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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童年

 2009-09-10 10:44 桌面版 简体 打賞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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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評》橫空出世,中共暴行在全世界曝光,善良的人們歡欣鼓舞,中共氣急敗壞,卻無可奈何,因為《九評》字字句句真實如鐵,無可反駮。在此,我要用我家的切身遭遇,見證《九評》。

我家出身書香門第,中共建政之初,我的父母在一縣城一中教書,他們道德高尚,知識淵博,書教得好,受人尊重,在縣城小有名氣。我弟兄姐妹四人,我是大姐,當時十歲,一家六口,請了一位媬姆幫忙,全家親親熱熱,生活得安祥、快樂。

可是好景不長,大禍從天而降。那是一九五七年,一天爸媽遲遲不回家,飯菜都涼了,媬姆忍不住,到鄰居老師家去打聽,才知他們被打成右派份子,正在學校挨批鬥。一聲晴天霹靂,我忍不住大聲哭了起來,弟妹們不懂這些,但看我哭也都哭了,媬姆大罵:"這是什麼世道,這麼好的人遭殃!"

第二天晚上,爸媽終於回家了,我不由吃了一驚,僅僅兩天,他們像老了二十年!我們扑向爸媽,放聲痛哭。過了兩天,來了兩個人,氣勢洶洶,要我們趕快離開這裡,說是要"掃地出門"。兩天後,我們送走了媬姆,全家匆匆坐火車南下。

到了淮北老家,兩個幹部把我們帶到一個又破又小的房子裡,並說:"你們是來勞動改造的,不是來享福的,從明天開始,你們每天四點鐘要起床,把全村的大街小巷要掃得干乾淨淨!要記住,只准老老實實,不准亂說亂動!"看到一向受人尊重的父母遭到如此的訓斥,我心如刀絞。這時只看到四歲的弟弟,兩手叉腰,跺著小腳,憤怒地瞪著那個幹部,那人見狀,狠狠地打了弟弟一個耳光,弟弟白嫩的小臉上頓時紅腫了起來,我憤怒至極,大聲喊:"不准打人!"那人大喊:"反了!反了!你這右派小崽子,我......"揚起巴掌要打我,爸爸忙用身子擋住,說:"他們都是孩子。"兩人恨恨而去。

不久,大飢荒來了,人們已經半個月沒糧食吃了,每天吃幾個胡蘿蔔充飢。冬天到了,說是要興修水利,每家要派青壯年去挖河,我的爸媽雖不是青壯年,但名字排在前面。每天光著腳淌在結了冰的爛泥地裡,挑著沈重的泥巴,走慢了,還要遭到辱罵、喝斥......飢餓、勞累、冤屈......爸媽病倒了。

飢荒像猛獸般扑來。家家挨餓,每天都有人餓死。野菜吃光了;樹葉吃光了;能吃的樹皮也扒光了,我們家更是貧病交加,飢寒交迫。

一天來了一位大嬸,她說:"公社的馬主任三個閨女,想要個兒子,早看上你們家的小弟,在家餓死,不如讓他收養。他家是公社幹部,有吃的,你們想好了,給我回個話。"她走後,爸媽沉默良久,媽媽抱著小弟,終於說話了:"小弟,給你找個新家好嗎?""我不去!我不去!我要和爸、媽、姐姐哥哥在一起。""那裡有很多好吃的東西。""有白面饅頭嗎?"小弟問,媽媽點點頭,小弟睜大稚氣的眼睛在思索。一天小弟在睡覺,別人把他抱走了。不久另一對夫妻,說是不能生育,把大弟弟也抱走了。

一天半夜,有敲門聲,還有低微的哭聲,打開門,原來是小弟!滿臉淚水,滿身泥巴,我們趕快把他抱進屋,"誰送你來的?""我自己偷偷跑來的。""啊!"六、七里路,一個兩歲多的孩子,從漆黑的田野摸到家!我們都驚呆了。他邊抽泣邊說"我跑、跑,摔跤了,腳好疼,我爬、爬......"。我們連忙看他的手,手指全破了,滿手血和泥巴。媽媽緊緊地抱著小弟,失聲痛哭,"我們再也不分開,死也死在一起。"

飢餓死死地糾纏著我們。一天我們幹活回來,推開門,看見小弟躺在地上,我跑過去,想把小弟抱到床上,小弟渾身冰涼,好重好重,我感到不對勁,快喊爸媽,全家都圍了過來,只見他嘴裡咬著一根小草,小手裡攥著一棵青草。媽媽抱著小弟,默默地拿掉了小草,輕輕地理平小弟的衣服,我們急忙問"小弟怎麼了?"媽媽一語不發,只見爸爸蹲在地上,痛苦地抱著頭,眼淚直流,我知道了:小弟死了。

