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聯合國大會根據第5次預防犯罪和罪犯待遇大會的建議,通過了《保護人人不受酷刑和其他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待遇或處罰宣言》。
──聯合國《禁止酷刑公約》
我的芬蘭朋友麥克林有點胖,個子在北歐人中略矮。他是位社會學家,曾任一家雜誌編輯,最近在市府裡工作,屬於歐共體在芬蘭的機構。那次受他邀請會餐,我坐在他家的客廳沙發上,無意中看到扶手邊有本「中國百年」歷史圖冊,便隨手翻開頁面,照片源於清朝,格外醒目,這一看,讓我立即想起劉鶚在他的「老殘遊記」裡描述:那似懸又吊的刑具──弄死人後就騰空給接踵而至的──站籠。也許因我目光一瞬的呆滯,被麥克林注意到,不想一天之後,寒舍被敲開,我開門看又是他,手中拿著本新買的同樣圖冊,端端的站著,敦實誠摯的笑面,真說不出多麼令人那感動。至今這畫冊還在我書架上,有空翻閱。不免回憶對比。
說來,刑罰刑具是人類自生帶來的爛瘡吧,如果印第安人的血祭不為此付出慘痛的代教,怎麼會淪陷幾乎於滅族、其原因不就是抓了西班牙俘虜就開胸取心,剝皮取樂,而後把肉吃了。為此引出了西班牙國王的宮廷還發生爭論,他們究竟是人還是動物?設想美洲直到今天還是完全徹底自治的話,那金字塔上恐怕也是每日血肉橫飛,屍骨壘壘,很不溫柔了。
相比之下,我們炎黃之流就進步得多。按照兩個凡是的習慣思維,別人的不愉快就該是我的愉快。當然,最大的愉快還是要對方連二十年後又一條好漢都叫不出來,那才心滿意足。更為奇怪的是我們把酷刑和飲食業混雜,直到今天據說還流行嬰兒燙。考古發現,北京周口店的古猿就是人類最早的食人族,數千年一脈相傳,代代吃下去,易牙還把兒子做成美味獻給齊桓公同志,一直吃到袁崇煥,吃徐錫林,前不久廣西還大量吃黑五類,至今都不許讓人知道。
不扯遠了,就我出生地的中國陪都重慶,真要感謝太君歪打正著,把它弄成文明重鎮,更好的運氣是我蹲的監獄所在,又是著名船王盧作乎建設的風景文化勝地。雖然從監獄長到槍兵都是來自野蠻落後的異鄉農村,畢竟還能善待我們,不但沒有吃掉,而且還讓絕大多數囚犯活著進去,也帶上四肢和骨頭的出來。其實,我寫這篇刑罰與刑具,實際上也想歌頌那些監管人員的豐功偉績,比起我們的周口店老祖宗,他們真厚道。
當然,有了人類就有了優劣,就有了酷刑,監獄應運而生,刑罰刑具就見慣不驚了。
印象最深的刑罰刑具之說,是那位川東合川年青農民老萬,估計他那時候和我「同居」不到三十歲吧,聽他娓娓動聽述說刑具和我看到那畫冊上的站籠很有比頭。老萬尖長的馬臉,尖尖的下巴,黑黝黝的膚色,農村人那種被重體力活鍛壓的身形,僵硬和執敖流露在他的眼神裡是不屈不饒。看得他出要不是坐牢,是很壯實的體態,他一度關押在省二監獄,逃跑之後繼續作案,大慨是案情地點在重慶市北碚地區,便轉來此關押審訊,得以和我交道。因他來自我的籍貫地四川合州(曾名是合川),為此,無形中我倆有些投緣,聊起來肆無忌憚。