。他後來是自己摸索,不斷從北京對他報上的情報的反饋中慢慢提高的。由於他在國務院的地位和接觸機密材料的數量,也基於國家安全部對他的信任和為他安全著想,北京要求他不必提供原件材料,只要求他在對大量材料的閱讀中總結出北京需要的,整理後寫在小拇指般大小的電腦小磁碟上投遞給情報交通。
在國務院新大樓中已經佔住一小間自己辦公室的雲飛揚已經對此工作駕輕就熟。就像今天早上,他來到辦公室,沏好了一杯加了半杯牛奶和四五包糖的甜蜜蜜咖啡坐下了。今天是四月一日,他對一切都比較謹慎,他可不想成為同事開四月一日愚人節玩笑的憝對象。他頭髮梳得光亮整潔,西裝和白色襯衣筆挺乾淨。他不不像一般同事喜歡到辦公室後就把西裝掛起來,反正妻子喜歡幫自己燙,何況自己又有六七套西裝換著穿。在這棟國務院主大樓裡,亞裔黃皮膚面孔寥寥無幾。何況是在七樓辦公。這裡保安嚴密,既看證件也看面孔顏色,過去幾年,已經發生好幾起國務院系統或者白宮系統保安把自己工作人員中的黃種人拒之門外的醜聞。有兩起還引起官司。不過這些竟然沒有影響到在七樓辦公的雲飛揚,他的穿戴,他的樣子,還有他的表情,任何保安都深信不疑,沒有人比他更像一名國務院的官僚。
他忍不住要嘗一口甜蜜蜜的咖啡,太燙。他開始看文件,早上送到他們桌子上的文件足足有一尺後,不過為了大家都看到,秘書只給每個他這個級別的官員半個小時閱讀。這確實要命,特別是在涉及較多中國情況,或者國務院正準備就某項中國政策做變動時。他不得不作些筆記。他從抽屜抽出一張小紙條,放在文件旁邊,開始緊張得邊閱讀邊記錄起來。共和黨總統在年初上臺後,一改前民主黨總統親善北京的政策,連連挑釁,不但搞得北京緊張兮兮,連番敦促雲飛揚提供新政府對華政策變化的情報,就是美國國務院系統也被總統的連串姿態搞得左支右絀,連連向北京解釋。這樣的情況下,早上半個小時需要記錄下的要點增多了。雲飛揚不敢馬虎。
可能是材料太多,加上材料中確實有較多要點顯示新政府正在調整對中國大陸和臺灣的政策,辦公室的門被突然推開時,他還在一邊看文件,一邊不停手在小紙片上作要點筆記。他看到進來的秘書麗莎的眼睛時,已經知道麗莎的眼睛正盯著他對機密文件作著筆記的手。
雲飛揚突然覺得沒有脫下西裝掛起來是個錯誤,他渾身幾乎在瞬間被汗水濕透。辦公室在上班期間不鎖門是慣例,他的辦公室在走廊盡頭,秘書每次過來都無例外的用高跟鞋"咚咚"地敲過地板,並且進來之前一定是要敲門的。今天她沒有敲,還是自己太專心沒有聽見?他怔在那裡有好幾秒,可能不知道如何解釋,或者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越解釋越糟糕。不過不管怎麼樣,他知道問題很嚴重,這裡每一個人都被指示過,任何文件不得作筆錄,哪怕是片言只語的要點記錄;他還清楚這裡每一個人都受過特殊的互相監視同事的教育。而他最清楚的則是,自己畢竟是一黃皮膚黑眼睛的華人。
他盯著秘書麗莎,麗莎這時把視線從桌子上移開,盯住飛揚,"親愛的,我實在太急。不過你要知道為什麼的話,會原諒我的。"
雲飛揚把文件順手拿起來壓在他的記錄紙條上,端其咖啡,等著這個冒失講下去。
"半個小時後,你需要做匯報,助理在等你。---"
"哦,什麼事情這麼緊急,我沒有接到任何通知呀!"
