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撣邦一帶的鴉片產量,今年上揚了,沿途我們見到許多雞糞肥料袋。據新威(Hsenwi)與滾龍(Kunlong)的當地村民說:今年罌粟一定大豐收!
當地人告訴我們:在今年二月份與三月份,新威、滾龍、臘戍(Lashio)、當陽(Tangyan)、谷開(Kutkhai)、木姐(Muse)、南坎(Namkham)等各大小邊鎮,滿街都可見到湧來打工找活干的外地人,他們主要受雇割出罌粟汁─那是黑鴉片的前身。其後幾個月陸陸續續接踵前來的,是腰纏百萬元人民幣大鈔的鴉片收購商,你來我往,好不熱鬧。據說中國的防毒緝毒暗探高手,也如影隨形,緊緊跟蹤他們。
收購商告訴我們:「鴉片價格已步步高陞了整整一年:去年四月份每1?6公斤賣450-550美元,去年年底狂漲到1000美元。目前在800美元上下浮動」。他們都用重量單位JOY來計算,一JOY等於1?6公斤。貨幣則喜歡用人民幣或美元。緬幣隨緬甸國內權力鬥爭與國外壓力而波動太大,極不穩定,因而不受歡迎。
我們發現:越往南向泰緬邊境那邊走,鴉片價錢越便宜:泰緬邊境那邊每JOY給325美元就能成交。
外來打工仔有漢人、緬人、撣人、景頗人、德昂人、印度人等。問他們的收入,他們個個眉開眼笑地回答:去年每天只能掙1-1?2美元,現在可獲得1?5-2美元,每天還有三 餐免費吃。
在南坎-棒賽(Pangsay)一帶,當地人喜不自勝地說:今年罌粟長勢喜人。去年種植兩畝的,今年都種三畝。產量也提高:去年乾旱,每畝只收成4公斤(2?5 JOY),今年可豐收6?4公斤(4JOY)。據內行人估計:僅僅棒賽一帶,今年產量可能是去年的兩倍。
棒賽一帶還有另一優越性:緬官暫不來徵稅,緬軍也暫不來勒索,這是歷來少有的。這 應該感謝當地45歲的民兵頭頭覺敏(Kyaw Myint),他與軍區司令敏萊(Maj Gen Myint Hlaing)交情深。在當地,這兩位頭頭一言九鼎,凡事他倆說了算。德高望重的老人們說:去年十月,親華的欽紐將軍冷不防被親印度的貌埃將軍斗倒,全國情報局要 員被無情清洗。目前新調來的緬甸軍官與士兵,主要是人生地不熟。但他們不是吃素的,天下烏鴉一般黑,好景不常呀!
撣族是個偉大的民族,撣史上的勐卯王國,曾統治大半個緬甸、泰國、寮國、印度的阿薩姆、曼尼普爾等,撣族歷來叫瑞麗為勐卯,瑞麗江自古叫卯江。中緬邊界以卯江與 1960年豎立的邊界石柱為界,有的村屋,就橫跨邊界線,屋前屋後是「兩國兩制」。而距離半小時車程的邊鎮琬町(撣語:日在頭頂),中緬兩國卻以彎彎小溪相隔,幾十米長的琬町九谷鐵橋,一半屬中國,另一半屬緬甸,二戰時期的滇緬公路,由此起點。當地人可自由出入中緬國境,但我們外國人不行。
有一次我獨自漫步野人山腰,去考察亮麗的罌粟田與被濫砍的柚木林。我見柚木林被中國伐木工人,日以繼夜連根挖走而連連仰天長嘆。柚木根部拿來做傢俱與藝術品,身價暴升百倍。正嘆息間,我突然聽到背後有兩人走近,來者不善。我知當地吸毒者常打劫殺人,於是急忙左手護胸,右手入衣袋。只聽他倆用緬語說:「看他好像手握傢伙」。我裝著不懂緬語,走到被濫砍的柚木前停下,轉身向外佯裝細看柚木年輪,但左腳虛點著地,蓄勁待發,右腳坐馬微蹲,虛領頂勁,一招「敵不動我不動」。只聽他倆用緬語低聲驚呼:「他懂功夫!」。他倆三步改做兩步,趕緊走遠。我擺出藝高膽大、神態自若的樣子─其實早已一身冷汗,吸毒者常常殺人劫物呀。
在去龍嶺的路上,我們被邊防軍邀入檢查廂,他們用「火眼金睛」高科技(更確切地說,是「隱性電眼」)一覽無餘地由我們的腳底登山鞋、粗壯美腿、不雅陰處、飢腸、空胃、食管、呼吸道,再往上直窺喉結、舌底與假牙。邊防軍的凌厲眼光,還掃瞄了我們手錶的牌子與厚度─原來我們蒞臨「防毒緝毒長城」的前哨站!我們問為何瑞麗、 琬町、芒市都不查?「邊防軍小叔叔」(他們乳臭未乾呢)正色說:那些都是邊鎮,我站前面才是內地嘛!
