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於2000年12月18日晚被非法關押進珠海市第二看守所。剛進去時,也許由於我是清華大學的博士生,又是法輪功學員,監倉裡的其他人覺的好奇,對我就免去了例行「監規」:暴打一頓,再喝幾碗白水。但奴工迫害卻是少不了的。在做膠花的同時,我開始跟全倉的犯人講法輪功的真相,他們也很願意聽。有時我趁其他人睡覺時煉功。
2001年元旦那天早上,大家可以睡到7點鐘,這是全年唯一一天可以遲於6點鐘起床的一天。在眾人的要求下,我開始在監倉裡給他們演示法輪功五套功法。輕柔祥和的動作打動著人們的心。正在這時,牆壁側面靠近屋頂的一扇長久封閉的鐵窗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了,一縷久違的陽光直射進來。這似乎是在告訴我這些人塵封已久的心靈之窗已被打開。不管他們在人世間迷失多深,也許都在等待著這一刻。
看守所裡人員眾多、物資匱乏,在這種極端情況下,人性中惡的一面很容易暴露出來。一次看守所裡改善伙食,上午10點多鐘吃飯時每人發一個咸鴨蛋。我們的塑料飯盆打好飯後都放在地上,然後每個人去認領。只見前邊一個人看到自己碗裡的咸蛋樣子不好看,可能已經壞了,就迅速的把他的咸蛋與另一個碗裡的咸蛋調換了一下,而那個被調換的飯盆恰是我的。我並不作聲,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一個咸蛋在自由社會的人看來算不了什麼,但對中國看守所裡的人來說,那簡直就是無上的美味。正因為我修大法了,才能如此心平氣和的做到不與人爭。那個人平時就是一個很蠻橫的人,這件事過後他對我一直很敬重。
有很多新進來的人沒有什麼錢,在裡面生活很艱苦。一次,一個四川人洗澡時沒有香皂用,我就把自己的香皂借給他用,他感激的不得了,連說:「煉法輪功的都是『真善人』」。
2001 年1月30日晚上,關閉多日的電視突然被打開了,「新聞聯播」播出了駭人聽聞的「天安門自焚」偽案。很多人開始說法輪功壞話。我一開始也很震驚,但很快發現,所謂的「天安門自焚」顯然是一場騙局,中共邪黨就是想利用這樣一件事情構陷法輪功,為迫害找藉口,妄圖掀起新一輪迫害高潮,天安門分局和馬三家勞教所不是馬上就開什麼「慶功大會」了嘛。我馬上根據自己的分析,給人們講「自焚」有諸多疑點,比如現場錄像帶從何而來,裝汽油的雪碧瓶為什麼保持完好,小女孩為甚麼在嚴重燒傷後還能嗓音清脆的喊「媽媽」等。這些質疑人們也覺的我分析的有道理。
看守所裡的有些法輪功女學員開始絕食抗議,有的女學員因絕食而被鎖「飛機」酷刑。看守所裡任何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在押人,一聽「飛機」二字都會不寒而慄。「飛機」酷刑看起來很簡單:三塊木板釘成一個漢字的「士」字形,宛如一架飛機,也可看作一個「十字架」。上刑時,人體呈「大」字形,手腕和腳踝用鐵鏈子鎖在「十字架」的四端,剛開始時並不會很難受,但時間一長,由於人的身體長時間處於一種姿勢,就會非常難受。如果其他犯人趁機折磨鎖「飛機」的人,他們就採用叫做「空中加油」的辦法,即把「飛機」側立起來或是翻過來放,整個人體重量都由四個鐵鏈承擔。最難辦的是小便(大便幾乎不可能,所以鎖「飛機」的人都不太敢吃東西、喝水),男的還好說點兒,首先把「十字架」豎起來,別人幫助把褲子脫掉,再用棍子挑一下,也能解決。若是女的,就更慘了。可想而知那些女學員承受的有多大。
2001 年3月28日,我因為不堪看守所裡的虐待而開始絕食、絕水。本來裡面就營養不良,絕食期間身體就更加虛弱。我跟其他犯人講:「我絕食是抗議中共的迫害,與你們無關。」其他犯人也不管我,他們幹活時,我就坐在旁邊盤腿煉功。看守警察很害怕,就把我絕食的情況報告給珠海市公安局,公安局的人過來提審我,我要求無條件釋放。他們就叫我寫點什麼,好向上級匯報。我回監倉後就趴在木板上寫了一封長長的申訴信,題目就叫「生命的申訴」。那天是2001年4月1日。當晚收工後,我扶著牆站在鐵窗旁,突然腿一軟,眼前一黑,癱倒在地上。人們把我抱到木板上,我才又從新甦醒過來。
第二天,看守惡警準備施加迫害。他們把我叫到倉外,叫我吃東西。我拒絕,只要求無條件釋放。獄警大叫:「抬十字架來!」幾個人犯應聲將大「十字架」抬出來,很快我的手腳被鎖住了。他們用鐵夾子將我的牙齒撬開,然後捏住我的鼻孔、堵住嘴巴使我窒息,一分多鐘後突然鬆開,我即大口喘氣,他們隨即將稀飯倒進我的嘴裡,再用筷子往嗓子眼裡亂捅。我痛苦異常,旁觀者皆不忍睹。但這已經算是看守所裡最具「人性化」的「灌食」迫害了,很多學員都是被插「鼻飼」灌食,一根管子直插進胃裡,那就更加痛苦了。