"親愛的,我們都沒有接到通知呀,助理在等你。之後你們還要去向國務卿直接匯報。我想下面的工作就不是我通知你啦,不過我猜,你還可能進白宮直接匯報吧。年輕人。"
四月一日愚人節玩笑,他一點沒有心情。他只是盯住徐娘半老的麗莎不放,他想從她那雙藍色的有點邪乎的眼睛中看出她是否已經懷疑自己。
"你怎麼像塊木頭,親愛的,告訴你,三個小時前,我們一架EP三型偵察機在中國南部公海上被中國解放軍前來攔截的戰鬥機碰撞。飛機被嚴重受創後被迫迫降在中國海南島軍用機場。目前十八名美國士兵飛行員和情報分析員已經被中國解放軍拘押,---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不是在和你開愚人節玩笑。"
雲飛揚從平時比較注意儀錶美的麗莎在講述時口沫橫飛的樣子已經判斷出她不是在開玩笑。不過聽完她急忙之間講述的事件大意,雲飛揚覺得麗莎是否懷疑他已經無所謂了。是該實行大計畫的時候了!!!
今天的會議氣氛有些詭異,雖然還是瀰漫在煙霧中,雖然還是每個人臉上都透露出莫測高深的樣子。仔細觀察卻不難發現,會場瀰漫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氛,一半興奮地竊竊私語,一半人表情沈重。江總書記和朱總理都屬於後者,人大主任和這次政治局擴大會議特邀的多位軍方將領則掩蓋不住激動。可以說這樣不看總書記和總理沈重的臉色而仍然交頭接耳的情景實為罕見。在這個世界擁有最高權力的會議上,一般來講察言觀色,見風使舵的技能直接關係到政治生命的長短。
不過昨天發生在中國南海的撞飛機事件,以及現在落在解放軍手裡的EP三偵察飛機和那十八個美國機組和情報人員無論如何難以讓他們平靜下來。即使在兩國兵戎相見的年代,解放軍也從來沒有一次抓到這麼多有價值的戰利品。何況這次是送上門來的。
"先由軍方介紹一下情況,五分鐘?怎麼樣?"政治局最年輕的第四代領導核心胡副主席主持會議,中國普通人都在六十歲年紀退休進入老年,然而中共領道人畢竟不是普通人。所以到了六十歲被稱為年輕人,他也安然受之。通過研究中共接班之道的第四代領導核心胡副主席最大的能耐就是讓人覺得他什麼能耐都沒有。特別是最近,在中共總書記默認下,他被政治局多次推舉出來主持會議,這雖讓他夜深人靜時有些興奮,但更多的時間卻是緊張不安。他不停告誡自己,越接近成功就越是艱險,他可沒有毛澤東那樣的欣賞"無限風光在險峰"的氣派。他清楚共產黨建國來所有指定的接班人都下場悲慘,有的八十多歲還被軟禁,更不用說那些坐牢的;有的病死無人照顧,還有那個坐飛機摔死的。想到那些和自己同樣身為接班人的竟然沒有一個善終,他終日活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些年他已經不能再低調了。前不久他聽說總書記從上海帶來的親信組織部長曾黃山親自監督國家安全部搞了一臺可以從人講話的面部表情判斷他們是否誠實的機器,就更覺得大禍臨頭。最近一有空他就躲在家偷偷練習那種言不由衷,口是心非的講話絕技。
這時副總參謀長龍上將講了基本情況:美國一架EP三偵察飛機在我中國南海偵察我沿海軍隊部署情況,多次向湛江軍港靠近。我們自己研製的核子潛艇當時正準備在海南島東南沿海試航。我們派遣了戰鬥機警告他們不得再靠近。美國偵察機置若罔聞,我們的戰鬥機只好更加靠近。在美國偵察機轉彎時,撞到我們戰鬥機。我飛機當場撞毀,飛行員下落不明。目前正全力組織軍民進行搜救工作。美國偵察機在碰撞我飛機後也受到重創。隨後發出緊急求救信號要求迫降我海南陵水軍用機場。當時軍委值班的為政治部副主任,由於時間問題,他答覆海南陵水軍用機場同意降落。這個決定已經得到軍委主席的追認命令。在飛機迫降的過程中美國情報人員和技術人員已經把技術軟體大部分銷毀,有兩個技術倉由於在飛機底層,已經被他們推進海裡。目前我們也在搜尋。美方人員沒有受傷,現在都拘留在海南軍區招待所。
"談一下美國軍方的反應。"軍委付主席張將軍提醒到。
"美國軍方在部署上表面沒有異動。但是我們知道太平洋艦隊已經取消全部休假。其住日本關島等駐軍已經實際處於戰備狀態。"龍將軍等了一下,又補充道,"我們廣州軍區和海南軍區已經提升戰備,為得是防止他們搞突襲,愚蠢到來解救他們的人---""哈,那好,他娘個比,"人大委員長李憶恩突然興奮地跳起來,口沫橫飛,落在面前桌子上的茶杯上像下小雨似的,"我說,他們趕到海南島救人的話,我們就把那個島炸個稀巴亂。不行的話,還可以考慮用核子武器,讓這些侵略者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委員長看著會議室人都奇怪地看著他,就放低聲調補充道:"這不違反什麼國際公約吧,反正海南島是我們的國土嗎?在上面丟原子彈有什麼?"
