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灰色中穿越大洋的「生子鏈」

李先生是一家洛杉磯月子中心的負責人，也是較早從事赴美生子業務的商人之一。他幫助很多臺灣和大陸的夫婦在美國生下小孩，這些小孩最後都成了美國人，同時也讓他賺了個缽滿盆盈，可他依然不看好這一產業的未來。

關於「出生公民權」的存廢之爭是李先生不看好赴美生子產業發展的重要原因。儘管歐巴馬政府在2010年曾明確表示反對修改俗稱「落地國籍」的公民準則，支持任何在美國出生的人即可自動獲得美國公民資格，但仍有多個州的議員提出或打算提出取消出生公民權的議案。

李先生擔憂，修改法案的提議呼聲不斷，雖然目前不會改變，可還能堅持多久？他坦言：「一旦沒有了這個屬地主義，一旦關上這個後門，赴美生子產業也就一夜蒸發了。」

其實，赴美生子游催生的搭扣在地球兩端的「產業」鏈條都屬於「灰色產業」，行走其上的人們都難掩身上的灰色和對未來的不安。

月子中心良莠不齊 最好實地參觀

在美國，由於華人生育風俗而誕生的月子中心並不被承認，沒有服務規範、沒有行業公會，服務質量良莠不齊——不少從業者也坦承它帶有機會主義的色彩，是一項「灰色經濟」。

月子中心在紐約、洛杉磯、舊金山等地均有分布，以洛杉磯地區最為集中。它最早專供移居美國的當地臺灣人坐月子，後來才漸漸接待從臺灣、大陸來美國生孩子的媽媽們，提供食宿、交通、聯繫醫院、代辦證件等全套服務。

最初，月子中心大多由移民公司代辦，費用高昂。準媽媽們聚居在別墅裡，飲食搭配、外出行程、保姆聘用等由老闆隨興而定。隨著消費群的不斷增長，月子中心也逐漸得到完善，開始走上制度化管理的軌道——外出行程和餐飲標準有規可循，嬰兒房開始採用從臺灣海運去的醫用看護床，接送車輛也從普通家轎改為豪華小巴。

但月子中心仍然存在素質良莠不齊的現象。對從業人員的素質要求也完全要靠月子中心經營者「自覺」，孕婦在月子中心受到的照料、醫療服務會有水準差異。

曾在洛杉磯的親戚家待產的趙小姐，對當地的月子中心也有所瞭解，「洛杉磯華人很多，這種月子中心的廣告有時還會郵寄到親戚家」。她說，她也曾去參觀過一些，發現水準確實是良莠不齊，有些頗具規模、已有完善流程，而有些則是「草臺班子」，「就是幾個華人主婦合夥租房搞起來的」。她身邊也有不少朋友想通過月子中心在洛杉磯生孩子，她建議他們一定要選擇比較大型的機構，「最好請朋友去實地參觀，確定服務質量」。

民宿收費低 居住質量無保證

除了月子中心，洛杉磯地區還有大量「民宿」提供待產及坐月子服務。在這類收費較低的地方，孕婦一般與老闆合住在一幢別墅裡，有可能需要自己做飯，或是與其他普通房客混居，居住質量難以得到保證。

民宿有些類似家庭旅館，一般都是在美的華人開設的，他們每次能接待的孕婦數量不多，負責給來美孕婦提供住宿、飲食、照顧，幫她們聯繫附近醫院等。

在洛杉磯開設了民宿的李小姐說，她是深圳人，已在美國工作生活了5年多，之前因為有深圳的親戚曾來美國生產，所以有接待孕婦的經驗。後來，親戚又介紹了一些朋友過來，「象徵性地給些費用」。後來她發現這股赴美生子潮在大陸越來越火，索性也在深圳的一些網站發布廣告，吸引廣深孕婦。

相比月子中心，民宿的價格更便宜。李小姐說：「孕婦給我們的費用不超過1,000美金，作為住宿、飲食費用，不包括去醫院生產、購置奶粉之類的費用。」辦理簽證、購買機票之類的費用也要孕婦自己搞定。選擇民宿的孕婦一般曾有過海外生活、簽證經驗，比月子中心至少節省5,000-9,000美元費用。民宿會到機場接孕婦，「就相當於國內一些旅遊景點的家庭旅館，但我有懷孕經驗，也能照顧好她們」。據介紹，她家有兩間空房，只能同時接待兩位孕婦。

中介競爭激烈 存在虛假宣傳

赴美生子游的熱潮也催生了相關中介機構的產生。早期的中介多為個人，每介紹一位客人，可以從月子中心得到約500美金的酬勞。後來，為了激發中介的積極性，有月子中心主動將每介紹一位客戶的酬勞由500美金提高至800美金，很快又漲到1,000美金。同時，一些月子中心的老闆開始培養「顧問」（指不按人頭、而是同時收取多家月子中心固定服務費用的中介），自行拓展行銷渠道。目前中介機構主要分為三類：由月子中心老闆直接注資的公司；同時為多家月子中心服務的專業中介公司；個人。

中介的服務流程大同小異，首先是在大陸幫忙辦理簽證、進行簽證輔導、買機票，到美國後入住月子中心的套房且享受餐飲、洗衣等各項服務，生產時有月子中心負責聯絡醫院、安排生產、辦理出生證明等，之後產婦再回到月子中心坐月子。

很多中介機構在宣傳時都在拼「軟實力」，有機構號稱每週有專人陪同孕婦去附近的大商場血拼，有的則表示會組織大家去附近的迪士尼逛逛，還有乘坐郵輪、開設孕婦講堂等各種花樣。與他們合作的醫院也是一大賣點，比如突出有華人醫生、護士，增加孕婦的「安全感」，或雇佣專業醫生、護士作為月子中心的護理人員。一些機構更是拍攝了視頻介紹月子中心的設施，發給一些前來諮詢的孕婦看，希望能提高她們的信任度。

不過這些中介的品質不一。一些中介公司在信息不對等的情況下進行「只有靠他們才可能通過海關」等虛假宣傳，以騙取高額的服務費用。此外，有些中介公司打出廣告稱：「1,500美元不夠買車、不夠買鑽石首飾，卻可以‘買’一個美國公民」，實際上那只是中介首付費，不包括來美機票和申辦旅遊簽證。實際消費一般需要3萬到4萬美元。

不過，由於屬於「灰色經濟」，導致中介與月子中心因費用而起爭執，或中介與客戶、客戶與月子中心之間如果發生糾紛，找不到完備的仲裁與解決之道。

雖然，赴美生子游的熱潮未減，但李先生表示不會再擴大生意規模，因為這畢竟是一個灰色地帶的生意，如果有一天聯邦政府宣布，外國人在美國生的小孩不能算美國人，到時，月子中心的生意也就冷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