2001年5月13日,第二個「世界法輪大法日」,我在監倉裡宣布絕食一天。人犯們無不佩服。第二天我開始吃飯時,一個涉嫌貪污的人特意將高價購得的荷包蛋送到我碗裡,以示敬意。
(二)審訊迫害
我初到珠海市看守所,曾對我們開始了長達半年的審訊,每個人總共不下幾百次提審,也是創歷史記錄的,足見當局對「大紀元」的懼怕。我們的案子被定為「1216專案」,珠海市公安局為此調集了珠海市各區分局的精幹力量組成專案組,由一個處長任組長。基本上每天都要審訊幾次,公安想搞清楚在他們眼皮底下,敢言的大紀元網站是如何建立起來的,包括每一個細節。所有的審訊結果則直接上報中央。審訊有時持續到後半夜2點多鐘,再由大狼狗帶回監倉。他們從我這裡審不到什麼,就會每隔一段時間換幾個警察。有時警察見面就開始狂罵不止,一罵連續8個小時,我就不停的背法來抵制。
2001年2 月27日,來了兩個年輕力壯的警察,他們見從我這裡審不到有用的東西,就叫我跪下,我拒絕,遂開始用大皮鞋踢我的腿、身上,我的小腿被踢的青一塊紫一塊的。次日,我在監倉裡公開煉法輪功,被看守警察辱罵,並以鎖「十字架」酷刑相威脅。與我們同時被捕的張玉輝(網名和事佬,大紀元第一任主編)曾被帶出看守所,經歷了七天七夜刑訊折磨,包括「老虎凳」等酷刑折磨,要求他招出有無後臺。他還曾因在監倉裡堅持煉功、抵制奴工等而被「釘」在「十字架」上折磨三天三夜。同倉的人們無不佩服他。
2001年1月18日我們被正式批准逮捕,由當時的珠海市公安局長「陳英」簽字,我拒絕在逮捕證上簽字。但「逮捕」意味著我們不會被很快釋放,也不會被勞教,而只能是判刑。2001年6月審訊基本結束,7月9日我們被珠海市中級檢察院以「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起訴。但一個多月後,也許是掩人耳目,又撤訴,轉由珠海市香洲區檢察院以「組織和利用*教組織破壞法律實施罪」起訴。為了減小影響,又把我們10人分成3個案子處理。歷經整整10個月,我們5個清華學生於2001年10月16日開庭,法庭外站滿了公安的人,他們很害怕。當時為了所謂的「舉證」,法院將大紀元網站上登的509條關於法輪功的新聞全部列印出來,而在場的「法律援助」律師們對這些完全「新鮮」的新聞都看的津津有味、愛不釋手,後來還是法官喝令他們不要再看了。整個庭審長達10多個小時,我們5個同修(也是同學)都做了無罪辯護。
但由於2002年初美國總統小布希訪華,並到清華大學演講等原因,我們的判決遲遲下不來,當然判多久都是上級610內定的。2002年9月14日,我接到判刑五年的判決(判決書代碼為:(2001)香刑初字第748號,「審判長」叫麥永明),張玉輝則被判刑十年。我隨即向珠海市中級法院上訴,很快在中共十六大開幕前一天被駁回。
在十六大上,鎮壓法輪功的元凶江**被迫走下了總書記的「寶座」。為此我在看守所裡寫下了一首打油詩:
「蛤蟆當政十三年
禍國殃民人人怨
鎮壓大法罪難赦
正義審判日不遠」
(三)離開看守所
拿到最終判決的犯人將會被送到監獄服刑,看守所裡叫「上場」。我們也面臨著「上場」的問題。一個同情我的人給我找了一個編織袋,我可以把我的衣物、用品裝一下,我感到我在世間之所有都裝進了這個編織袋中,同時也將看守所兩年時間裏的痛楚暫時收起。這時,平日裡送飯的小鐵窗響了,我的名字被叫到。我拿著編織袋走出監倉的鐵門,與很多犯人一起被送到一個臨時監倉裡過夜。
那裡,我認識了另外一個同修,他畢業於北京科技大學,因散發法輪功真相傳單而被非法判刑7年。
第二天,也就是2002年12月17日清晨,朝霞滿天。我走出臨時監倉,抬頭望著久違的天空。這時真感到天空宛如一個圓蓋子籠罩著大地,而我非常清楚自己只是被暫時放出「魔窟」而得以片刻享受這自由的天。我們被戴上手銬,押上囚車。這時只聽一位同修連續高喊「法輪大法好!」正義之聲穿過清晨的寂靜久久迴盪於天地之間。據與這位同修同倉的人說,他在臨走之前將監倉的牆壁上全部用永久記號筆寫上了「法輪大法好」,警察擦也擦不掉,只好暫時用紙貼上。
囚車在海邊的高速路上疾馳。朝陽將金暉灑向海面,幾葉扁舟漂蕩,景色無比美妙壯觀。但這罪惡的囚車卻正在將我們帶向一個更大的魔窟--廣東四會監獄,等待我們的可能是更嚴厲的考驗。此時一首小詩湧上心頭:
「五年何懼顏
彈指一揮間
自有凌雲志
再闖鬼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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