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三個月之歷險記

我老人家今年上半年懷著一顆對祖國的無比赤誠的忠心,毅然放棄了在美帝的優厚待遇，回歸了我國大西北部分一座省會城市。我老人家心系教育,走向基層,扎根西部,一心要為構建和諧的大西北添磚加瓦。歲月蹉跎,掐指一算,已近三月,特將這段時間在國內的生活經歷一一道來,以以饗讀者。

排隊

我老人家在美國早就聽歸國成功人士說過現在國內GDP大踏步的向前發展,大有超英趕美之勢,人民生活水平蒸蒸日上,道德觀念也是不斷提高,心想今兒個回國不會向以前那樣,排隊排得頭破血流吧。這不,一到北京轉機取東航的票,來到一個KIOSK,一看還真不錯,幾臺機器整整齊齊的擺在那裡,前面還劃來黃線。嗯看來是與國際接軌了。於是我老人家規規矩矩的站在黃線後面,等待前面的人取票。但可是呢,正在前面的人辦完事的那一瞬間,從斜次裡殺出一位光頭哥,逕直走到機器上。我老人家當然看不過去,上去一把拉住光頭哥說:」對不起,我已經在這裡等了很長時間了」。光頭哥一眼迷惑的望著我,說:」你這人真有毛病,站那麼遠排隊?」這時正好走過一名東航服務員,我老人家無助的將目光射向了她。於是她清了清嗓子說:」對呀,你排隊就緊跟著排,站那麼遠,別人知道你是幹什麼的?」我老人家看著地上鮮艷的黃線笑而不語。

此後,我老人家上公交,上銀行,上電信被插隊無數次自是不表,單表兩次。一次公交車空車而來,上站的人也不多。我老人家興奮哪,終於可以不用擠就上車了,還有座位。哪知背後一位美女逕直往我懷裡擠了過來,我老人家頓時一驚,心想都說國內美女開放大膽,總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往我老人家懷裡鑽吧。正當我還在作激烈的思想鬥爭,是不是該笑納這份遲來的禮物的時候,那美女卻輕舟以過萬重山的走到我前面去了,這下我老人家徹底搞不明白了,就問:」這位女士,車上這麼多空位置,你咋還要插隊呢?」這位美女杏眼圓爭,鼻子一哼,飆出了一句:」老子要你管?」也許會有看官會問,你這麼怕擠,何不去打的士?的確我老人家打車也挺多的,總的說來現在監督制度比較完善,以往拒載,繞路等現象還真不多見。不過在7月11號的傍晚,我老人家上了一位胖大叔的的士,胖大叔先問:」今兒個一個人回家哪?」當我說是之後,胖大叔又說:」去XX洗浴吧,全套服務很不錯的,保證過癮。」雖然我老人家不知道他說的這個洗浴全套是啥玩意,但是從胖大叔神秘的語氣中,還是猜到了一絲玄機,就問:」現在不是嚴打嗎?連天上人間都被封了。」胖大叔大笑:」你真是外地來的吧,這個場子是省委開的,條件沒得說,而且肯定安全。」我倍感無奈只得告訴他,今天是世界盃決賽呀,下次一定去。」當然這節與主題無關,各位看官自便。

另外一件是學校附近一家銀行,配有叫號機,我老人家深受感動,終於和美帝接軌了,這下好,再也不用擔心被插隊了,高高興興的領了一個號,過不多時,廣播裡就叫到我了。我老人家正要走到櫃台上去,又是從斜次裡殺出一位農村老大娘,筆直的到櫃台上去辦業務去了。我老人家驚愕的望著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對我說了一句:」你先等一下吧。」我老人家只得再次笑而不語。

總體說來,這次回來,感覺有些東西的確有提高,比如車上讓座的頻率明顯增高,但是在排隊這一環節上,問題並沒有多少改善,年青人群明顯要好一點,上了歲數的好像壓根沒這概念,幹什麼都是亂糟糟的一擁而上。也許隨著這批人的老去和叫號機的不斷推廣,也許這個問題可以得到解決。

