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位泰國邊防官的臉上總是掛著溫暖的笑容。中國的邊防官為何做不到?
有個個人印象,我總也想不通:像中國這樣一個傳統的禮儀之邦,為什麼有些人總是用一種不友好的態度,對待遠道而來的客人?一方面,她不惜花費巨資,製作昂貴的國家形象宣傳片,拿到英美電視臺去播放,以吸引外國遊客;並建起一座座豪華氣派的現代化機場,以便給初來乍到的客人留下一個好印象。可另一方面,這個國家卻偏偏做不到,對與我一樣來自他鄉的「異客」說一聲「歡迎」,或者哪怕只是一句簡單的「你好」。造成這種印象的緣由,是一件對我來說幾乎已習以為常的小事,可它卻是每一位外國旅客都必須經歷的一幕:在踏上中國土地之後,第一個迎接他們的,是一張張沒有任何表情和個性的冷冰冰的面孔。這些人,就是中國的邊防檢查人員。
不久前,我從德裡來到北京。當我興沖沖地走下飛機,還沒走出幾步路,一盆冷水便把我澆了個透心涼。那一天,到港的旅客不多,由建築大師諾曼·福斯特設計的首都機場新航站樓,略顯得有些空曠。但是,12條邊檢通道當中,查驗外國護照的卻只有3條,餘下的9條都留了中國人。此時,這些通道幾乎空無一人,邊檢人員一個個無所事事地坐在櫃臺後面,瞪著眼發呆。相反,在檢查外國護照的櫃臺前,卻早已排起了長龍。我站在隊伍裡,拖著疲憊麻木的雙腿,一步步往前挪。半小時後,就在終於輪到我的一刻,旁邊3條通道的液晶顯示牌卻忽地一閃,「中國護照」眨眼間變成了「外國護照」。我扭身望著被分流的人群,心中鬱悶不已:你說,那些人一直呆坐在那兒,怎麼早就想不到這個主意呢?莫非他們這樣做,就是為了捉弄我,以考驗我的耐心?
接下來,是一套例行程序。而我,每次都會在這時候犯下同一個錯誤:我總是忘記了,中國邊檢人員是多麼的不通人情。於是,當我把護照遞給對方時,又一次順口說了句「你好」。我的問候,向來是多餘的,因為我碰到的中國邊防官,無論男女,從來都不會對我的問候有所反饋。他們只是板著臉,低頭翻看手中的護照。當翻到有相片的一頁時,他們才會抬起頭,望向你。而這目光相接的短暫瞬間,卻只會給人帶來更多的失望。因為,當我不自覺地露出微笑,對方卻已經轉過了臉。我只好悻悻地收起笑容,伸手拿回自己的護照。這時,在我面前齊腰高的位置,一隻小儀器一閃一閃地亮起了白燈:我需要在三個按鈕——「非常滿意」、「滿意」 和「不滿意」——當中按下一個,以此對邊檢人員的服務態度做出評價。理所當然,每一次,我都會按下「非常滿意」。難道除此之外,我還有別的選擇麼?我總是想像,在這些邊防官的背後,是一臺強大的國家機器,他們服務於它,聽命於它;而且我總以為,如果他們當中有誰得到的「滿意票」不夠多,很可能會受到上級的處罰。況且,說到底,他並沒有對我做下什麼錯事,而不過是把我的好心情搞得一團糟。可是,這樣做的結果是:我踏上中國土地的第一步,每每總是與謊言相伴。面對一個似乎並不歡迎我到來的邊防官,我卻要發出違心的稱讚。其實,逼我這樣做的,並不是面前的這些人,是一種盛氣凌人的官僚體制。在中國,這種體制的影響幾乎無處不在。身為公僕的官員們,不僅要求老百姓恭順和服從,而且還要他們對自己心懷感激。在現代服務型社會中,這種官場風氣卻變成了一種與時代格格不入的歷史沉痾。既然每一位國航班機上的空姐,都能學會微笑服務,那麼中國的邊防官為何會做不到呢?
也許,邊檢人員的態度,或多或少與這個國家的大小有關。比如,在把旅遊業視為命脈並以「微笑國度」自詡的小國泰國,每一位邊防官的臉上,總是掛著溫暖的笑容。歸根結底,微笑本不應是一件難事,但它卻表達了一種態度:對來到自己國家做客的外國人,你究竟是歡迎,還是不歡迎?這種態度往往暴露了一個國家的內部狀態。
本文有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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