老萬的念頭和死刑犯王守田(後有詳細介紹)的心態差不多,也是不屈於終身做個餓得半死,聽起來有冠冕堂皇的名稱──貧下中農。他久經牢獄,多次進宮,對監獄裡的刑罰如數家珍。遺憾我們一起只有幾個月,後來他被判處後押送勞改隊,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走前,他仍然雄赳赳的密告我,逃跑是唯一的選擇,到死為止也心甘情願。而今他是否活著,天明白。憑他那衝撞精神如果用上正道,應是發富的角色。
他愛坐在舍房炕板中間,鐵窗上射進泛白的陽光,正好照在背上,形成半明半暗的角色,這使他的容貌更加黯淡。我們交頭接耳,像東晉人盤腿而坐,捫虱倒說不上,清談也解煩。「你曉得一種叫定位鐐的嗎?比王守田現在戴的這種利害多了。」老萬的講述別有風味,他說話激動時候下顎就稍微挺出,牙齒暴露出縫隙,張大眼目,眼睛一豎,炯炯有神,手勢表情:「像自行車鐵架豎直,鐵架中間是手銬,上端是半圓鐵叉,正好叉住下巴,鐵架下方是定型腳鐐。」他邊說邊用手把自己的下巴卡一下,眼睛裡熄熄閃爍恐怖神色,「上這樣的鐐銬是對付特別犯人,基本上只有等待槍斃的份,還是正規勞改隊監獄裡呢,像省二監獄這樣的地方就有。那傢伙簡單,上了這刑具就住專門號房,只有半人高,像石壁裡土地菩薩廟,剛好能坐下,頭部頸項被撐住上鎖,手腳被這樣固定之後,想活不得,想死也不行。只要那刑具套上,就是廁所噠扑扒(摔跤)─離屎(死)不遠。嗨嗨……!」就他繪聲繪色的講述,我看著牆上的泥灰深淺不同色調,成了猙獰面目,整個牢房裡光怪陸離,陰暗中的色彩又是一中恐怖。老萬頭腦思維敏銳,認得幾個字,心裏自有一套活命的哲學,他總結一句話:為啥子農民就該倒霉?老子想不通,就是不服氣!就是要亂來!
隨即他又如釋重負般的絮談:「二所(指重慶市第二看守所)裡還有一種紙銬,算是輕處罰,將紙圈在手腕上,然後訂在牆,這樣犯人就只有一種姿態,不能動彈,紙壞了,就要戴真鐐銬,沒有壞,就在一定的時間裏釋放。這屬於警告。再嚴重的就要犯人打斜撐,你知道什麼叫打斜撐?把腦殼(即頭部)斜靠牆,人必須站直,就像灌水泥漿做牆加固的木料塊。只要一哈哈兒(一會兒)就要你頭重腳輕,身體虛弱的就要昏倒。」聽他說得津津樂道,讓人覺得醒瞌睡是好辦法。我暗思那斜撐明明是很「自覺」的行為吧,槍兵不可能時刻站在風門監視。老外好像看出了我的念頭。他的解釋也合情合理:「如果叫你斜撐,你要耍滑頭,被發現了就得上鐐銬,那療程誰受得了,長疼不如短痛嘛,再苦也當二萬五(毛時代動不動就用「二萬五」來寬慰吃苦的人,其實,就過來人謝覺哉的日記透露,根本很愉快,一路殺人放火劫持人質,用茅台酒洗腳等)….!」他說罷自己到笑了起來,那年頭的二萬五就是上海人愛說的二百五吧,騙人的政客語言,誰也不信那套鬼話,玩笑調味。我知道鐐銬繩索的味道,多少犯人這玩藝弄得魂魄出竅。其實,關押人莫非是需要交待,據說王老五抗日被捕第一天不怕刑訊逼供,第二天不看金錢誘惑,第三天見了美女就軟了,第四天想主動配合,誰知日本宣布投降,桃花運也隨太陽旗去兮。
這當然不是我等坐牢有的機會,被關押得搖搖欲墜,還能照弗洛伊德的指示去辦嗎?呵呵!
