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七10週年 香港系列報導（九）：一國兩制與西藏

今年是香港九七主權移交10週年，請聽央廣新聞部特別製作的系列專題。今天為您播出的是第九集：一國兩制與西藏問題。談到一國兩制，我們不能不想到西藏，因為「一國兩制」的概念，最早正是針對西藏提出來的，而這項政策也最早在西藏實行。但弔詭的是，當西藏流亡政府領袖達賴喇嘛，提出類似「一國兩制」的主張，要求給予西藏自治的權利時，中國卻加以否決，並指控達賴是在搞變相的「藏獨」。反觀香港，港人原本並不願意接受一國兩制，中國卻反倒把一國兩制強加在香港身上。西藏問題似乎可以讓外界更加明白，中國所謂的「一國兩制」，其實只是一種權宜之計。

◎ 十七條協議 確立一國兩制

中國共產黨在1949年建政之後，1950年征服西藏，並且在1951年5月23日，由中國政府和當時的西藏政府，在北京簽署了「十七條協議」。協議中說，根據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共同綱領的民族政策，在中央人民政府統一領導之下，西藏人民有實行民族區域自治的權利，這也確立了在西藏實施「一國兩制」。

不過，由達賴喇嘛領導的西藏政府，在1959年出走印度，明白表達了藏人對這項政策的唾棄。

◎ 中間路線 爭取藏人自治

在長久的流亡之後，達賴喇嘛的態度逐漸出現轉變，由早先的爭取西藏獨立，到正式宣布「放棄西藏獨立」，改走「中間路線」，爭取「西藏的高度自治」。

從某個角度來說，達賴喇嘛選擇的道路，應該符合「一國兩制」的精神，也符合十七條協議中所謂的「西藏人民有實行民族區域自治的權利」。西藏流亡政府發言人達瓦次仁就指出，達賴喇嘛提出的要求，其實都是基本的要求，也符合中國憲法的承諾。達瓦次仁說：『如果按道理、以理性的角度來講，達賴喇嘛所提出的，其實都是最基本的要求，而且這些要求都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裡面所已經承諾的，要給予少數民族的權利和利益。』

◎ 高度自治 合乎中國憲法

然而，中國對達賴所要求的「名符其實的高度自治」，不但予以回絕，還據以指控是變相的「藏獨」。達瓦次仁分析說，這是因為，中國在內地根本不曾按照憲法的規定，真正實施過「少數民族自治」。

達瓦次仁說：『現在中國運作中的自治，你不能說這就是自治，因為自治沒有一個明確的定義，所以，現在（達賴喇嘛所提出的）這種高度自治，就是對目前這種自治的不滿。那麼，名符其實的自治，是針對憲法；因為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憲法，目前這些自治也是不夠的。所以說，達賴喇嘛有時候會提出高度的自治，那是針對現狀；那麼提出名符其實的自治，針對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所以說，達賴喇嘛所提出的自治，就是要求，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的框架範圍內真正的自治，按照憲法所賦予的權利，實現自治。』

◎ 一國兩制只是權宜之計

中國悍然拒絕達賴喇嘛的提議，凸顯了中國對所謂「一國兩制」的心虛。長期關心西藏問題的中國大陸作家王力雄指出，從50年代到現在，中國只曾經在西藏和香港實施過一國兩制；但是，不論西藏或是香港，對中國當局來講「一國兩制」都只是一種權宜之計，一種過渡的手段，並不涉及對西藏民族的主權尊重。

王力雄說：『中國當時會要在西藏實施一國兩制，是和當時的情況有關，當時中國還沒有完全的控制西藏。從中國的角度，因為控制西藏是需要很多條件的，當時條件並不是那麼充分，而且西藏對中國來講也是一個比較神秘、比較遙遠、也比較艱苦的一個地方，在那種情況之下，他作為一種權宜之計，來實行一國兩制。現在當然他已經把西藏完全控制住了，並且他已經很有把握、很有信心了。從他的角度，他並不希望是從這個尊重民族主權等等這種角度，去考慮這個問題，所以，他當然不會接受，不會再回到過去那種狀況底下。』

◎ 中國牢牢掌控西藏 不再談一國兩制

達瓦次仁也持同樣的看法，認為中國長期不對達賴喇嘛的提議作出回應，顯然是把「一國兩制」當作權宜之計，達瓦次仁說：『中國方面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一個積極的、正面的回應，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不可捉摸，難以言喻，沒有辦法解釋，不知道為什麼？除非他真的認為，這些民族可以自治只是權宜之計，最終的目的是要消滅這些民族，削弱他們保護自己利益的能力，最終把他們同化成漢族、或者是怎樣的，如果他們抱著這種目的，那就另當別論。否則，我認為，中國政府沒有理由拒絕達賴喇嘛的這些主張或要求。』

◎ 對比香港 西藏少了籌碼

從這個角度來看，中國對香港實施的「一國兩制」也僅僅是過渡。達瓦次仁比較了西藏和香港的情況指出，是否實施「一國兩制」，主要關鍵在於，中國是否能夠掌控當地情況而定。

達瓦次仁說：『中國政府為了避免出現這樣的事情（無法有效統治西藏），就勉為其難的採取一國兩制，通過十七條協議。當他的軍事力量進入了西藏，他並不願意採取，所以，他停止（一國兩制）。那麼中國對香港其實也是這樣，香港當時處於英國統治之下，他沒有能力也沒有辦法，把香港變成類似中國內地這樣一種社會制度，因為香港社會已經相當的發達，發達到很高的程度。而且他的民主、議事等等制度，也已經建立起來了。如果香港還是一個比較落後的地區，我認為中國政府還是會像對待西藏一樣，先給你一國兩制，然後慢慢再把你消滅掉。』

◎ 實施一國兩制 經濟也是重要條件

除了政治方面的考慮之外，王力雄還特別從經濟面來分析，中國在香港實施一國兩制的理由，王力雄說：『香港的問題可能相對的特殊一點，因為他主要做為一個經濟上的一個聯繫的地方、一個紐帶，歷史上是從中共開始統治中國以後，一直是把香港當成是這麼一個角色，就是經濟上的作用。我想，在這方面，恐怕還是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從長遠來看，最終哪，我想還是要把香港和中國合併在一起。』

◎ 一國兩制─統治的過渡手段

香港在主權移交之後，如何維持香港既有的民主體制，一直存在爭議，包括基本法23條修法引發的50萬人大示威，以及香港人為爭取普選所展現的強大抗爭力量，在在令人印象深刻。至於目前的西藏流亡政府，所採取的是類似西方「三權分立」的運作方式，採行自由選舉。因此，達賴喇嘛所提的高度自治，如果是想把這樣的制度搬回西藏，中國絕對無法接受。

王力雄對一國兩制下了一個結語，相當值得玩味，他說：『至少從現在的這個中國共產黨的整個治理的過程當中、歷史當中，應該是這樣看，他並不是把它當作一種現代社會的一種政治架構，一種作為一個長期的、穩定的一種多民族共處的一種方式，而都是作為一種手段，來做為歷史時期的一種過渡吧！』

不過，即使僅僅是這樣的過渡，僅僅是一種手段，西藏流亡政府想為藏人爭取高度自治的努力，仍然是希望渺茫。達賴喇嘛年事日高，解決西藏問題的最後契機，正在逐漸的流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