過馬路

現在如果有人問我老人家回國這三個月最怕的是什麼,我可以告訴你,我老人家不怕小偷,不怕騙子,不怕小新疆,最怕的就是過馬路,你信嗎?學校附近有一個十字路口,端的是車水馬龍哪。第一次過這條馬路,我老人家一看對面,哇,居然有人行走的指示燈,心下想不錯不錯,又和美帝接軌了,安心等綠指示燈過馬路吧,正當我老人家優哉游哉的綠色指示燈下過馬路的時候,一輛左轉的汽車逕直奔我老人家而來。嚇得我老人家那老心老肝哪,扑撲通通的跳個沒完。我老人家瞬時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把攔在這汽車前面,那汽車見我這個架式也就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我對著司機說:」你這個人,怎麼光天化日之下闖紅燈呢?」那位司機更為驚愕的看著我說:」你TMD的有病吧,我走的是綠燈呀?」我老人家回過頭一看,我的天哪,這是哪個天殺的設計的呀,還居然真是綠燈,左轉與行人的燈竟是一起綠的。後面還有一串左轉車不停的大按喇叭。唉這可是我老人家理虧,趕快賠個不是走吧。呵呵吃一塹長一智,我老人家第二次過馬路的時候就注意了,先要讓左轉的車先過,等他們都過完了,我再過。當然這個時候,行人指示燈又變紅了,所以我老人家天才的總結出來了回國過馬路的必殺秘籍,也稱作兩步過馬路法,第一步,先快速的走到馬路中間,密切的關注左轉車輛,如果是和藹可親的美女司機,趕快小跑步跑到對面,如果是撞不死人誓不休的司機大叔,你還是讓他先過吧,等到下一個行人指示燈變綠,打個時間差,小跑步跑到對面。後來我老人家還專門諮詢過國家交通局的朋友,告訴我說全國都是這樣設計的,要是像美國那樣專門為行人留出時間,那交通就會癱瘓。話雖如此,但如此放任行人與汽車搶道,委實不是什麼負責任的作法。

講到過馬路,順便就再說說國內交通狀況吧。我老人家在美國也有駕齡十年了,不過我還真沒本事在國內開車,有這種想法的海歸還不佔少數。如果用一句話形容國內的交通狀況,那肯定是」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反正大家想怎麼開就怎麼開,能怎麼開就怎麼開。左轉不用等直行的車,只要開出去就行,直行的車就肯定要讓你。碰到前方有行人也不用管,衝過去還怕行人不讓你,堵車了也沒關係,從逆行道上開過去就行了,當然99%的情況下,只會讓車堵得更厲害,不過這顯然不是我們的司機人們需要考慮的問題,一切隨心就好了。也許有看官要問了,國內的警察難道不管違章麼?總體說來還是警力太少,車太多。我老人家所在的城市基本上主要的十字路口才會有交警,其它的地方只有交通協管員。司機們對他們通常是不屑一顧的。再說交警也難做,你不知道你攔下來的是哪個局長的小姨子,哪個廳長的二奶,君不見最近好多交警攔下違章的車後,被車內的巾幗司機暴打麼?另外還有一個小技巧是一位朋友告訴我的,萬一被交警攔下來後,如果不是很熱鬧的地方,就直接把罰款再加上個五十塊錢交給交警,說自己沒時間去交罰款,讓交警代勞一下,這樣就不會罰分了。當然我老人家也表示理解,誰不想買個房子呢?另外堵也是國內交通的一大特色,除了司機不按交規行駛外,絕大多數城市車輛容積過小是根本原因。一個當司機的朋友告訴我,中國堵車也就是最近三五年事情,以前還是不錯的,主要是這幾年私家車興起的原故。我老人家一直覺得以中國的國情,實在是不宜提倡私家車,可惜放眼望去到處到都是車輛廣告與銷售店。在我看來,這是導致城市交通變堵的一大主因,當然在另外一些人看來就是GDP的重要增長點,完成任務的黃金稻草,當然也是拿汽車公司回扣的大好機會。

地溝油

現在在說說一個大家都比較關心的問題,就是地溝油,這裡就用一段我老人家和一個小餐館老闆的對話來說說這個問題。

老闆,你這裡的菜用油多,價格還不貴,你用的是地溝油嗎?

你簡直過時了,現在哪裡有什麼地溝油,現在我們都用回收油。

哦,回收油,什麼來頭?

你看到我門口那兩個鐵桶嗎?那裡裝的都是每天食客吃的剩飯剩菜,很多油的。每天6,7點鐘的時候,就有回收的人開車來收了。下面的餵豬,上面的煉油,很有效率哪。

這個也太不衛生了吧,而且你放這兩個桶在門口味道也太難聞了還招蒼蠅蚊子。

你這就不懂了吧,難道這剩飯剩菜我就倒進地溝去?這樣那些人又會撈地溝油,那些豈不是更不衛生,還增加成本。現在這樣多好,你們也不會吃到地溝油,我們的開銷也降低了,這不就是雙贏嗎?