沒有人接他的腔,不過大家心裏都很理解委員長的心情。解放海南前夕,周恩來總理派遣中共情報員李碩同志秘密潛往海南島作接應準備工作。可是李碩同志剛到海南島不久就因為自己北方人的身形和不懂得海南話而被當地海南人出賣給國民黨。年輕的李碩同志在被捕後堅貞不屈,被國民黨傷害時年僅25歲。總理聞此惡耗悲痛不已,和鄧大姐商量後決定收養李碩烈士的兒子李憶恩當義子。解放海南後,海南政府已經在海口當時李碩烈士犧牲的地方建了烈士墓。雖說李憶恩有了個好義父,可是沒有父親的感覺又有多少人可以理解?李憶恩那之後一直對出賣自己父親的海南人懷恨在心,烈士墓建好後他一直拒絕到海南島拜謁。1988年趙紫陽提出要把海南作為中國最大的特權省份建設,李憶恩拚命阻擾不成功,就對趙紫陽懷恨在心。可見李憶對海南島人已經恨之入骨了。參加政治局擴大會議的當然知道這些典故,所以大家對於他突然口沫橫飛的原子彈說就不介意了。何況就憑那位為了革命犧牲自己25歲生命的李碩烈士,李憶恩委員長現在跳到桌子上小便,大家也會原諒的。
過了好一會,李委員長看到無人喝采也無人答腔,就一屁股坐下來。拿起那杯浮著一層口水的茶大口大口喝起來。"我下個星期出訪南美,這件事情具體負責就交給你,"總書記指了一下第四代領道核心胡副主席,"其他同志還有什麼意見?"人大主任咳了下嗓子:"非常時期,是否考慮取消您的南美之行?"總書記已經說了要繼續南美行,也只有他李憶恩敢提出反對意見。因為會議前老婆已經交代他,雖然總書記把這件棘手的事情交給了坐第五把交椅的胡副主席去辦,可是他李憶恩才是總書記離開後的最高領道人。如果這次處理不好,自己豈不是代罪羔羊?在十六大前人事鬥爭悄悄展開的時候,可不能有半點的麻痺大意。"我在不在沒有關係,你們不都在嗎?再說,你們及時向我通報。"總書記江河否定了委員長的建議。"軍事鬥爭的準備工作都做好了沒有?"委員長轉向軍方代表問道。將軍們都不敢回答,這個問題當然不是他們可以回答的。什麼軍事鬥爭,什麼準備,要知道調動一個團的兵力都需要軍委主席簽字,李憶恩委員長應該問總書記兼軍委主席才對。"我們要準備打仗,不怕美國霸權。"李委員長又激動起來,"不要害怕中美關係受到損害。我還是那樣的話,在處理美國問題上,要學習老一輩的大無畏革命精神。我們讓步已經太多了,又讓人消氣,又被人牽著鼻子走。你們看,你們看,這次人家竟然把偵察機搞到門口,還撞我們的飛機。我想,我們總得向人民交代一下。"
人大主任的話明顯把矛頭指向對美國軟弱的總理和總書記。會議的氣氛有些緊張。軍方將領雖然都默認委員長的話有道理,可是注意到會議方向這麼快就轉向政治問題。個個做起了縮頭烏龜。
"我講一下,"總理開口道:"事件肯定要影響中美關係。我想處理中美關係是不要意氣用事的,應該掌握一個標準,那就是如何處理才對我們有利。如果打仗有利我們國家發展,人們生活改善,或者可以加強黨的領導,我不反對今天就開戰。"總理頓了一下,"問題是我們得計算清楚。哪樣對我們有利。"
