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團團圍住。此時二千餘勞改犯突然全部跪在場長面前,齊聲大喊:「救命啊!場長救命啊!」聲音之壯烈和淒慘,場面之感人,讓拖拉機上的人每個都流下了熱淚。
成千的勞改犯跪著不起來。劉場長最後說:「我們場裡一定想辦法解決吃的問題,但我必須回去和別的場長和幹部研究一個妥善的辦法,請大家放心。」最後劉場長宣布,從今天開始保證大家頓頓吃飽飯,這時大家才慢慢地起來,排隊去領飯了。
三天的演出時間,大家都吃飽了,我們也吃得很飽。但三天之後,我們走了,聽說又恢復了以前的生活,一頓一瓢菜稀飯。人們為了生存下去都在飢餓的生活中掙紮著。這個分場原有二千多人,到一九六二年這個分場撤銷時,回到場部的勞改犯總數不到二百人。 一九六?年的冬天,我的身體漸漸地支持不住了,體重只剩一百斤了。我連走路都很吃力,名副其實的骨瘦如柴,人已經脫型了,終於在一天下午解手時暈倒了。大家把我送到醫院,醫生看了看說:「餓的,打兩針葡萄糖就好了。」我腿和臉已出現浮腫,是極端營養不良造成的。每天昏昏沉沉地躺在病床上。醫院每天早晨派員檢查病房,看見沒有氣的,搖晃一下不動的,用棉被一包放上馬
車,拉到西河灘去埋掉。自從建場以來,西河灘就是埋死人的地方。從一九六?年到九六二年期間,每天都有二、三輛馬車死人拉到西河灘去埋。其實哪裡叫埋呀!只是拿沙土蓋一蓋罷了。聽說許多屍體都露在外面,晚上不是被狼吃了,就是叫別的動物飽餐一頓。
忽然,我覺得好像從空中掉下來,摔得好痛。我醒來,見身上裹著棉被,躺在河床上,河裡已經結冰,好冷啊!我明白了,他們一定是當我死了,放在大車上,三晃兩晃把我給晃掉下來了。因為冰上很涼把我撥醒了。我定神一看,三輛馬車堆滿屍體,晃晃悠悠地還往前走呢!我大聲喊叫:「趕車的,我沒有死啊!我還活著,我沒有死!」這一下可把趕大車的嚇壞了,他們跑回來看了半天,趕車的人相互看了一下,意識到這個人還沒有死,兩個人又把我抬上馬車,到了埋死人的地方,就把我放在一旁。我看見他們把死人推下車,隨便鏟兩鐵鍬土埋一下就算。最後才又把我裝上車拉回來,到了醫院他們告訴護士:「這個人沒有死,我們又把他拉回來了。」我這才揀了一條命!和我相同情況的大有人在。林業隊的黃長禮,廣東汕頭人,他也是被裝上馬車,在放下來準備掩埋時,黃長禮大叫:「你們幹什麼?要活埋我嗎?我沒有死,只是睡著了。」
世界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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