在瑞麗、琬町、芒市,我們舉數碼相機拍下了周恩來、陳毅與緬甸前總理吳努(U Nu)曾經徒步歡笑走過來的琬町九谷鐵橋,以及周總理陳外長與1956年緬甸前總理吳巴瑞(U Ba Swe)在中緬友誼亭前種植的中緬友好樹、中緬友好花等。我們也無限感慨地拍下了改革開放後才修補一新或再建的上座部佛塔、寺院、樹包塔、傣族王宮等等─ 文革時期這些歷史重要文物都遭到紅衛兵徹底大毀壞。
在龍嶺與芒市,我們拍下了二戰遠征軍英勇抗日紀念碑與日軍堡壘。我們告訴講解員: 緬甸東吁(Taungoo),仁安姜(Ye Nanchaung)、八莫(Bamo)、密支那(Myitkyina)等地,有中國國民黨遠征軍的萬人墳,無人理會、沒人掃墓,雜草叢生,墳前墓後都是牛糞、人糞、狗糞,中國使館總是不敢亢聲。他們完全知道:在緬甸的二戰英軍墓地與日軍墓地,全都打掃得干乾淨淨,花草樹木都整齊秀麗─高度博得當地人民的必恭必敬。中國遠征軍畢竟是中華民族的抗日英雄呀!當年為中華民族、為同盟聯軍、為全世界反法西斯的鬥爭而抗日,雖英勇戰死異域而國人卻不聞不問。中國遠征軍的將領杜聿明、李彌等,還被當戰犯或人民敵人,與日軍甲級戰犯一起坐中國牢。
俱往矣!今年五月,中國國民黨主席連戰與中共主席胡錦濤,在北京人民大會堂歷史性地握手向前看。在這剎那,中國歷史已正式宣布:國共內戰已結束,中國人窩裡斗已告 終。我們緬甸華族誠望:中國人民即使不學日本建「靖國神社」供奉這些抗日民族英雄,至少也該派中國駐緬甸大使,每年清明節去掃掃自己國軍的黃土墳,拜祭拜祭幾萬 個無名忠魂。
芒市本稱潞西(意即怒江之西,當地語音可能N與L不分)。在芒市熱鬧街道「為民路」,我們邊走邊拍下亞熱帶林蔭大道、街邊商店、少數民族趕擺與小吃攤等。正拍得 興高彩烈,猛見斜對面軍區大樓前站崗的解放軍飛步奔來,伸手厲聲要我們交出底片。我們愕然。他喝問:「軍區大樓豈可隨意拍照?!」我們問我們怎樣才能知道這是 「國防重地」?他振振有詞:「沒見到國徽嗎?沒見到解放軍站崗嗎?」我反駁: 「北京天安門、中南海、新華門、人民大會堂等的國徽,更大更壯觀,那邊有更多的解放軍雄赳赳氣昂昂地站崗,個個威風凜凜……但全世界的遊客都在拍照呀。你們要禁止拍照,何不寫個牌示?這麼重大的「軍機大樓」建在這麼熱鬧的市中心與行人大 道上,我等草民如何知曉不准拍照?!」
貌強Maung Chan(緬甸華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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