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聞幾個自詡「自由主義者」的文人,倡導同中共當局「和解」,並要「營造和解的氛圍」,不由悲從衷來,情難自己──難道中國人民的滔滔血淚,仍然不夠書寫一紙對暴政的有罪判決;難道「自由主義者」還要用「和解」的幻想,麻醉正如地火奔行的民間大反抗?
悲憤之餘,不禁要問:「情系和解」的文人們,你們有資格代表或者要求誰去同中共當局和解──你們有資格代表或者要求數十萬湮滅於窮鄉僻壤、大漠戈壁、礦山煤井的「右派」知識份子嗎?你們有資格代表或者要求「大躍進」中餓死的數千萬農民嗎?你們有資格代表或者要求慘死於「文化大革命」中的數百萬各界人士嗎?你們有資格代表或者要求軍隊屠城中被殺死的「六. 四」英烈嗎?你們有資格代表或者要求為思想自由、言論自由、宗教信仰自由而仍然承擔苦役犯命運的人們嗎?你們有資格代表或者要求蹣跚於苦難的上訪之路上的無數冤民嗎?──你們所能代表的,無非是永遠難以泯滅對中共當局無盡苦戀的文人而已。
對中共當局「思念不已,苦戀無盡」的文人們,提出一系列同暴政和解的理由。現將這些理由,擇其要點,略數如左。
其一曰:中共官僚集團並非鐵板一塊。
事實上很少有人認為中共官僚集團是鐵板一塊。可這同與暴政和解有什麼邏輯聯繫?中共官僚集團的裂痕無非兩種情況。第一種情況是各派系之間的權力和利益鬥爭,引發重大矛盾。其典型者即如江澤民同陳希同的紛爭。那麼,在此類紛爭中「情系和解」的文人們要求我們同哪一方貪官和解呢──是同江澤民還是同陳希同?其實,這個問題根本不配被智者回答。第二種情況是,官僚集團內部在特定問題上出現有關民主與專制的重大分歧,其典型者如趙紫陽與鄧小平的分裂。在這種情況下,自由主義者應義無反顧地支持呼喚民主的一方,又關「和解」什麼事?
其二曰:中共官僚體制內部的人也會轉化──也有可能由魔鬼變為天使。
是的,我們完全承認上述可能性的存在。但這又怎麼能成為同暴政和解的論據?魔鬼如果堅持專制,真正的自由主義者不會同他和解;魔鬼如果背叛專制,變成民主的天使,那就同時變成了自由主義者的戰友,也就沒有必要和解了。
其三曰:中共內部會出現「這在中國歷史上將是第一次的」理智、明智和克制的大善大勇的當權者,讓「民主軟著陸」。
人們常認為戀愛中的女人最愚蠢,但現在看來,對中共當局有苦戀情結的文人更愚蠢,否則怎麼會說出這種昏話?時至今日,連販夫走卒都看出中共第四代「領袖集團」,不過是由馬屁精和貪鄙小人構成的庸人集團,可「情系和解」的文人竟還一廂情願、心醉神迷地期盼這個集團中會出戈爾巴喬夫式的人物。只怕單相思到情濃處,會誤了卿卿性命。
退而思之,即使有「中國的戈爾巴喬夫」出現,又與「和解」何干?戈爾巴喬夫現象是對專制的背叛,而不是同專制的和解;蘇東劇變,也是由較為理性的全民大起義所造就的磅礡史詩,而不是同專制暴政「和解」的產物。用「和解」來召喚「中國的戈爾巴喬夫」,就像用扭捏作態的男妓來勾引英雄一樣可笑。
「情系和解」的文人常喜歡炫耀他們的「寬厚」和「理性」,他們自我標榜的最博大的胸懷,就是擺一張圓桌,讓各派人士都坐下來談判──他們會特別強調:圓桌旁邊也要有中共的一個位置;民主了,也要保證中共的生存權,因為民主就意味著所有政治派別都可以生存。
「情系和解」的文人們似乎不懂一項常識性的法律原則:當一個人要剝奪其他所有人的生存權時,他首先就否定了自己法律上的生存權;當一個政黨宣布它要剝奪所有反對它的政治派別的生存權,它也就首先否定了它自己生存的合法性。──在此,我們姑且不繼續深入有關這個問題的理論探討,只看一個冷酷的現實:中共壟斷著人類有史以來最強大而凶殘的專制力量,它用鐵血手段維護只屬於它的政治生存權,並用國家恐怖主義關閉一切反對派的政治生存空間。在這種情況下,「情系和解」的文人們高聲呼喊要保障中共的生存權,這是一種值得尊敬的寬容精神,還是一種可恥的偽善?當凶悍的強盜正在揮刀砍殺弱小者的危急時刻,「情系和解」的文人們,定然也會極具紳士風度地宣稱:我們要擺一張圓桌,也給強盜一把椅子,讓強盜坐下來與弱小者和解,因為強盜也應當有他的生存權。──思想至此,除了想要嘔吐之外,還會有別的感覺嗎?