唉,我算服了你了,我以後只去大館子好了,這總行了吧。

你看你又外行了不是,你能保證大館子就不用回收油?我們這裡去年查出來上檔次的連鎖店,肯德基這樣的地方還不是一樣用回收油,他用便宜的油還賣高價錢。你還不如就來我們這裡吃,雖然是回收油,但是你也吃得實惠嘛。

房價

房價是每一個海歸都在關心的問題,我老人家也不例外。無奈本人所在城市的房價都在一萬左右徘徊,就算海歸的我老人家也只能望房興嘆了。同事們都說這個城高的房價過去五年裡翻了三番。我老人家那個後悔哪,只怪我愛國還不夠深,還不夠切,沒能提早五年回來報效祖國。而以前那些沒出國的同學,在北京上海買了房的,現在可就發達了。我一個同學在北京買的房子,買的時候150萬,現在已經400萬了。我老人家還見到了很多一個月就拿1000塊左右的老百姓,他們是社會的絕大多數,也許他們操勞一輩子也付不起首付。很多人說現在的中國人充滿著唳氣,我老人家表示十分理解,當你知道你工作一輩子連個廁所都買不起的時候,你還會有個好心情嗎?我老人家接觸了不少老百姓,他們對這個問題的認識很深刻。有人說住房從來就是個後勤問題,只有安居才能樂業嘛,怎麼能成為一個暴利行業呢?你去看看世界首富,人家國家的首富都是搞電腦的,搞網路的,搞金融的,再看看我們國家,10個裡有8個都是搞房地產的。可是我們敬愛的溫總理給他們定了性,房地產業是我們經濟的支柱行業。

我老人家也跟著朋友去參觀了許多已經建成的小區,裡面的確做得不錯,房子漂亮,綠化好,住在裡面也是舒服,可是我老人家還是發現一件怪事,就是總有很多空的房子,沒有住人,沒有裝修,就算四,五年的房子也是這樣,空房比在40%左右,本人到過一個小區,一棟樓裡就沒幾個人住,即使住了的,也有大部分是租房戶,真正自己買房入住的不到兩,三成。朋友告訴我這是很多人投資的方式。比如05年一個人有30萬,他可以買一套房子,但是他分成三個10萬付首付,這樣他就買下了三套房子了。然後他自己住一套,剩下兩套或租或留,等著升值吧。這樣過不了幾年,他那三十萬就變成三百多萬了。難怪現在國內談身家都不說有多少錢了,那個太落後了。「都是說我家丈夫有8套房子,我有5套,勉強還過得去吧,我們科長家,他一人就有12套。」有了這樣的對話,也就不難解釋為什麼這麼好的小區裡空房這麼多了。現在我終於懂了,的確是有一部分人富了,然後這部分先富起來的人們把房子都佔了。那些沒富的要付上先富起來的人所花的錢的十倍的價錢才能買到房子。據說現在中央在大力控制二套房貸與房價,希望不是亡羊補牢吧。

關係

關係無處不在,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誰是誰的誰的誰,你一定要分清楚」,關係是我們辦事情第一個要考慮的問題,誰有後臺,誰沒後臺,誰的後臺硬一些,誰的後臺沒那麼硬,這些東西就一定要搞清楚的,不然就吃虧。這些東西是各位看官都懂的,不用說太細。就舉個例子，高速收費站的工作，這絕對是一個很輕鬆，簡單的工作，前一段時間還爆出收費站月薪過一萬的新聞。但是你要是沒背景,沒後臺你能找到這份工作,想到不用想,這裡工作不是某某長的大姑,就是某某長的小舅子。有人說美國高路收了十幾年費成本收回來了以後就是免費的了,問我老人家中國的高速啥時候能免費,我告訴他想都不用想,難道你想讓大姑子,小舅子失業嗎?中國的高速至少在你我還活著的時候,肯定是3毛錢一公里。

總的來說我老人家這次回國,國內進步還是不小,優勢也很多,但是上面幾個方面的確是我老人家的親身所見所感。另外歸還是不歸是各位看官都關心的問題,根據我老人家的的看法是,這個問題不能一概而論,得分人。我老人家說過國內是物質生活水平低,精神生活水平高,美國是物質生活水平高,精神生活水平低。如果你喜歡簡單而舒適的生活,顯然國內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以國內現在的物價水平與收入,就算你能做個中層,也不如這邊一個博士後過得舒服,更不用說空氣質量,兒女教育這些方面了,那些曾經是中國人的名人們已經為我們作出了榜樣。如果你是一個不甘寂寞,自信這輩子能幹出點名堂的角色,回國將是你的正確決定,畢竟在美國,能當上大學學院院長的中國人廖廖無己,可是在中國那可全是中國人哪。有人說現在回國時間不是很好,國內好的位置都被佔了,這個也不一定,現在國內科技界當家的都是80年代初畢業的,現在45-50歲的年富力強的學科帶頭人,現在回去奮鬥十幾年,也許當這批人退下去以後,就是你上位的時候了。當然如果你是一個疾惡如仇,眼裡不揉沙子的人,那你最好還是留在美國不要亂動。如果你有背景,有關係,用國內的話說就是體制內的人,那你還留在美國幹什麼呢?美好的前程在國內等著你。

也許有看官要問我老人家回國是個什麼心態,呵呵,有道是「難得糊塗行世間，百態人生化笑談，甜酸苦辣何須味，顛顛倒倒吐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