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民族的老祖宗伏羲氏給中華子孫留下的就是一張畫,一楨圖:太極。圖畫比文字內涵更豐富,筆者不揣愚鈍,和同胞們作一探討,以求指教。
外形:老子和黑格爾理解的「反者,道之動」就是這個圖外形的園。這是一個極大的園:這個圓形是宇宙中一切粒子的外 形。電子、原子核、原子;行星、恆星、星系、星系團、超星系團,從更大、極大以至極小極小(比如中微子)概莫能外;同時園也是一切物質運動的普遍形式:無 論多大的質量,太陽繞一週兩億五千萬年,軌道也是園,銀河系、河外星系、總星系……宇宙中沒有絕對直線,無限延長到大尺度就會彎曲成弧,最後如黑格爾所說 「端末銜接」;直線到無限小的尺度也會彎曲, 根據廣義相對論,大尺度、有界無限的宇宙,時間和空間也會優美的彎曲。
初唐詩人陳子昂少年得志,前程遠大,但遊歷到古幽州,登上高高的古幽州臺卻吟出這樣的《登古幽州臺歌》: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和太極囊括的大宇宙一樣,他時間上想到無限,空間上大到天和地,為眼界的有限而哭泣,為時間和空間的侷限,看不到古 人和後人而「愴然涕下」不是為人世的愛情、前途、苦難,請問全世界有哪一個民族的詩人為此而痛苦流涕?沒有!這個無限的磅礡大氣的園便是中華美學的第一個 特點,是博大的文化所養育的結果。
「白髮三千丈」這是怎樣的形象!怎樣的巨人!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這時是站在怎樣的高度所看到的擎天動地的景象!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如雪!」這是多麼漫長的時間而如一瞬,這是神仙的眼界,巨靈神的眼睛,難怪老詩 人賀知章見李白一詩就擎為「謫仙人」!而李白在《與韓荊州書》中借頌揚對方,表白自己的襟懷:「君侯製作牟神明,德行動天地,筆參造化,學究天人!」正如 漢代司馬遷所說不但要「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還要用筆參加宇宙的造化。何等闊大!唯中華,唯李白!
論頂尖詩人義大利但丁,英國莎士比亞,俄國普希金,德國歌德,天賦都很高,有這樣「大」氣嗎?這個「大」實實在在是為中華美學所獨有。
「反者,道之動」又是個嚴酷的真理:人有生老病死,宇宙有成住壞滅,即使神佛在巨宇宙中存在也有與宇宙同盡之一日。如宋初聖哲邵雍所說「雖天地亦有盡也。」
靜!用靜止以停止運動,這便是佛道修煉家的方法,讓「反者,道之動」——新陳代謝緩慢,讓心處於恬靜,不是佔有,而是放棄,「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清靜為天下正」「知止不殆,可以長久。」
「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返影入深林,復照青苔上」這是怎樣的靜!這是身心淨化至極的道德修養!這是沖淡到何等地 步的襟懷!其他民族:日本人、法國人、美國人、黑人、白人、黃種人有這樣的詩境嗎?這樣的純潔的「靜」便是中華藝術的第二個特點,這樣的純靜產生的詩與畫 如宋文豪蘇東坡所評價的「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但這已不限於外形,更進入了太極的內涵:太極兩儀:黑魚與白魚,他們是怎樣的關 系?這靈動又莊嚴的形象代表了「萬物負陰而抱陽 ,沖氣以為和!」背朝陰,心向陽,這是一切粒子、行星、恆星的形象,都朝著更大的能量中心在運動,大到銀河系、總星系;小到電子圍繞原子核在運動。
