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節能減排遭遇瓶頸 (圖)

想要理解中國當前的節能熱潮，就看看最近的一幅漫畫吧：一隻黑袖將一個驚恐萬分的小官員壓倒在地，袖子上寫著「減排目標」四字，而掙扎中的小官員用力拉下了切斷居民企業用電的電閘。

「壓力只有轉移到拉閘限電了，」抖抖嗦嗦的官員叫到。

這幅漫畫描繪的是中國節能減排行動給全國各地地方政府帶來的恐慌，以及他們因而採取的極端舉措。

中央政府急於在年底前實現年度節能減排目標——單位國內生產總值(GDP)能耗減少20%。地方官員你爭我趕，都想用滿腔熱情的節能行動讓上級刮目相看——但有時卻造成了意想不到的後果。

在河北省有著60萬人口的安平縣，上個月有一個多星期的時間連紅綠燈都被關閉，只因在此之前省政府下發了更加嚴格的節能措施。中央政府介入後，電力恢復供應，但河北省的其它縣市仍然在執行類似的廣泛限電舉措。

2005年至2009年中國能源強度下降了15.6%，但今年第一季度反彈了3.2%。在這個令人失望的數據公布後，中國總理溫家寶在5月份警告他將採取「鐵的手腕」實現節能目標。

中央政府官員表示，為實現目標，他們計畫從中國的工業部門著手，這部分產業消耗了全國70%的電力。但中國許多能源消耗量最大的企業——鋼廠、玻璃廠、水泥廠——都為勢力強大的國有企業所有，而地方政府常常依賴於這些工廠創造的稅收來保持收支平衡。

因此，急切的地方官員一直在尋找完成節能目標的方法——盡量不干擾國有企業，隻影響不那麼相關的部門。雖然節能減排行動確實對重工業產生了一定效果，但在部分地區，受此行動打擊最嚴重的是地方企業和小型製造工廠。

在一個以民營企業聞名的地區，嚴苛的限電措施導致當地商人到政府辦公樓前抗議。浙江省溫州市甌海區政府不久前宣布，對中小企業實施強制限電措施，要求今年剩下來的時間裏，企業「停電10天開工5天」。

很快，當地企業主就開始強烈抗議。一家包裝公司的供應經理徐川表示，小企業主對這個政策感到「非常憤怒」。「他們認為這個計畫對節能沒多大幫助，而是政府清理小企業、增加稅收的一個手段。」

由於限電措施，附近一家每天只生產兩三件沙發的小型工廠面臨關門的危險。

「像他我們這樣沒有廠名的小企業，在潘橋各村落極為普遍，」沙發廠廠主阿勝向中國《經濟觀察報》記者表示。「政府如今突然發現GDP能耗上升，就立馬採取‘停10開5’的措施，讓眾多企業難以接受。」

地方官員們接到上級的嚴格命令，要求確保實現節能減排目標。

「在地方領導看來，節能降耗已成為一項政治任務，比GDP增長等政績要重要很多，」一位幹部向《經濟觀察報》表示。其它幹部也表示，他們擔心如果完成不了節能目標，就會丟掉工作。

溫州民眾的抱怨變得如此激烈，以至於政府不得不採取非常舉措——以公開聲明正式回應批評。「我市節能降耗工作並不存在……‘臨時抱佛腳’的情況，」聲明開篇便有些為自己辯護的意味。

類似事件在中國各地都有發生。據官方新華社報導稱，廣西省的一名養豬農戶說，節能減排影響了供水系統，導致豬得上了眼疾。該報還報導，因突然拉閘限電，一些養雞場大批雞苗夭亡。

在河北省張北縣，本月初開始的拉閘限電，造成發電機熱銷。

而節能減排政策對重工業的影響卻沒那麼明顯。今年8月，中國中央政府宣布關閉2000多家工廠，事後發現其中許多早已關閉，或根本不存在。

9月份時，出現了中國各地紛紛關閉鋼廠的新聞報導，與節能減排政策相呼應，但這些都是暫時舉措，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力度有所下降。而9月初，中國粗鋼產量實際上出現了增長——正是節能減排行動開展得如火如荼的時候，讓人不禁猜想該行動對鋼鐵行業效果微弱。

中國正考慮在下一個五年計畫（2011-2015）中再次提出節能20%的目標。計畫將於明年發布。

「我不認為有必要設定20%的節能計畫，」中國政府智囊機構中國社會科學院城市發展與環境研究所所長潘家華表示。「是政府犯了錯，而普通老百姓不得不承擔責任，」他說道。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