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難頻發與檢查不斷 利益同盟者的殺人遊戲

在央視其同一天的新聞中，我們看到國務院煤礦安全生產監督局有關人員在陝西銅川市，湖南橙州市進行春節前的例行的「安全生產大檢查」。在陝西銅川的檢查畫面中，我們看到，檢查團負責人問被檢查煤礦負責安全生產的官員一些有涉安全生產的問題，被問者一問三不知，場面頗為尷尬，在湖南的橙州，我們看到國家局副局長李毅中親手撥拉「封堵」礦井口的畫面。那被封堵的井口牆上煞有介事地寫上了「拆」字。令人飯噴的是「拆」字上的白灰槳都未乾。更有意思的是，當封口的牆被輕輕拔開後李局長嘴裡嘟噥道：「裡面的設備上一點塵土都沒有，一年以前檢查就勒令關閉，到現在還一點關閉的意思都沒有」（大致就是這個意思）。從電視畫面上看，兩地檢查團所到之處的隊伍規模頗為壯觀，尤以陝西為甚，極具新鮮諷刺的意義的是，這兩條新聞的後面，漂亮的女播音員一臉輕鬆地告訴觀眾，河南澠池縣又發生了一起特大的礦難事故，實際死亡24人，而無良官員們對外界公布的死亡人數隻為七人，這一特大的死亡事件就發生在李毅們的檢查遊戲高潮進行之時。

從後續的新聞報導中，我們進一步得悉，為了「迎接」國務院檢查組的到來，湖南橙州市所有的煤礦全部提前十天放假停產。檢查組所到之處盡皆人去樓空無法進行實質性檢查。

稍稍願留意礦難新聞者，都不會對李毅中這個名字感到陌生。這幾年我們常在特大死亡事件中發生後的現場看到他，也常有他頗為憤怒的激情發言畫面。

李毅中們的不辭辛勞我們應當承認，這幾年來，死人的礦難事故接連不斷，接連不斷地奔赴各地進行「安全生產檢查」成了李毅中幹不完的活計，接連不斷的礦難死亡事件新聞表明，李毅中們的勞碌顯然沒能根治可怕事故的不時發生。人們在指責不法礦主與無良官吏勾結奪人性命惡行的同時，也大都是持續的，或公開的或私下的開始思考李毅中們的勞碌奔走機制與不法開採奪人性命惡果的聯繫。這樣的思考，即便是辛勞中的李毅中們的頭腦中也會有他們的血管裡和我們一樣流淌著熱血。

我們並無將人間的所有罪惡都指向制度的惡意和嗜好。但即便是有思考的李毅中們也不應反對這樣的說法，那就是：現行的礦產安全生產監管體制，是奪人性命礦難事故頻頻發生的最根本的根源。這裡不存在複雜的、結構性的認識判斷難度問題。它與使中國社會當下叢生的衝突和矛盾無法根治的癥結完全一致，即腐敗的專權制度。僅從操作層面講，僅靠國務院的監督檢查想解決廣佈中國的礦難問題，即便是李毅中們也不會相信。另一方面，橙州市政府讓全部煤礦停工放假以對付檢查的做法表明，李毅中們是根本不能指望地方政府在這方面的積極作用。李毅中們的到處奔走，表明瞭他們對地方政府法律監管功能的完全喪失的心知肚明。橙州地方政府的做法更表明，地方政府並不單單是一個失職者，他們根本就是李毅中們檢查價值的直接對抗者。欲通過李毅中們的不辭辛苦的檢查來根絕頻發的礦難死亡事件事故是此路不通，不會有大的積極作為，能避免出現把他們給累死累病的情形應算是這種過程的積極後果。

這說一千道一萬，根治這些惡疾的主要路途還是一個監督機制問題。即自由媒體和公民對政府的積極監督和司法的制裁的消極監督。不面對對地方政府濫權現實的有效監督機制建立問題，李毅中們的辛勞奔走及有時也有的痛心疾首的表態之舉，只能是這種濫權殺人遊戲系統運轉環節中的一個配角罷了。

地方政府及掌控地方政府的無良官吏是不法煤礦開採的最大、最具體的獲利者，而法律政策賦予他們的卻是對這種不法開採的監管的最具體的執行者的角色。何以有效保證他們的這一角色不致越位，錯位及不到位？自由媒體，公民的自由監督及獨立司法的保障，現實的情況近乎荒誕，地方政府及官吏完全丟掉了監管的角色，成了不法開採背後的最大推手，地方政府不但喪失監管功能，媒體及司法又現實的屬於地方權力者的手中玩物。公民的監督更是從來即為空物。偶有對此關注者，地方政府明目張膽的以直接的恐怖手段來對付。某年年底，我到陝西核實陳家山的煤礦調查礦難事故，陝西安全部門在我還未離京前即「熱情」介入，為此他們來找我兩次。一到咸陽機場即被安全部門熱情迎接，全程貼身 「陪同」，到陳家山以後有兩百警察熱情侍侯，所有死者遺屬家門口在前一天晚上即被警察把守，警察不是私產，動用如此眾多的警察來對一個僅僅想瞭解那次令人驚悚的礦難死亡事故真相的公民。地方政府及那些官吏各個聰明絕頂，中間若沒有被他們掩蓋掉且須繼續掩蓋的重大隱情，他們也不會如此興師動眾。這裡，我們看到了可怕的現實，即：地方利益集團與地方政府角色身份的完全重疊。我們看到了他們阻撓、打壓公民監督時在動用資源和能量及明火執仗恐怖以對方面的可怕現實。不斷發生著的礦難死亡事故及其可怕。但對中國社會而言，地方監管秩序的完全失控則更加可怕。一定程度上講，李毅中們與那些礦難受害者一樣是受害者，但他們都很難博得人們的同情。因為在另一方面他們又是這殺人遊戲的最認真、最賣力的參與者。

野草
2007年2月9日(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