"我同意總理的意見,不過我們今天是就具體事件討論對策。大家就事論事,不要扯得太遠。我知道外面有很多關於我對美過於軟弱的說法。"總書記最近講起話就顯得有些面紅耳赤,這些都看在第四代胡核心眼裡,他仔細聽著書記的講話,迫使自己眼睛流露出強烈的讚賞的目光,不過仍然有餘光注意到總書記的親信組織部長曾黃山在總書記講話時一直在暗中觀察自己。他默默告誡自己小心,小心再小心。耳邊總書記微微顫抖的講話還在進行:"最近國家安全部的一份調查我看很好,部長來了沒有?"總書記用眼睛找尋著國家安全部部長。"他沒有參加。他不是擴大會議邀請的成員。""我早說要成立國家安全委員會,你們看,討論國家安全的會議,國家安全部部長因為不到級別而不能來參加。簡直是豈有此理嗎!我們應該在這方面改革呀。"總書記對國家安全部部長沒有來顯然感到失望。"國家安全部在美國搞了個調查,那就在美國人最喜歡去的K-MART,和TARGET這樣的大超市,有百分之八十產品MADE IN CHINA,你們知道什麼意思嗎?就是中國製造的意思。你們可知道,我們有多少就業人口是靠出口美國養活吧?"
"中美關係惡化受害的不光是我們。美國也受害!"李憶恩服氣地不打斷總書記的話。
"不錯,但不是一回事。"朱總理插進來,"懂得算術的人都知道,兩者無法比較。對我們的損害遠遠大於對美國的損害。貿易受到影響,美國的便宜店一下子買不到中國製造的價廉物美的貨物,美國窮人確實受到影響。可是你們要看到,南美,東南亞和南亞的印度,多少國家在虎視眈眈,隨時想取代中國世界工廠的地位。你想如果我們對美國等西方主要國家的出口真被印度乘虛而入,我們的損失有多大嗎?我有個計算,僅僅失業大軍就要憑空增加1000萬,還是以具有一定技術的熟練工人和個體勞動者為主。"
總理講的很有說服力,雖然一時沒有人接話,但都在李憶恩低頭喝茶時紛紛點頭。
又過了將近一分鐘,大家都平和下來時,軍委副主席國防部長開口道:"經濟帳要算。政治帳要算。軍事上面我們也要算的。從前年美國轟炸我駐南斯拉夫大使館,到這次撞飛機,我們還是不要掉以輕心。我們軍隊在江主席指導下,這些年一直沒有放鬆備戰。目前無論常規的還是非常規的軍事準備計畫基本上都草擬完成,部分還經過沙盤推演。我這裡是想請各位放心,軍事鬥爭的準備是一刻沒有放鬆的。"
"現在談一下如果我們不按照美方的要求釋放美方人員,可能出現的幾種情況。"總書記接著補充了一句,"大家從最壞的情況議論吧。"
總理說:"入世已經無可逆轉,他們想刁難也難。何況我們也有對策。在經濟上最壞的打算就是經濟制裁,經濟封鎖。但是可能性不是太多。這次真理在我們手裡,西方其他國家不可能跟從他們的指揮棒。何況為了這幾個人,美國的資本家也不允許新政府這樣做。""在軍事上,新政府上臺後,軍隊交流實際上已經擱置,我也得到他們要重新評價中美兩軍軍事交流的情報。就算沒有這件事情,兩軍交流也會受到損害。"付總參謀長龍將軍講道。
"我擔心。"軍委付主席張將軍說,"共和黨政府上臺後,揚言要提升美臺關係。關係怎麼提升還待觀察。可是我敢肯定,如果這次我們沒有按照他們的要求放人,他們一定藉機大量向臺灣售賣武器軍火,對他們,這可是個好藉口。""那就打他狗兒的,臺灣問題是時候解決了。不能為了看美國的臉色,把國土也忘記吧?!。"國防部長憤怒地站起來。"好!"人大委員長李憶恩又情不自禁地大喝一聲。引起會場一陣騷動。會場中,雖然都沒有議論,可是他們幾乎都靠面部表情表示了屁股坐在哪一邊。中辦主任,組織部長曾黃山看得一清二楚。他感到很不是滋味。自己還不是政治局委員,可是這樣的情況下,自己都得出來為總書記頂住。