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江青變呂后 孫維世慘死

歷史早已塵封，人們回顧歷史時難有激情之處，如《三國演義》卷前詞：「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但是，孫維世(1921-1968)被江青害死的事，卻有「密碼」未解的懸念，人們仍有揭開面紗的期待之情。

許多人想知道，周恩來乾女兒為何魂斷黑牢。是毛澤東對她的性侵略招致江青殺人，還是……？周恩來有難言之隱而袖手旁觀，還是因自身難保而莫可奈何？

孫維世不只是聞名的話劇導演、蘇聯戲劇理論「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體系」專家，還是中南海權貴津津樂道的美女。拜倒其石榴裙下者，儘是名人：丈夫金山電影和話劇演員、影星張瑞芳前夫，延安時代的好友徐以新後來任外交部副部長，在莫斯科的狂熱追求者林彪，傳聞中的性侵略者毛澤東。

本文以文革史料和訪談記錄為載體，嘗試破譯孫維世事件的政治密碼為其死因寫答案。除了涉及她的義父周恩來、江青和上述名人之外，還會觸及金山的繼室她的胞妹孫新世。

1．魂斷黑牢：獄中遭毒打淫辱

1968年3月，北京仍是嚴寒季節，江青透過林彪妻葉群派軍人逮捕孫維世，把她投入北京公安局看守所，她的生命陷於冰點。在半年後的10月，她便被折磨致死。

金山(1911-1982)生前提及孫維世時透露，江青對葉群說，孫維世是她的仇人，要葉幫她把孫關起來，「交換的條件」是替葉「抓仇人」。

金山又說，孫維世在黑牢「被折磨得已經行走困難時，還有人不斷地踢她……直到死後才被取下手銬」。「身上連衣服都沒有，慘不忍睹」。

孫新世最近的口述歷史透露，姐姐孫維世被捕後，要她送墊被，因牢中木板太冷了，後來才知道她的腦被打裂。她的罪名是「現行反革命」，「罪證」是曾送一張戲票給李立叁的俄國太太李莎。

李立叁是中共早期幹部，文革前任中共中央華北局書記處書記，文革時被毛澤東整死。

孫維世在北京中央戲劇學院的一位學生接受作者訪問時，提及他尋訪知情者獲悉，江青下令組織的「孫維世專案組」，逼孫承認是蘇修特務，與李立叁太太勾結竊取國家機密，又要她「揭發」周恩來「反毛主席」，遭她拒絕。在江青密令「不留活口」之下，專案組以酷刑折磨她，把衣服都打爛了，專案組打手還姦淫她。

2．少女明星：從上海到莫斯科

孫維世為四川美女，父孫炳文是中共早期幹部，為朱德和周恩來好友。國共合作期間，他在黃埔軍校周恩來手下當政治教官，1927年國民黨清黨時被秘密處決。母任銳，早年在京師女子師範學堂(大學)唸書，後從事中共工作。

少女時代的孫維世，在上海參加左翼劇團，也是聯華電影公司的演員，藝名李琳，在1936、1937年主演過幾部影片，與舒繡文合演《搖錢樹》，與瀋浮合演《鍍金城》，是演技不錯的「少女明星」，有外形亮麗的魅力。

聯華是上海電影界的大公司，阮玲玉、王人美、黎莉莉和瀋浮為臺柱；孫維世是初登銀幕的演員，但頗有氣質。同廠的藍蘋(後來的江青)，則是無事生非的一類。

1937年抗戰爆發之後，16歲的孫維世到武漢八路軍辦事處要求到延安工作，獲周恩來收容。周和妻子鄧穎超憐她失去父親，便收她為乾女兒。

在周恩來安排下，孫維世與母赴延安，一起進抗日軍政大學受訓。她因有影劇底子，也在延安的魯迅藝術學院兼任導師，教話劇隊學員演戲。這份兼差使她結識了魯藝的政治部主任徐以新，徐長得相當高，也挺英俊，兩人成為好朋友。

1939年，江青在延安騎馬導致周恩來墮馬折斷手臂，周只好赴蘇聯療傷。經毛澤東同意，周和鄧穎超把孫維世送到莫斯科唸書，她與徐以新的關係冷下來了。徐早年參加周策動的南昌暴動，後留學蘇聯，五、六十年代一直是周的外交助手，當過外交部副部長。