師濤們、張林們、鄭貽春們、清水君們正由於堅守自由主義的理念,而在黑牢鐵門之內承受痛苦的命運。「情系和解」的文人們同暴政的和解,卻在使那些把生命作為祭品獻給自由主義理想的勇敢者,變得更加孤獨,也使他們苦難的命運變得更加艱難。「情系和解」的文人們,你們還怎麼好意思自稱「自由主義者」?
「情系和解」的文人們認為自己對自由主義的理解決不只是皮毛,但是,他們根本不理解自由主義之魂。我曾經講過,我願再次再講一次:現代中國,自由主義的榮耀只屬於同極端專制主義血戰不屈的英雄;「自由主義的領軍人物」不可能由酸澀文人吹捧而成,那是要用血來證明的歷史地位──聖女林昭一類可以感天動地的英雄,才配稱為自由主義的領軍人物,才是真正的公共知識份子。
「情系和解」的文人們,聲稱自己寬容之餘,也會刻薄地指斥要同中共暴政血戰到底的堅定者,嫉善如仇,有「紅衛兵」情結,是在煽動仇恨。他們完全忘記了一個基本事實:「紅衛兵」是中共暴政的產物,仇恨和暴力是中共暴政的雙翼。所以,徹底否定中共暴政就是否定「紅衛兵」現象,就是否定仇恨和暴力。相反,用卑賤的「和解」之唇,去親吻暴政沾滿自由主義者血跡的鐵手,才是縱容仇恨,鼓勵暴力,寬容「紅衛兵」式的罪惡。
胡錦濤妄圖欺世盜名,提出構建「和諧社會」。他又以參拜西柏坡、批示學習金正日、強化網路封鎖、縱容法西斯言論、暴虐上訪冤民、加緊迫害持不同政見人士等舉措,詮釋了胡記「和諧社會」的真諦。「情系和解」的文人們之「和解」,卻媚態百出,試圖同胡記「和諧社會」互相輝映。不過,如果「和諧社會」是一個大謊言,「和解」的呼喚只配成為謊言的渺小回音。
我不會忽略「情系和解」的文人們聲稱他們「意在轉型」,即通過與暴政和解,實現民主專政。這是為同暴政和解所作的最後一項辯護。
「六. 四」屠城並不僅僅是一項孤立的罪惡,它更是一個歷史象徵──從此之後,中共暴政喪失了通過政治改良得到救贖的最後可能;它已犯下不可饒恕之罪,歷史將在政治大變革中埋葬這個罪惡如山的政權。現在,中共又淪落為由貪官和奸商構成的寡廉鮮恥的政治黑手黨。這是上蒼對它的懲罰──在滅亡之前,還要讓它先羞辱自己。
「情系和解」的文人們竟試圖說服人們相信,只要人民同它和解,這個政治黑手黨,這個骨頭都已在物慾中腐爛的犯罪集團,就會成為中國民主的希望之星。但是,我只相信,在這個意義上,不會有幾個人對中共暴政和「情系和解」的文人投信任票。至少,死難於中共暴政的八千萬同胞的冤魂不會。
討論至此,可以看到,「情系和解」者的思維間不僅邏輯散亂,而且只有投機取巧的小策略,缺乏創造自由命運的大智慧;只有酸澀腐儒的小善意,缺乏英雄情懷的大慈悲。
在結束本文之際,請容我對「情系和解」的文人訴我情懷:我此生唯願激盪萬里風雲,挾驚雷疾電,擎人民大起義之長劍,揮政治大變革之利刃,斬中共暴政於天安門城下,然後,獻暴政之頭於高臺之上,慷慨悲歌,淚盡血湧,以祭八千萬同胞之冤魂,以申張正義於莽莽神州。此乃英雄情懷之大悲憫、大善意。不知「情系和解」的文人可能理解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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