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8月10日,兩個來自江西省的年輕「線人」邱新榮和李永平在廣東普寧被活活打死,引起人們對這個特殊人群生存狀態的關注。有人士認為,國家或相關部門懸賞舉報打假就是對「線人」行為的鼓勵,既然鼓勵,就不能讓「線人」自己獨擔風險。
■深入菸草制假重災區兩「線人」被追打致死
李秀明是邱新榮和李永平的「同事」---三人都是菸草打假的專業「線人」。李秀明在電話裡告訴記者,8月10日下午,他們三人前往普寧市軍埠鎮大長壠村打假,邱新榮、李永平向一制假點靠近,李秀明負責接應。17點20分,邱在電話裡告訴李:「我們看到那個制假窩點了。」只過了5分鐘,邱新榮撥通李秀明的手機:「天啊!有人打我……」電話便斷了線。
李秀明馬上發動摩托車往大長壠村趕去,路上看到一輛六輪貨車裝滿了假煙絲停在假煙廠旁邊。「一夥人騎著摩托車向我追來,我來不及多想,掉轉車頭往鎮政府方向逃命」。因為追他的一輛摩托車撞倒了一位騎車婦女,五六輛車停止了追趕,李秀明躲過一劫,馬上向派出所報案。
「天快黑了,我帶著公安人員回到事發地點,在離假煙工廠150米左右的路邊的野草地裡,看到了邱新榮和李永平,」李秀明說,「邱新榮渾身是血,早就沒有氣了,李永平還有點出氣,嘴裡不停地吐血泡,發不出聲……」
■造假窩點被警方起獲一臺捲煙機日賺3萬元
8月18日下午,記者來到軍埠鎮,找到了離兩具屍體發現處150米左右的那個窩棚。用力拉開被鐵絲纏住的木門,裡面飄出一股濃重的菸草味,李秀明告訴記者,這就是他們「踩點」的假煙廠。記者在窩棚裡發現,到處是堆得像小山似的煙絲,還有尚未搬走的馬達、烤煙機用的鼓風機……
據當地政府官員介紹,案發後,當場扣押了裝了假煙絲的貨車三輛,繳獲了窩棚裡的烤煙、切煙設備;包括貨車司機在內的數名犯罪嫌疑人已經歸案,老闆尚未歸案。聯合工作組已進駐大長壠村。
據普寧市菸草專賣局局長陳健華介紹,1999年和2000年,普寧市每年都要打擊收繳100餘臺非法捲煙機,去年有所下降,打了20臺。在2002年普寧市打擊制假的公判大會上,22人被判有期徒刑,制假者最高被罰了40多萬元,
一位在假煙廠幹過活的打工者說,一臺非法捲煙機滿負荷工作,一天可以卷2500公斤煙絲,一條捲煙生產線每分鐘可以出3000支煙。除去設備成本、工人工資和「保密費用」,有人初步估算,一臺非法捲煙機每天產生的利潤是2萬元至3萬元。
■專職稽查打假力量有限舉報費吸引專職「線人」
普寧市菸草專賣局局長陳健華說,普寧市菸草專賣局的稽查幹部已從最初的八九個人增加到三四十人,但仍常為打假疲於奔命,專業打假「線人」正是在這種背景下應運而生的。這些「線人」靠摸清制假工廠的具體地點,然後舉報而獲得報酬。據瞭解,光是江西省寧都縣洛口、對坊兩個鄉鎮在粵東地區當「線人」的就有近百人。
據瞭解,過去,「線人」舉報後,成功打掉一臺非法捲煙機的舉報費是3.4萬元,從今年8月1日起,打一臺捲煙機的舉報費降到了2.2萬元,但這個報酬無疑還是非常誘人的。在汕頭市潮南區和平鎮的一片大型出租屋群裡,記者見到了特殊的「線人」部落。「運氣好,一個月打幾臺,運氣不好,半年打不到一臺。」邱新榮的姐夫對記者說。
記者在採訪中瞭解到,儘管存在巨大風險,但巨額舉報費還是讓「線人」覺得「比進廠強了許多」。雖然「最專業的設備就是一個望遠鏡」,但他們的「打的」費、住宿費、電話費等開支也並不低。遭到懷疑時無緣無故被當做「小偷」打一頓,對「線人」來說更是常事。
據瞭解,邱新榮和李永平「為何被打死尚無法定性」,而受二人之死的影響,已經有一些「線人」準備不幹了。
■鼓勵舉報是否等於鼓勵「線人」「線人」安全該由誰保障
「他們不是政府僱用人員,也不是公務員,他們的行為只是政府職責的有效補充。」北京中濟律師事務所律師曾紹金接受記者採訪時說。曾紹金認為,在市場經濟社會,「線人」的出現是必然現象,並且以後可能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成為專業或非專業的「線人」。「線人」為報酬而來,又沒有和誰簽訂勞動協議,其行為該如何定性?曾紹金說,「線人」的工作是一種典型的「主觀為自己,客觀為社會」的行為,既然國家或相關部門在媒體上公布打假電話並出巨額報酬,就是鼓勵「線人」的行為,既然鼓勵,就不能要個人來承擔風險。對於「線人」的權益,他說,主要是政府部門重視這個群體的存在,制定相應的規章。在「線人」的定性上,「應更多地靠近見義勇為的處理方式」。
廣州市律協刑事專業委員會主任鐘聞東認為,不管「線人」的動機如何,達到的客觀效果是打擊犯罪、弘揚正義,為國家挽回損失。據他瞭解,公安部門在緝毒或偵查重大案件的時候使用的「線人」基本上是領了固定工資或「線索費」的,受到的保護也相對穩妥。但對沒有固定工資的「群眾線人」的保護卻不到位,聯繫人不確定,也無合同協議,一旦出事,很可能形成索賠無門、投訴無門的局面。
北京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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