我們這代人從小的思想教訓練,親眼看到人被教成畝產幾十萬斤甚至160萬斤的高手(連錢學森也曾撰文肯定事實),對刑罰刑具的概念與渣滓洞白公館聯繫,當為殘忍之冠,非此莫屬,才有了文革種種怪事。後來再才知道根本就是假打,一位從裡面死裡逃生的革命作家劉德彬老實說了他的經歷,以及他知道的難友就根本就沒有受到任何刑訊逼供。倒是幻想力豐富寫了《紅岩》的羅廣斌汗馬功勞者,結局是跳樓自殺,說上帝公平,此話不假,佛講因果報應,其理也然。
其實,就我親自所見的鐐銬,繩索,也可讓讓人徘徊在生死之間。據書記載,古代還有市委縣委等革命幹部把人抽打成疤,再等結疤長好,撕下來血淋淋的吃,那又把刑罰和烹調接合了,昨天談到,不再囉嗦。還是說我熟悉的鐐銬。鐐銬是兩種,鐐對付的是腳關節距離,銬是固定手腕活動範圍,鐐有多少種我倒不敢誇誇其談,而銬有兩種我見識過。銬分活動銬,如電影裡演出那種,裡面是棘輪棘爪結構,鬆緊可調。不卡緊還當在「賣抄手」(重慶話形容那動作)。死銬這東西大慨知道的不多,除非坐過我那樣的牢房。據關押久的犯人說,是一個鐵匠犯人來此之後,才有了監獄長的新產品問世。那是用指姆大的鐵條燒捶半彎,接頭交匯打孔,定型半徑,手腕大小而定,如果大手腕用小死銬,卡住肉皮骨頭上,慢慢消受自有慘叫不絕如縷。被反扭著銬,坐臥不寧,吃飯穿衣,拉屎拉尿都要別人伺候,監獄長會指定同居中的人效勞,不讓污染。要是戴反銬也不屈服的,那好,在肘上加一銬,這模樣看起來別緻,挺出雞胸,心跳不自然,要這都不讓監獄長更愉快,就再往腳腕上加,這樣一來,人會像什麼樣,讀者去猜。
說腳鐐還分一步鐐,半步鐐,長步鐐等幾種。死犯都要上鐐,各自用舊布條包紮,多是「前輩」遺產,纏繞為鼓圓狀,就不傷皮膚了。這東西不愁後來人,代代相傳。腳鐐間為鏈條沈重,囚犯便在中段用根麻繩上連腰間一圈下吊腳鐐,不至拖地影響抬腿,犯人不許有皮帶,不然,那更省事。有些死刑犯對纏鐐銬百玩不厭。上鐐後走路十分彆扭,手足牽連,人身失衡。我伴隨王守田期間,看他的足鐐大約有幾公斤重,被稱作步鐐,最壞的叫半步鐐。他的手上倒是普通公安銬,而非死銬。因為死銬是不能戴久,最多三天就疼痛難忍,七天就壞死皮膚。那樣的死銬只要──犯人稱呼為十四天──一個療程就夠了,再繼續,得請醫生把爛掉的部分切除。電視裡演出共產黨員坐牢,感動得觀眾。文革內戰時我住家不遠的水塘中發現兩具屍首,給鐵絲捆緊,耳朵裡被鐵絲穿透。那刑具大慨是民間開發的新產品,牢獄倒沒有購買專利權。
「哎呀!你說的這些那些都不算,狗日的那些軍人才叫壞。」當難友胡光友聽我和老萬閒聊時,他也插話進來講到他的體會。胡被關押前後共計十二年,仍然不判刑,最後是不了了之釋放。他輩有點亢,說話眼睛圓滾,先把自己嚇了似的:「狗日的文革,那陣子軍管,踢開公檢法,有的軍人惡作劇,大熱天把犯人提出去捆倒在地上,烤得的囚犯滾動,那叫二面黃。」這是借用菜譜裡描述油煎豆腐的名稱。據說那時候的農村兵有了權(參看鄭義報告文學中揭露的副師長在廣西賓陽縣親自主持殺人現場會煽動而起)當兵的拿犯人來玩,看誰不順眼,就命令他獨站在一米高石台上,朝下低頭,身如彎弓,摔下來為止。胡光友挨過「蘇秦背劍」,那也簡單,一根細麻繩將兩手撇在反背拉緊兩大指拇,讓肩關節,肘關節反向。「老子那陣子,一哈嗨兒(重慶語」一會兒時間」)就汗流浹背,人事不醒」,這滋味,他說著比劃,目光異常瞪圓。