他最擔心就是把這個問題和臺灣扯上,臺灣問題太敏感,這樣任其發展下去,很容易失控的。他的聲音和他的地位一樣顯得不怎麼響亮,可是他開口時,連喝茶的都會暫停的。"打當然痛快。不過部長,我可以問一句嗎?你們有信心打漂亮仗嗎?有信心不讓人們生靈塗炭嗎?如果可以,我覺得大家不要空談打了,不如今天就立下軍令狀,定下時間表,打不下來臺灣的,軍法處置。"看到總書記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笑,他不失時機地諷刺道:"現在什麼都搞承包,經濟部門已經搞了,生產上不去就下臺。我看是不是軍隊也不要整天只知道口頭喊叫。反正你們比我們在座的更加清楚我們軍隊有幾斤幾倆,不如你們也來個承包,承包解放臺灣的責任。好不好?"
"你這是什麼意思?"國防部長怒氣沖沖地盯著曾黃山。
"我告訴你什麼意思,"組織部長也氣沖沖站起來,他最近正在氣頭上,他是不怕一個國防部長的。討論自己進入政治局委員的事情屢次被否決。他已經失去了耐心。他從心底裡看不起眼前這幫人,那個狗屁不會的整天又擦油又抹香打扮得像個蠟人的第四代胡核心,還有這些整天喊打喊殺的軍頭,更不要會那個就差點也把老婆帶來開會的委員長。他覺得自己真是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他最近就是喜歡諷刺他們,"意思就是這裡是政治局擴大會議,不是吹牛的地方。請問,你們真準備好要打了?上次我們開會已經提到,不要一提到臺灣就要打要殺。現在你們又在喊打喊殺,這不好吧。我們還如何討論下去?"
"你的意思是,放掉這些美國人?"提高聲音問完這個問題,李憶恩顯然很得意,他終於問出這個老婆早為他準備好的問題。要知道,人遲早是要放的,可是總書記耍滑頭,要一溜了之。所以他現在要不失時機的當著政治局委員們的面套出總書記的人明確說出"放人"兩字,到時如果放人搞得全國民情激憤的話,責任就不是他李憶恩的。
"目前就我看,我們可以迫使美國道歉,然後找適當機會放掉他們。你們有什麼建議?"誰都知道,如果這是他的主意的話,那也就是總書記的意見。所以大家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誰都清楚,除開他,就算總書記也不敢在這種氣氛下主張放人。
會議持續四個半小時,是1999年使館被炸後持續最長的一次政治局擴大會議,這次飛機碰撞事件發生後的第一次政治局擴大會議什麼結論也沒有得出。總書記心中明白,有兩個原則,一是人一定要放。二是不能白放。為了和上任總統建立"戰略夥伴關係",他已經把牢房中的搞民主的傢伙釋放得差不多了。沒有想到,新總統上臺,他手中已經沒有多少人質好玩。這次美國人親自送上門來,怎麼也不能便宜他們。
也從小道消息聽說外面有人議論說,毛澤東時代是利用抓獲的美國飛行員,特務來作為交換條件和美國發展關係,他江澤民則是拿中國民運人士作人質和美國討價還價。好,總書記想,這次我就玩點真的,讓儂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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