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鐘：中共九十大壽垂垂老矣

世界上大約很少會有這樣的國家：動用一國的力量來慶祝一黨的生日，這樣的國家可能除了朝鮮以外就是中國，頂多再加上目前與中國虎視眈眈的越南。因為黨就是國，國就是黨，黨國體制也。北京當局目前正在緊鑼密慶祝中共建黨九十週年，一部名為『建黨偉業』的影片已為此做了大量的鋪墊和宣傳。而且，中共組織部還特意隆重宣布：中共黨員已超過八千萬人。中共要過自己的生日，本來也不會和別人有太多相干，但這樣大肆鋪陳、大張旗鼓地宣傳，在一定程度上吸引了人們好奇的眼球。大約人們不禁要問，這個黨值得如此大慶特慶嗎？

如何看待中共幾十年走過的的歷史，它的發展、演變、走向？今天中共總書記胡錦濤治下的中國和毛時代的中國有什麼不同，胡錦濤明年交班後，中共的新一代領導人又會把中國帶向何方？深諳中共歷史的香港『開放』雜誌總編輯金鐘就此談了自己的感想：

法廣：北京當局正在緊鑼密鼓大慶建黨九十週年，您對中共的這種做法有什麼特別的感想？

金鐘：毛澤東1949年寫文章說，我們共產黨現在已經不是小孩了，已經變成大人了。他說，一個政黨跟一個人一樣會老，老了最後會死。他還說共產黨最後也要經過這麼一個過程。那麼，蘇共從布爾什維克開始，到1991年蘇共瓦解，一共活了88歲，中共現在90歲了，還在說萬歲。我想，他們慶祝90年生日，我就是這麼一個感覺：就是說按照毛澤東的說法，90歲是應該死了吧，也差不多死了？對不對？因為從理論上說這是對的。任何政黨都跟人一樣，有出生、成長、最後走向死亡，就這樣一個過程。那麼，我想，中國共產黨也逃不了這樣一個命運。

法廣：您如何看待中共建黨的歷史？如果請您最簡潔地回顧一下中共建黨的歷史，您會從哪裡說起呢？您的結論又是什麼？

金鐘：我想是這樣，他們開始的時候，最初的階段可以叫做是一個盧布黨，用蘇聯的盧布養活的建立起來的這麼一個黨。這有大量的事實可證明。陳獨秀那個時候說過，他就害怕人們說共產黨是盧布黨。但實際上確真如此，大陸學者在這方面寫了大量文章，蘇聯的檔案也都公開了。蘇聯當時給了很多錢，把中國共產黨建立起來。其實，中共開始只是共產國際的一個支部，所以你就要聽我總部的指示，總部就給你給錢，就這麼一個很簡單的關係。共產國際在中國那位很出名的代表叫馬林。他當時給共產國際打報告，說中國的這個共產黨才幾百人，而且同工人階級沒有聯繫，就幾個知識份子和學生，根本不夠建黨的資格。不過，共產國際一面稱中共是「早產兒」，就是說中共不夠條件就生出來了，一面還是繼續出錢扶持。

共產黨就是這麼來的。那麼來了之後，共產黨一直在共產國際，也就是在蘇共的支持之下行動。在蘇共的金錢、武器、人員的大力的援助之下，最後造反成功，打敗了國民黨。這都是有案可查的。這就是對他們奪取政權的一個簡單的概括。

法廣：中共這種背景，對他們以後的發展產生了什麼樣的影響呢？

金鐘：這個從他們執政以後我們就可以看得出來。中共早期，在我看來中共的領導人本來有三個派別：一個是留日派，像陳獨秀、李大釗都是留日的；另外一派可以叫做國際派。包括王明、劉少奇、周恩來這些人，留學莫斯科或者留學法國的；第三派是土包子派，本土派，就是毛澤東了。前面兩派如果掌權的話，都會跟國際上的左派也好或者右派也好有所接軌，依據一定的規矩來行事的，不會像毛髮動「大躍進」「文革」那樣亂來。但是，中國革命，中國共產黨最後就被毛派成了氣候，他掌權了。建黨初期，毛搞了一個湖南農民運動，亂抓人，亂殺人。當時已經搞得天怒人怨。從那個時候就可以看出毛後來掌權以後的那種無法無天、大亂天下、亂黨禍國。就是一路這麼過來的。中共雖然是被共產國際扶持起來、殖民出來的一個黨，但最後還是被毛自己講的無產流氓、地痞那種背景的人掌了權。毛講這種人最有革命性，他本人實際上就是這麼一個邊緣人嗎。其他的留日派也好，國際派也好，他們都是有教育背景的。但毛沒有。所以這就是中國共產黨，也就是中國和中國革命的一個悲劇的根源。

法廣：中共掌權以後的第一個統治者是毛澤東。毛澤東發動了無數次運動，給中國人造成了很大苦難，如果要談毛的罪過的話，您認為造成最重大的後果的是哪些？

金鐘：簡單地說，建國初期的所謂三大運動：鎮反，鬥地主，殺了不少人，幾百萬人啊。光鎮反，毛澤東自己都承認殺了70萬人。這還是官方的數據。土改中間殺地主，根據學者們的統計被殺了200萬。那麼，建國初期過了之後，進入和平時期，穩定的時期，沒有戰爭，也沒有大的動亂，結果，毛還搞了一個反右運動。他只承認55萬右派，實際上根本不止，根據許多專家的統計，各類右派加在一起超過了一百萬人。這些人中間，死的死，家破人亡。這是非常嚴重的罪行。跟著呢他又來了一個大躍進。大躍進最慘了，搞成了一場大飢荒。這個大飢荒就連楊尚昆也都提供了數字，餓死了3800萬人呀。這就說明瞭這是一個流氓無產階級治國，流氓地痞治國，沒有文化，亂來。好了，大飢荒之後，毛的做法引起黨內的矛盾。劉少奇，彭德懷當然很不滿意，為了把這些人幹下去，毛髮動了文革。文革就更上一層樓，登峰造極，天下大亂，無法無天。毛自己承認。他跟斯諾就講「我是無法無天」，你看，將那麼大的一個國家，處在和平時期，毛無法無天，搞得天下大亂。毛最壞的就是利用這些無知的、天真爛漫的青少年，當殺人放火的工具。讓他們到處炒家打人，打死人。文革時期，光北京市，被他們活活打死的就有兩三千人。文革期間，全國也死了幾百萬人。所以他們建國之後前三十年，也就是毛澤東獨裁三十年，我們只能用四個字來概括：禍國殃民。