兩年前我去德國漢堡,參觀了附近的二戰監獄,裡面關押過猶太人和戰俘,我看牢房除了房屋較大而外,那一人一鋪的上下相連,和現在的大學生宿舍好像差不多。當時看就竊竊思語:要是我曾坐的牢房有這等待遇,監獄長琅琅上口的人道主義就算名符其實了。不過想想現在電影裡西方的監獄,不知比中國的工人農民生活好多少倍。難怪大半個地球都出不了雷鋒,怪政府太馬虎了。前幾年丹麥的一個正在休假的犯人來芬蘭旅遊,高興了再去搶飯店,還順便弄槍擊致死兩個警察。哦!連犯人也有假期出國,那牢獄莫非是星級賓館,我當時這麼想。
還是我們的監獄長好,他的管理就不出問題。別看他識字不多,但知識淵博,在他的職責內,需要具備心理學以分析犯人鬼迷心竅的念頭,不能有越獄的年頭,不得撞牆流出腦汁,進來是活的,出去不能抬走;他還懂解剖學,準確把握身體位置,給予神經恰到好處的刺激,疼也不至於昏迷,意志尚能瓦解,培養畢恭畢敬的習慣,老實謙卑,牢裡的官話叫做「服從改造」;他有物理學概念,知道身體對氣候冷熱的承受力,腸胃收縮力,犯人不至餓死病死熱死冷死,無論萎縮顫抖如何,不昏不倒不抽筋不蹶不跛的就行。除此而外,他對醫學也觸類旁通,將紅藥水,紫藥水,消炎片當為無所不能的萬應靈丹,醫到最後宣布「保外就醫」,閻王殿裡有華佗。他理解達爾文進化論就是要求進步,愛茵斯坦的相對論就是彼此揭發檢舉……。總之,他是這裡的王國之君,一元化頭頭,領主兼酋長。對犯人的配糧要少到極限,用刑要恰到極限,對皮肉筋骨承受力考驗要到極限,既能刻骨銘心,有能俯首帖耳,「治病救人」,「懲前毖後」八個大字經常被他琅琅上口。其實,僅僅那點綿腸吊頸的飢餓,就能讓犯人把判決當阿彌陀佛的狀元榜,巴心不得早點捧走。這樣一來,當然是有問必答,無求也應,回答都能讓人達到目的。難怪據八寶山的工作人員回憶羅瑞卿火化的時候,爐子突然出故障,弄得半生不熟,看來那冥界包公還稱職。
還有種刑具是活的,大家天天叫的「紅毛」,我在前文裡多次提到,那是看守所被判處的短刑期犯人,不超出三年被判決者,大約保持了十來個左右的名額,被監獄長留下來使喚,他們晚上同樣在舍房,和我們一樣要上鎖關押,早上提前開門幹活,首要的事在監獄長進來打開各牢房的門後,為所有牢房的提走大小便桶倒掉清洗,而後提水倒滿個號房門邊的水桶,各牢房執勤者再提進裡面。在監獄長鷹眼般目光的注視中,這些活都是默默進行,紅毛不得和關押的犯人說話,或有任何聯繫的行為,相比之下,紅毛白天能在牢獄內外幹活,表現最好的可以上街挑菜拉米擔煤等,運送必須的生活物品。刑期短的能這樣忍受,幾乎沒有人逃跑,判處五以上的就必需送走,遠近不等的勞改農場,據說那裡拚命逃跑的經常有。說他們是活刑具,那是監獄長對不守規矩,不聽招呼的犯人動刑,紅毛就是最佳用具,他們心領神會,習以為常,撲上來把犯人當泥團,那是立功受獎,可能獲得減刑的機會,討主子喜歡,何樂不為。為此,被賜名紅毛,即紅眉毛綠眼睛之謂,也是四川話說凶神惡煞的別稱。其作用和刑具沒有區別,都是要人難受的傢伙。