我和妹妹趴在小弟身上大哭。媽媽抱著小弟,筆直地坐著,無聲、無淚,兩個大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前方,坐了一天一夜絲紋不動,爸爸說:"把小弟埋了吧。"她死活不放,就這樣,她像一尊石塑的雕像抱著冰冷的小弟,坐了整整兩天兩夜,最後終於倒了下去。再也喚不回。

一個月後,抱走我大弟的嬸嬸到了我家,進門就哭:"對不起啊,多好的孩子啊!我沒有本事養活他,他走了,我婆婆,我丈夫都餓死了......"這時,只見爸爸搖搖晃晃,忽然倒在地上,我和妹妹忙扑了過去,只見爸雙眼緊閉,我哭著去找鄰居王嬸、王叔,他們摸摸爸的胸口,急忙把把爸爸抬到床上,又用麵湯灌進嘴裡,我和妹妹哭著喊爸爸,爸爸終於睜開了眼睛,他拉著我們的手一字一喘地說:"我沒盡到爸爸的責任,讓你們受苦了,爸爸也要去了,咱家就你們兩個了,要好好地活著......"吃力地說完這些話,他閉上了雙眼。

我和妹妹眼淚也流乾了,我們牢牢地記住爸爸的話:要好好的活著,於是我們咬著牙,過著艱難的歲月。但災難總是不放過我們,一天公社幹部通知我們:要離開這個房子,公社要改成俱樂部。我跑到王嬸家,告訴她:"我們要去討飯去了。"王嬸一驚,問:"出了什麼事?"聽了我的敘述後,王嬸對王叔說:"讓兩個孩子住咱們家吧。"王叔說:"我也這樣想過,可咱們要挨批鬥,說咱們劃不清界限,結果孩子留不成,還害了孩子。""那你說怎麼辦?"王嬸焦急地問。沉默了好久,王叔忽然說:"有了!咱們家和隔壁的李家,兩房之間是個巷子,把一邊堵住,一邊安個門,就讓兩個孩子將就著住吧,離咱近,也好照應。"兩家連夜搭了個草棚子,我們總算有了個"家"。

一天半夜有敲門聲,並喊著我的小名,我透過門縫往外瞧,月光下站著一個年輕人,我遲疑地開了門,他提了一個口袋進來了,他說:"我上中學時,是你爸、媽的學生,那時你才這麼高。我現在在省城的一所大學讀書,我把你家的遭遇講給同宿舍的人聽,他們都哭了,大家說:‘我們一定要救兩個小妹妹!'於是我們八人湊了糧票和錢,買了二十斤大米,趁現在放寒假,讓我送來。"我和妹妹眼睛濕潤了。他又叮囑,這個事千萬不要告訴別人。他望瞭望我們的棚子,還想說什麼,但一扭頭,擦著眼淚衝出去了。我和妹妹當天晚上摟抱著這一袋大米,興奮得無法入睡,我對妹妹說:"王嬸家的奶奶餓死了,李媽家的爺爺和姐姐餓死了,他們也很餓,咱們也分給他們一點大米好不好?""妹妹連聲說:"好!好!"第二天,我們到兩家去送米,王嬸說:"這二十斤米一下就吃完了,為了吃長遠些,你們明天燒一大鍋稀飯到集鎮上去賣,再去買點雜糧。"第二天稀飯很快賣光,我們竟得了二元一角五分錢!我們用五分錢買了一小包鹽,要知道,我們已經幾個月沒嘗到咸味了;用一角錢在舊書攤上買了三本小學課本;用二元錢買了二十斤蕃薯。回去後,我們把鍋底裡的稀飯加上一大鍋水把紅薯切成塊,煮了一大鍋,痛痛快快吃了個飽,真香甜啊!又用筷子頭蘸著一點鹽水,啊,真鮮美!

冬天又來了,今夜北風呼嘯,大雪飛揚,我們的小草棚在風雪中飄搖,雪花從草蓆中、門縫裡捲進來,落在臉上、身上。一個被子冷似鐵,我們凍得發抖,幸好昨天王叔送來兩捆麥草,否則今晚真要凍死。我們把乾草蓋在身上,姐妹倆擁抱著,四隻眼睛痴痴地望著夜空,好漫長的夜啊!什麼時候能天亮啊?!

附:後來我弄清了他們的"滔天罪行":我媽說,上級領導來檢查工作,讓學生停課打掃衛生,影響學業;我爸說,為了繼承傳統文化,中學語文課本應多選些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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