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成覺 ：「豆腐渣」.「草泥馬」.中南海（圖）

此次紀念汶川地震一週年，"豆腐渣"成了輿論焦點。本港某大報精心刊發專訊，列舉確鑿的證據證明：北川中學當日倒塌的新教學樓，純屬建築質量問題。

文中指出：該校原有4幢大樓，其中於2003年落成的教學樓，"在5.12地震中粉碎性倒塌，活埋1300人。"而據該報記者"5月初於現場所見，教學樓外，另外3幢大樓損毀並不嚴重，如旁邊一幢1999年完工的舊校舍只有天花脫落，另一邊於70年代落成的老式建築更完好無缺。"

對此，該報將其取得的北川中學施工圖紙，交由到過現場的港大建築系助理教授朱濤和兩名資深工程師鑑定，發現至少出現6個問題：一是圖紙不專業，容易斷梁；二是鋼筋過細，要求每條直徑2.2厘米，但部分僅1.6厘米，"令校舍受壓能力僅餘30%；三是混凝土柱"箍筋"間距標準為10厘米，但現場部分達20厘米，以致 "勉強只可抵受3至4級地震，與當地7級防震標準相差太遠"；四是鋼筋交疊需逾80厘米，但現場發現大多僅交疊3厘米，承受力劇減；五是水泥含大石，規定混合水泥的石塊直徑不能大過2厘米，但現場發現竟有10厘米的石塊，削弱水泥粘合力；六是梁與柱接駁不良，橫樑鋼筋須屈曲成直角，伸延入混凝土柱達84厘米，令樑柱緊緊結合，但現場發現大量橫樑、主柱分離四散。

朱濤稱："若詳細調查確定與施工圖嚴重不符合的範圍，那個施工隊，現場監工的人為什麼看不到問題？質量檢查的人為何發現不到問題？施工工人是否有倒賣材料？這些人都在，可逐一查出。"

他的結論是："完全根據施工圖施工，北川中學應可抵受去年的地震，‘只會出現裂痕，但不會整幢塌下來'。"

顯然，上述分析言之成理，有力地否定了早前官方的說法：校舍倒塌主要是不可抗拒的強烈地震所致，從而為埋在該校瓦礫堆下的至少1300名學生伸張正義。

毫無疑問，對於官方日前宣布的5335名罹難學生的家長，這也等於打了一枝強心針。因為北川中學教學樓絕不會是僅有的特例。解剖了一隻"麻雀"，"豆腐渣"工程的存在再非子虛烏有。這就必然鼓舞其他學校的受害家長繼續為慘死的子女"討個說法"。

美中不足的是，該報稱日前地方當局宣稱不追究校舍建築質量問題，屬於"川官隻手遮天"，為此呼籲"中央應徹查"。如此行文，倘若出於策略的考慮，或只是激將法的話，也許無可非議。否則，便是大謬不然了。

人所共知，大陸國情之特點在於一黨專政下的高度集權。和黨中央保持政治上的一致就是最高的黨性，也是地方各級官員烏紗帽得保無虞之不二法門。陳希同和陳良宇之遭整肅，便是同中南海對著干的結果。前車之鑒，昭昭在目，誰敢掉以輕心？

也許有人說，現領導今非昔比，無復毛、鄧、江之強勢。甚至有"政令不出中南海"的說法。且不論該種說法是否合乎事實，僅就亟需中央支持災後重建的四川而言，即使當地官員吃了豹子膽，此刻也絕對不敢或不會挑戰胡溫的權威。
所以，此次川官斷然拒絕查究任何"豆腐渣"工程，肯定事前請示過最高當局，獲得首肯。而不可能是自把自為，口沒遮攔的結果。

事實上，胡錦濤5月11日在成都接見外國使節和國際組織代表時，講得十分清楚。他說：一年來，災區恢復重建工作有力有序有效地進行，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災區面貌日新月異，經濟和社會建設逐步恢復和發展，生產生活條件不斷改善。災區人民正在奮力建設新的美好家園和幸福生活。

既然是"有力有序有效地"恢復重建，就說明中央一直準確地掌握一切有關信息，不會容許地方官員有越軌之舉。具體到早就成為輿論焦點的校舍"豆腐渣"工程問題，自然必須依照上頭的決策行事，並按統一規定的口徑發布消息。在這方面，顯然不存在"川官隻手遮天"的可能性。

再深入跟進的話，人們會發現，胡錦濤講話中所述巴蜀大地"到處鶯歌燕舞"的絢麗景象，完全是報喜不報憂。無論是最近到過災區採訪的傳媒，或者網上發表文章的知情者，所見所聞大多令人搖頭。例如報導馮翔自殺事件的《亞洲週刊》記者張潔平，就描繪出一幅灰暗的圖景。

張潔平稱，災區城市大馬路兩旁除了新建的樓房，就是建築工地。然而那是地地道道的"形象工程"。因為只要稍為遠離城區的通衢大道，就可見到地震造成的破壞，一片頹垣敗瓦。邊遠的山村更別說了。

而無線電視攝製的特輯，反映的是四川第二大城市都江堰一位災民的生活現狀。他名叫姜勇，是個司機。原來所住的市內樓房已成危房，當局在別處給他一家安排了一間臨時板房，面積20平米，室內別無長物。他的孩子覺得憋悶，很不舒服，加上交通不便，他便冒險搬回原居處。何時可以遷入新蓋的房子還遙遙無期。

窺斑見豹，只此可知"災區面貌日新月異"云云，是一俊遮百醜，以偏概全，根本不能反映真實的情況。

至於"生產生活條件不斷改善"，也純屬冠冕堂皇的官話。電視螢屏上有山村災民抱怨，當局承諾發放的重建救濟款至今未見分文，海內外的捐助也不知落在何處。另有網文透露，某地倉庫儲存不少早就撥來的救災生活物資，包括食品、飲用水等等。風聞上級前來檢查發放情況，馬上僱人將之從倉庫運出，然後匆匆銷毀。

即使以上個案屬於稀有的特例，也足以使人扼腕！

而"災區人民正在奮力建設新的美好家園和幸福生活"這句結語，跟馮翔及其北川縣委同事董玉飛兩人先後輕生的悲劇，又是多麼不"和諧"啊！。

年僅33歲、才華橫溢的馮翔，獲破格晉升為宣傳部副部長不久，何故遽爾拋妻自殺？網上議論紛紛。

其中一則留言寫道："一方面，他身負喪子之痛，希望揭開真相，告慰遇難者；另一方面，作為宣傳部副部長，為了穩定大局，他不得不面帶微笑去參與遮掩真相"， "這種撕裂的痛苦，恐怕是導致他自殺的根本原因。讀他的博文，每一篇都令人心碎"。此說當屬"雖不中亦不遠矣。

看來，"隻手遮天"的絕非區區幾位廳局級的地方官員，而是另有人在。想想看，一年前，誰能下令禁止發布地震預警；這一次，誰又能夠定下"感恩""重建"的主旋律，以"保增長，保民生，保穩定"為由，禁止追究"豆腐渣"工程？這不是昭然若揭嗎？

（09-5-14修訂）汶川地震一週年紀念日下午4點28分完成初稿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