我的《百年中國》畫冊上顯示的清朝刑具,一張木板上挖三個孔,三個犯人一塊露頭。不過居然手足可以自由活動。現在北朝鮮同志用鐵絲穿偷渡邊境來的求生者,遠遠超出三人行了。看伊拉克薩達姆的兒子烏代用的刑具品種更繁。不少革命前輩書揭示了對革命家對內部同志的刑具勝於敵人。北洋軍閥時期,北京監獄可供記者參觀,走訪,百年的皇歷好像現在說還是天方夜譚。今天哪個敢去牢獄(當然指非官方人士喲),那才是提著豬頭進廟──走錯門了。曾經羅素坐牢三個月還寫了本書,那裡來的紙筆書桌?我倒沒有這想像力。讀李維奇寫的《朝鮮戰爭》中的美軍牢獄,更不可理解,看那些篇章簡直像天書:
他說:「在一個營地裡,犯人們用只有天才才能想到的各種各樣臨時湊合的武器(鎬把、帶刺的鐵絲做的連枷狀武器、秘密地用收集在一起的金屬碎片磨製而成的刀斧,甚至用帳篷撐桿做成的長矛)武裝起來,襲擊了美軍第27步兵團的一個營。」「在這場騷亂中,一個美國人被殺害。犯人中有好幾個被打死,另有一百多人受傷。」「整個春季,戰俘營中的騷亂事件不斷增多。他們舉行群眾大會,打著寫有反美口號的大幅標語,升起北朝鮮的旗幟,並且組織各種各樣的挑釁和反抗行動。」最後甚至還「扣壓了聯合國軍戰俘營司令弗蘭克·多德准將,並且揚言,如果他們的要求得不到滿足就把他殺綽。這位准將是在沒有適當警衛跟隨的情況下去會見共產黨俘虜的。這些俘虜詭稱要與他就一些不滿的事情進行談判。他們一將他抓到手就宣布說,如果我方人員開槍,他們就結果他的性命。」 牢獄裡居然能幹這些活,不讓中國犯人義憤填膺?!
如果我們的監獄長也讀到的話,他會如何嘲笑美帝愚昧,我無法形容。難怪他們反恐越反越恐。為什麼不向我們炎黃子孫討教,笨!現在看電影裡的美國牢獄,犯人在裡面健身打籃球,吃的是大盤餐,還有圖書館。在英國有留學生不繳納違規的罰款,自願到牢獄裡坐五天抵消(比打工合算),這同胞出來後洋洋自得寫了憶苦思甜文章,說他居然以食品文化不同為藉口,抗議監獄虐待,最後把獄卒折磨得天天開車去唐人街為買中國餐老供養這「小佛爺」,還需熱鮮適口合胃。呵呵!那日子,讓雨果來寫吧,悲慘世界啊,人類的文明就這麼千奇百怪,簡直是亂彈琴!依我說:乾脆叫老外來中國投資牢獄算啦。
前年我再回到曾坐過的牢房,那些熟悉的空闊的土地被徵用擴建,大門外有些法制牆報,一位制服中年人和我聊起,原來他就是監獄長,聽我說何時在這裡,他問了年代即搖頭:「監獄長都換了好幾界了喲。」「你也是部隊轉業來的吧?」我猜說,他點點頭微微。「我想進去看看行嗎?」他笑了,說當然不行。其實,我真想進去再蹲幾天,故地重遊,何樂不為。我也問過麥克林:「很想看看芬蘭監獄,比較一下。」想不到這真心話被他一聽,眼神驚異的說:「你當我們也有MZD啊!」
估計現在改革,公安局來錢最方便,北碚看守所不是曾經的模樣了,我寫這些已經成紙上古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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