難解的是「沖氣以為和」的「沖」字,上世紀五十年代大陸社科院哲學所的幾位前輩把「沖」定義為原子,是學西方的思 路:德先生的《原子論》。按中華文字學,《說文·中部》:「沖,虛也」老子《道德經》中反覆形容這個「虛」:「穀神不死」像空谷那樣虛,才能永恆!又有許 多比喻:車輪中間是空的,車軸才能轉!器皿是空的,才能裝東西;屋子是空的才能住人。範寬的山水畫虛靜得有如王維的空山;如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鳥飛 絕,萬經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多麼巨大的虛空,像原子核與原子之間的巨大空隙,有如行星與恆星之間的虛空。
「虛」是宇宙空間的特點,也是反映宇宙之美的中華美學之特點,也是中華人士的風度,氣質。「虛「才能「和」。以藝術 論,神韻藝術團成功在於「和」,而「和」也源於「虛」:每位藝術家不論年紀大小都那樣謙虛,從內心而出的謙虛,沒有妒嫉,沒有芥蒂。其他群體難以企及,缺 在這一「虛」字。
「和」依《說文·禾部》「和者,應也,從口」讀第四聲:入聲。從口,源於發聲,此呼彼應,當源自《樂經》。如「陽春白雪,和者數十人,下裡巴人,千人和之」便是這「和」的生動景象。
詩和畫互映,因為太極圖既是文,又是圖。中華的歌與舞,從最古也是「和」在一起的:「昔葛天氏之民也,三人操牛尾, 投足以歌八闋」是集體舞,投足的同時又唱歌。即使在遠古也是詩畫相「和」,音聲相合。如《易經》中狩獵之歌:「斷竹,續竹;飛土,逐肉!」就八個字,時間 上涵蓋了:砍竹作弓,續弦,飛土揚塵,追逐中箭的獵物;空間上:茂密的竹林,有力的臂膀,飛揚的沙塵,狂奔的野獸,追逐的獵人。竹、竹、土、肉(讀入)都 是疊韻,有音樂之美;又是一幅畫,像太極一樣精練。再如《易經·系辭》「屯如,氈如,乘馬,斑如;匪(非)寇,婚媾」十二個字,又是一幅畫:氈房前,五花 馬,迎親的禮儀。如與如,寇與媾都是疊韻,「和」得自然!又精緻又洗煉,體現了中華美學表達之精,它絕不是恩格斯強加於我們祖先的野蠻「部落」。
更典雅的古詩收入《詩經》:「呦呦鹿鳴,食野之萍,我有佳賓,鼓瑟吹笙!」鳴、萍、笙疊韻,大自然中悅耳的鹿鳴與人間的笙瑟此呼彼應,奇趣之至。鹿群悠然食野之萍與人間宴客遙遙相對,多有野趣,出於天然!
《詩經》「賦、比、興」在中華詩學中成為傳統:「孔雀東南飛,十里一徘徊」開頭以自然界徘徊週轉的美麗雌雄孔雀作比 喻、起興,與古希臘悲劇不同,結尾卻是「舉身赴清池」寫得如此乾淨,純潔,寧為玉碎於清池,不為瓦全於濁世!這個「和」便是中華美學又一特點,尤其在音樂 歌舞藝術上,歌與舞相和,樂與歌相和,處處相應,默契配合。這個「和」是中華美學的中心,毫無暴力氛圍。
哲理與詩情交織更是中華藝文的特點,駢文上承漢賦,下啟律詩,如唐初王勃《滕王閣序》中寫盡天時、地利、良辰、美 景,體現錦繡中華之博。筆鋒一轉:「天高地廻覺宇宙之無窮;興盡悲來知盈虛之有數!」上下句中天與地,高與迴,知和覺,處處對仗工允,「無窮」對仗於「有 數」,尤為嚴謹。至宋代發輾轉為對聯,歷代不絕,在1949年之前,大學入學國文考題中仍有考對聯一項,顯示中華民族的哲理思維,宇宙萬物和陰陽一樣都是 成雙作對而出現;顯示太極的圖畫思維源遠流長。
「屈賈誼於長沙非無聖主;竄梁鴻於海曲,豈乏明時」賈誼之才,梁鴻之德都處於明君盛世,可就是「時運不濟,命運多 舛」;「所賴君子安貧,達人知命」詩情中包含豁達的宇宙觀哲理。在卷末詩中表現更美更為明徹,體現了中華文化之深:「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畫 棟朝飛南浦雲,珠帘暮卷西山雨。閑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真似兩條陽魚、陰魚游於上下句之間,處處應對,如太極圖般完善,美輪美煥,好個「檻外長江空自流」寫盡屈原,李白,王勃,蘇軾的哲理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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