法廣：那麼，毛澤東死之後進入了後毛時代，也就是鄧小平時代。這後三十年，在您看來，它與毛澤東時代的不同在什麼地方，它的主要特徵是什麼？

金鐘：我有一句話，把改革開放之後的這32年他們的所作所為叫做脫胎不換骨。脫什麼胎呢，就是從階級鬥爭、從以貧為樂這種模式和傳統、這種共產黨的理論中間脫胎出來了，然後走資本主義道路。經濟上面是建立了一個市場經濟、經濟挂帥這樣一個體制。 這個是變了。但是政治體制，就是中共這個黨的骨骼骨架拼起來的這個沒有改變。所以我說他沒有換骨。一直到胡錦濤都沒有變。從鄧小平、江澤民到胡錦濤，馬上習近平要上臺了。很多事實都顯示，他們這個一黨獨裁、黨專制是不會放棄的。所以自由民主的普世價值、法制都是有名無實。這就是後毛時代30年的基本特徵：脫胎不換骨。

法廣：現在中共正處於一個新舊領導人交接時期。從明年起胡錦濤應該讓位給習近平，溫家寶讓位給李克強。您剛才的分析讓人感到很悲觀。那麼，從發展的角度來看，您覺得中國共產黨內部有沒有自我革新的可能性？胡溫剛上臺時，有人就期待出現胡溫新政。當然，說這話的人後來都很失望。那麼，您如何看未來呢？習近平快要上臺了，能不能看出一些苗頭？

金鐘：當然可以看得出來。正如我們前面所說，要他們換掉整個支撐共產黨的骨架，就是共產黨的一黨統治，這個是做不到的。他們一代比起一代越來越積重難返。因為他們的舊賬首先就沒有清算。那麼，這後三十年又積累了很多的新帳：貧富懸殊、貪污腐敗、貪贓枉法，從環境到社會人心的污染都已經是無藥可治了。另外，從共產黨的領導水平方面來看，也是江河日下，一代不如一代。所以問題越來越重，挑戰越來越大，要求越來越高，但是共產黨的執政能力卻一代不如一代，越來越差。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不能指望任何人，尤其是共產黨裡面會出英雄好漢。會出像蘇共，像臺灣那樣的政治人物，蘇聯有戈爾巴喬夫、葉利欽；臺灣有蔣經國，指望有這樣的人物出來領導中國政治體制的改變，那完全是一個幻想。

法廣：其實，毛澤東造成的歷史後果是重大的，儘管中共內部也深知毛造成的罪錯不輕。但是，當學者茅於軾寫文章公開批毛的時候，為什麼會引起圍攻呢？前兩天還有一個所謂首都大學生批判漢奸茅於軾的活動，這當然主要是「烏有之鄉」那些人召集的，加起來也一共四五十個人。但這一現象還是讓人吃驚。中共為什麼不願意清算毛澤東呢？為什麼還這麼難呀？

金鐘：因為他們現在對歷史問題，包括對毛的問題都是採取很狹隘、很自私的實用主義的立場。為什麼呢？如果說他們要真正面對歷史的真相，重新評價毛澤東，那當然就要批毛嘛。毛的罪惡，中國大陸的人尤其是成年人、老一代的人個個都知道。他們都是從那個時代過來的。中共不願意這樣做，因為這樣一做的話，他們擔心蘇共的噩夢會在中國重演。那麼，共產黨就要下臺，就要垮臺。

法廣：那他們盤算得不錯吧，如果不批毛的話，難道蘇共的噩夢就永遠不會在中國上演了？

金鐘：當然，他們就是這樣一個打算。他們認為可以做到這一點嗎。為什麼呢？因為他們這幾十年都一直抓住兩個法寶不放。一個就是欺騙老百姓，不讓老百姓知道真相。你看，大躍進餓死幾千萬人，他們都可以說得那麼圓滑。又是自然災害呀，又是蘇聯逼債呀等等。用這些東西來欺騙老百姓。第二個就是專政的工具手段，就是高壓。如果說你不聽我欺騙的話，你不聽我收買的話，我就要打擊你。就要抓你，就要把你關起來，剝奪你的權利。當然，他們今天已經不敢像毛澤東那樣隨便殺人。但是，他把你投入監獄，取消你的很多正常的權利，這是每天都在發生的事情。而且，現在他們執行這兩個手段都更加有力，他們比過去有錢了，他們可以用金錢這個方法去解決很多問題。所以他們現在不批毛，他們對茅於軾，對鐵流提出來的要清算毛澤東的呼聲完全可以置之不理，而且也可以混得下去。因為他嚴厲的控制著這個國家。把這個國家變成一個史無前例的警察國家。可是，從自由世界的這個角度來看，它簡直就是一片黑暗。因為你什麼也不知道嘛。像動物一樣的生活，享受物質的生理的慾望，把整個國家社會墮落成為這樣一個動物的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