1939-1946，孫維世先後在莫斯科東方大學戲劇系、莫斯科戲劇學院導演系攻讀，精研「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體系」。1946-1949，在中共軍隊做政治宣傳工作。1950-1966，先後在北京的中國青年藝術劇院、中央實驗劇院當副院長和總導演，在中央戲劇學院兼課。譯作有義大利哥爾多尼的《女店員》和《一僕二主》。

3．丈夫金山：戀金日成女秘書

孫維世欣賞金山的戲劇才華，不計較他的私生活不檢點，於1950年嫁給他。

金山出身寒微，年少時過流浪生活，三、四十年代演過許多電影、話劇。他主演的影片《夜半歌聲》，六十年代在香港灣仔的影院重映。

抗戰以來，金山是周恩來、李克農手下的中共地下工作人員，混進國民黨上層，1945年代表國民政府接收長春電影製片廠，1946年擔任過國共和談國方代表章士釗的秘書，將國民黨的談判底牌轉告中共代表團。他與上海灘的黃金榮等，也早有交往。他是腳踏紅黑兩道的人物，其「個人奮鬥」經歷和個性，有點像法國作家斯丹達爾小說《紅與黑》中的於連。

1951年，金山奉命訪問北朝鮮，竟與金日成「皇帝」的漂亮女秘書通姦。孫新世最近的口述歷史提及此事。文革時，金山被捕，1978年復出文藝界，任北京中央戲劇學院院長(曹禺是副院長)，次年，與新寡的孫新世結婚。

在金山入獄前，孫維世胞兄孫泱(寧世)，遭江青集團迫害，被毒打致死，生前任中國人民大學副校長，當過朱德的秘書。

4．江青：像呂后一樣殘忍

孫維世關押半年就被打死，與著名影星上官雲珠死於黑牢相似，關乎毛澤東的性侵略和江青的「復仇」。

1949年末、1950年初，毛澤東、周恩來赴莫斯科會晤斯大林。在此期間，擔任俄語翻譯組長的孫維世(29歲)受到毛的性侵略。金山文〈莫將血恨付秋風〉透露，孫隨毛、周自莫斯科返北京後，江青要她「講講你跟主席出國的事情」。

五十年代，毛澤東在上海曾召著名影星白楊、王丹鳳和上官雲珠會晤，白、王回去後，上官仍被留在「行宮」。作者訪問的上海電影界知名人士說，這是千真萬確的事。上官的前夫姚克(兩人生有一女)在生時，作者曾到其九龍塘寓所訪問他，他表示有所聞。文革初期，上官被江青指使的打手關入黑牢整死。

江青心胸狹窄，多疑，報復心重，文革時掌握權力便「秋後算帳」。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出版王光美(劉少奇妻)訪談錄。王光美透露，毛澤東常邀高幹太太一起游泳，而江青並不在場，江醋氣大發，調侃毛：「他人的老婆好」。由這一類事情判斷，江把對毛「花心」的怨氣，往孫維世、上官雲珠發泄，把本來的受害人視為仇人，並不足為奇。

文革期間，江青自吹是「文藝革命旗手」，還示意姚文元之流大捧漢高祖劉邦的呂后，讚揚呂后有謀略、鎮壓「敵對勢力」手不軟。這是江青狠整他人的心理投射。文革前，孫維世多次拒絕去見江青聊天，令江青懷恨在心，這也是她被害的一個原因。周恩來隨身秘書趙煒最近的口述歷史透露，鄧穎超說：「孫維世的脾氣太直太暴了，不然她也不會死得那麼慘。」

據《漢書．外戚傳》，呂后(呂雉)非常殘酷。劉邦死後，呂雉把他的愛姬戚夫人投入牢房，罰她穿囚衣舂米，後來砍掉其腳，挖去其眼，丟入廁所。文革期間的江青，到處逮人，殘害「仇人」如呂雉一樣狠毒，孫維世和上官雲珠哪能走出鬼門關？

5．自身難保：周恩來無法救助

在北京和海外，自稱周恩來乾兒女者不少，有的還編造為周的私生女。趙煒最近的口述歷史指出：「一直和總理、鄧大姐保持非同尋常聯繫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孫維世，一個是李湄(引者按：廖承志外甥廖夢醒)。……孫維世與周家持續十幾年的特殊感情，在災難來臨之際也沒能成為她最後的庇護。」

江青向孫維世下手，自是江青迫害周恩來計畫的一部分。孫死後，她特地把搜查到而未燒掉的一張照片周與孫等的合影交給他，在精神上折磨他，也有警告恫嚇的用意。1974至1975，她以批孔批周公、批《水滸》等名堂，折磨患癌與死神搏鬥的他。這是對孫「復仇」的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