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後來,大了些,公私合營了,爸是修理工,不出差了.可搞運動,爸還是很晚回來,因為爸的車作價1380元,是資本家成份,加上爺爺在農村被劃地主給斗死了,爸爸自然成了運動對象.偏偏爸又沒文化,倔,一挨斗就不說話,所以又是頑固份子.每每看人家吃晚飯了,我就靠著媽,媽隈著弟弟,黑著燈,數著鐘點等爸爸.自行車一響,就是爸回來了,我會第一個衝出去接爸.如果爸說話:怎麼不開燈? 你媽呢? 那就是沒挨斗,於是全家人的心也隨燈亮了.如果,爸悶聲不響,那就是又受氣了,只有媽低聲下氣地安慰著:想開點,孩子大了就好了.這時候,我似乎也覺得,我大了,就好了. 上大學的第一年,我除了學習,就是想家.好容易放寒假了,我拿回家的唯一`禮物`是拿糧票換的三兩花生油.第二年的春節,我沒回家,因為買不起從北京到瀋陽的半價火車票:六元三角五分錢.那年爸也不在家,他戴著:內控反革命份子的帽子被派到石家莊`支援`建設去了.弟弟來信說:哥,你和爸不在家,我和媽也沒過年,大年三十,我們給人家穿了一夜糖葫蘆……咳,人哪,真是的,那時候的家又小又破又黑暗,可離開了,又總是那麼想,那麼放不下.
快四十年了,鬼使神差的我居然流浪到美國整六年.媽想我想得先走了,爸也渾身是病的挨日子.每打電話總是那句:兒啊,快回來了吧?我真是又想又怕打電話,最怕回答那句話.
面對羊年,我彷彿又有了小時候等爸爸下班的感覺:即使是昏黃的15瓦的燈泡,也捨不得點,小屋裡黑暗中我靠著媽,媽隈著弟,充滿不安,溫馨,和期待.
望著鏡中鬢白的我,唯有閉上眼睛祈禱:爸,別走,等我,我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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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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