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一位面容亮麗的姑娘快步從外面走進辦公室來,她帶來了一陣優雅、飄逸的清風。
「晨晨,我剛從部裡來,想不想聽好消息?」
「好消息?那還用說嗎?」一位三十出頭年紀的男子從辦公桌前扭過頭來。眼神裡透出精明強幹的目光來。他叫辛晨。
姑娘衝他甜甜的笑著,「可是要charge的!」
「開價吧。」
「一條消息二百。」
旁邊一個小夥子答腔了。「可真夠黑的,你要是來它個英語900句,那還不把咱晨晨整吐血了呀!」
「就三條」
「好,請講。」辛晨微微一笑。
「晨晨上次的設計,經過全面測定驗證,可以給整個項目節省至少三千多萬元。決定採用了。」
「哦!」辦公室裡一片歡呼聲。「咱們的獎金大大的嘍!」
小胖兒使勁催促著,「那第二條呢?」
「部裡與加拿大合作的項目決定派晨晨去。」
「嘿,你可以到加拿大工作好幾年了,那地方美呀。」辦公室裡的同事吳亦凡羨慕的直咋吧嘴。
一位歲數在五十上下的女子站起來。她是辦公室裡歲數最大的,同事們都稱呼她大姐。「真不得了。晨晨還真行啊。」
「嘿,晨晨,您給六百塊。不冤枉吧。」那位姑娘眼睫毛向上一挑。
辛晨瀟灑的掏出一疊鈔票,往桌上一擺,「六百塊,點點數吧。」
姑娘把錢一擋「錢,我不缺。」她沖晨晨嫵媚的一笑「請客!」
旁邊桌子邊上的吳亦凡叫了起來:「我也得算一份。」
人稱大姐的那位女子一撇嘴:「我說亦凡哪,你識相點兒,頭髮那麼短,你往前湊啥?」
聽到她這麼一說,姑娘輕輕咬了一下下嘴唇,眼光快速在辛晨臉上滑過去。
「好,你們定地方,一塊兒去,我都請。」
小胖著急的說「我說,我說,這才兩條哇。」「是啊,第三條是什麼?」人們七嘴八舌的問著。
姑娘故意賣個關子。一揚頭,把一頭秀髮一甩,穿過由辦公桌連成的「走廊」,走到裡面她自己的辦公桌邊去了。
大姐衝著辛晨撅撅嘴,「你看你,人家是讓你單請,你把這麼多不著調的都扯上,人家燕子生氣了,不說了。」
邢天燕-也就是那位姑娘似是嗔怪的說:「瞧你說什麼呢?好,那我就告訴你們:這第三個消息,部裡決定獎勵晨晨一套全新的兩室一廳的單元,照香港人講話叫做『光猛大房』,地點也好,就在西三環邊上。」
吳亦凡眼睛睜得大大的。「這消息可靠?」
「什麼可靠啊,我就是剛剛看完房回來。」她晃動著手裡的鑰匙「豪華型現代化設計,優雅高尚小區,還真漂亮!價值五十萬哪!」
另外一位姑娘,是坐在側後方的叫小芸,帶著調侃的語調插進來:「燕子,分給人家晨晨的房子,你看算什麼呀?看著眼氣吧。」
另外一位姑娘叫潘玲玲的跟著起鬨道,「那有什麼眼氣的,搬到一塊兒住不就全有了。」「哈哈哈哈」大家友好的哄笑起來。
「好你個小芸,玲玲,哪天我非得讓你們來個雲開日出零敲碎打不可。」邢天燕走到辛晨桌邊,把鑰匙拍在桌上。
吳亦凡走到辛晨的桌邊「嗯。。。你看啊,反正。。。」
「怎麼了?」晨晨微笑著。
「你有了新的兩居室,要不。。。把。。。把你現在的一居室讓給我?」
辦公室裡一下靜下來片刻。人們互相交換著眼色。緊接著,天燕叫起來「亦凡,你,你可真敢張嘴啊。」
吳亦凡臉紅起來「我,我又不是白要的。我出兩萬塊。」
小芸輕蔑的搖搖頭「人那房子就是當年咱單位上優惠房,出了兩萬塊買的。哼,你現在的兩萬也就頂上當年的兩千吧。」
「再說了,咱公家房地段太水了,這房價看漲,少說現在也值十萬。」小胖說。
「可不是嗎。」大姐也附和著。
「那房可只有使用權,不能買賣的。」吳亦凡臉發白。
大姐很不滿意的提高聲調,「吳亦凡,你討好房管主任也有一年多了,準是得到內部消息了,是不是?」
「什麼內部消息?」
「你還裝蒜。新政策,再有三年,這房就完全歸個人,可以自由買賣。」
小胖輕蔑的瞪了吳亦凡一眼。「好小子,你鬼心思夠多的。」
「咳,你們知道,我呢,困難戶,這不,晨晨這麼多好事,就算拉兄弟一把。」
邢天燕輕蔑的揮了一下手,「沒這麼拉的。你別欺負晨晨講義氣,好面子。來個獅子大開口,一傢伙吃進八萬啊。」
吳亦凡看看什麼都沒說的辛晨,嘆口氣。「你們知道,我出兩萬塊就要砸鍋賣鐵了。。。得得,我出三萬塊。」
小芸一撇嘴「那我還出四萬塊呢!」
「五萬」
「六萬」
天燕一揮手「你們誰都別嚷嚷了,我呀,出價十萬。要是沒有再爭的我們就敲板了。」吳亦凡氣得臉通紅,顫抖的說不出話來。
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到辛晨這邊來了。
辛晨嘴角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站起身來。「這麼會兒,改招標了。好,誰的標最高啊?」
小胖笑了「天燕。」
「誰的標最低呢?」
「還能有誰,他唄。」在大家的目光中,吳亦凡臉色鐵青的站起來,轉身往外走。
「亦凡,你中標了。」
大家全愣了。
天燕先叫起來「你開什麼玩笑?」
辛晨認真的說:「我沒有開玩笑。我這個招標啊反著來,出得最少的中標。」吳亦凡吃驚的望著辛晨。
「喲呵,真邪門了啊,這年頭居然又蹦出了雷鋒啊。」小芸搖搖頭。
天燕嚴肅的看著辛晨。
「你看我幹嘛?」辛晨略略有點不好意思。
「你是不是欠過人家什麼,還是有什麼軟兒被人家拿住了?」天燕疑惑的盯著他。
潘玲玲最愛起鬨,又叫起來,「八成哪天搞不正當男女關係在被窩裡被亦凡給撞上了吧。」
「別瞎說。你們記得吧,當年分房的時候,論積分老吳還在我前面呢。後來叫我把房子搞到手,這心裏還是有點過意不去。 」
「那活該,七老八十了,還跟人有夫之婦勾搭,叫人痛打一頓還把房子丟了。」小芸毫不客氣的揭老底。
「算啦,別揭人短兒了。」辛晨接著說:「亦凡工作年頭也夠長的了。倆孩子,夫人又有病。住個一居室,還是咱這兒最次的。我呢,單身,現在天上掉下個兩居室,咱也別太貪了是不是?」
小芸搖晃著頭像個撥浪鼓。「真不可思議。」
天燕呆呆的睜著大眼看著辛晨。
辛晨越發感到不自然了。「我說,你別瞪著那麼大眼睛好不好?」
吳亦凡不知所措的拿起暖瓶「我。。。我。。。去打點水來。」他恨不得有個地縫兒鑽進去。趕緊往外走。
辛晨叫住了他:「亦凡,抽空到房管處砸茲實一下。可不是賣房,是轉讓。可不能收我所得稅啊。」吳亦凡看看大家的神色,沒敢接話茬。又往外走,經過辛晨的桌旁,拐到由屏風擋住的那一面。辛晨跟了過去。小聲說;「那就說好了,三萬。不急啊,什麼時候手頭鬆快點再給我。」說完,辛晨轉回身走進去。
從背後,吳亦凡怔怔的看著他走進去,兩滴淚水從眼角滲出來。
裡面。
邢天燕倚坐在辛晨桌子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你───真的變了。」
辛晨張了張雙臂微笑著,「變了?真的麼?」
「誰不知道你那腦子,連頭髮絲的差異都算得清楚。就這麼著,七、八萬塊的價值就水漂了?不懂。」
「說是十萬,也不一定就能值那麼多吧。」
「最近啊,我也覺著嘿,咱們晨晨是好像和原來不一樣了。你最近。。。。。。」小胖略顯困惑的樣子。
「我看哪,」大姐煞有介事的樣子說話了「你們猜怎麼著,我看是因為晨晨開始煉功了。」
「煉功?」幾個年輕人都一愣。「什麼功?」
、 「法輪功。」大姐有點得意。「我們鄰居也煉。原來,他們隔三岔五的跟我們幹上一架,我們有點惹不起的。自從人家煉上了法輪功。全變了。原來爭的都不爭了。還特熱情,有啥事都來幫忙。我看見晨晨早上在公園裡煉打坐。是不是?」
小胖笑了「原來你煉了法輪功啊。」
「一個新學員,才。。。。。。」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來。天燕任性的把對講鍵按下去。她的視線停在了來電顯示出的號碼上──86123983
對面一個女孩兒的聲音。「晨晨,今晚上有空嗎?」
辛晨有點不自在的「有,有。」
「那就老地方,8點。暗號照舊。」一串銀玲般的笑聲。
小胖兒詭秘的一笑「什麼危險任務?讓我去吧。老地方,暗號照舊。」
大姐笑起來。「找挨茶壺呢!這號危險的事你也敢攙和?」辦公室裡哄笑起來。天燕沒有笑。若有所失的緩緩走向自己的辦公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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