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今世界,乃至古往今來的世界文明史上,中國的「五毛黨」可謂一絕。在一個執政黨無比強勢、壟斷國家政治、司法權力的國家,為執政黨工作的一個團體居然要秘密運作,無論是其組織的存在、還是其組織的活動方式和計畫,以及為這個組織工作的人的身份都要對外保密。
雖然對外保密,但「五毛黨」在中國可謂家喻戶曉,而且也名聲在外,早就受到世界媒體的注意。每當發生什麼重大新聞事件、中國網民意見噴湧的時候,「五毛黨」都必定加班加點,竭力表現。在最近溫州動車追尾事故發生之後,中國網民和世界媒體也注意到「五毛黨」的積極活動。
在網際網路上以普通網民的身份替中共說話,發一個貼子可以領取五毛錢的報酬。(網路圖片)
「五毛黨」是一種非正式的稱呼,特指領取中國執政黨共產黨津貼的人,他們網際網路上跟蹤盯梢針對中共及其政府的批評意見以及有影響力的意見領袖。早些時候中共透露出來的內部文件說,中共宣傳部門僱用所謂的「網路評論員」在網際網路上以普通網民的身份替中共說話,發一個貼子可以領取五毛錢的報酬。
「五毛黨」的稱呼由此在中國不脛而走,並且傳遍世界。
非常有趣的是,雖然「五毛黨」是中國國產,中國特產,但迄今為止對「五毛黨」的最簡潔、最生動的概括卻來自中國之外,來自外國語。
例如,在德語當中,有人把「五毛黨」稱作「網路民意特工大軍」(einer Armada von Netzagenten die offentliche Meinung)。在日語當中,有人則把「五毛黨」稱作「政府的信息操縱部隊」(政府の情報操作部隊)。
不用說,德語所謂的「網路民意特工大軍」的說法是指營造、塑造、捏造、歪曲、誤導、擾亂網路民意的龐大特工組織;而日語的「政府的信息操縱部隊」的說法則更是不言自明。
*「五毛黨」詳解*
通過谷歌搜索引擎查德語新聞,可以看到歐洲小國奧地利第三大城市林茨(Linz)的《新聞報》有「網路民意特工大軍」的說法。該報在7月12日發表記者伯恩哈德.巴茨什一篇關於「五毛黨」的長篇報導,題目是,「中國如何通過網際網路來加強獨裁。」
或許是德語文化注重哲學的傳統使然,巴茨什的報導一開頭就從政治哲學的高度點出了「五毛黨」問題的要害:
「網際網路可以推翻、也可以加強獨裁政權。中國共產黨內部的宣傳計畫顯示了中共如何動用網路民意特工大軍來進行操縱。」
在接下來的報導裡,巴茨什寫道,中國著名藝術家艾未未在今年2月公開聲明,他願意出重金採訪幾十名或幾百名「五毛黨」成員,瞭解他們具體的工作方式方法;艾未未做了很多讓中共惱火的事情,他在4月3日被秘密抓捕,這大概也是原因之一。
與奧地利林茨德語的《新聞報》明顯不同的是日語的《產經新聞》有關「五毛黨」的報導。《產經新聞》7月30日發表記者矢板明夫的「中國網路觀察」專欄文章,題目是「高速鐵路事故/政府的信息操縱部隊/五毛黨的原形。」 矢板明夫的報導走的不是從哲學高度鳥瞰的路子,而是從平地、從近距離詳細觀察的路子。他的報導說:
「中國浙江溫州市7月23日發生高速鐵路追尾事故,中國國內網際網路上出現大批貼子,批評政府對事故的應對措施。與此同時,也出現一些很扎眼的貼子為鐵道部等政府當局說好話。例如,'世界上哪個國家都有鐵路事故,也沒有這樣大驚小怪的;' '我認為政府(對事故處理)的應對是誠實的,' 等等。這些貼子受到激烈的反駁,例如,'你是五毛黨的人吧?''五毛黨滾開。 '」
接下來,矢板明夫介紹了「五毛黨」稱呼的由來,然後接著詳細、細緻地陳述了「五毛黨」歷史沿革,以及「五毛黨」在中國社會中的尷尬地位和處境:
「五毛黨這個說法出現於大5年前的2006年。當時,有人把中共的內部資料'安徽省共產黨宣傳部地方視察報告書'上傳到網際網路上,五毛黨的說法由此出現。這份資料陳述了湖南省長沙市的做法,說是'長沙市對外宣傳辦公室僱傭網路評論員,月基本工資600元(人民幣),在網上發帖,一貼加0.5元,加入工資。'」
「中國以前就有'有人拿錢寫評論替政府說話'的言傳,而這份內部資料則成為把這種事情暴露出來的一個物證。於是,這份內部資料一曝光,立即就成為熱題。自那時以來,凡是在網際網路上發帖替政府說話的人都被稱作'五毛黨。'這種稱呼也有'為了一點點小錢而出賣靈魂的人'這種表示輕蔑的意思。」
「中國的消息來源說,共產黨當局重視網路輿論,判定對網路上出現的批評政府的言論只是進行刪除效果是有限的,而且也永遠難以形成支持政府的輿論。因此,從2005年開始,中央各部委以及地方當局正規制定預算,僱傭'網路評論員,'讓他們在網際網路上寫支持政府的評論。」
*「五毛黨」長報酬了*
迄今為止,有關「五毛黨」的最著名的諷刺文學作品,大概是中國最著名的網路作家之一韓寒寫的「2010年新活動---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文。在那篇博客文章中,韓寒對「五毛黨」的挖苦諷刺令成千上萬的讀者忍不住笑出來,也令中國當局感到難堪。那篇博文發表之後不久就受到了「和諧,」即屏蔽、刪除、封殺。但韓寒的支持者鍥而不舍地替他重貼,從而使他的博文在被封殺之後依然能在網際網路上廣為流傳。
韓寒在那篇博文中以開玩笑的口吻大膽預測,在2011年1月,「五毛黨」的報酬由五毛上升為一塊。令人驚訝的是,根據《產經新聞》記者矢板明夫的採訪調查,韓寒居然預測大致正確。矢板明夫7月30日發表的報導說:
「據熟悉網路問題的中國記者說,五毛黨大多是由沒能找到工作的大學畢業生兼職。另外,政府團體的一些年輕職員也被雇來從事這一副業。最近每發一貼的報酬上漲到一元,還有的是1.5元。這樣,五毛黨每月發帖1萬件以上,可以獲得比公司職員平均收入還高的收入。五毛黨要寫出嚴守秘密的保證書。另外,這也是公眾所鄙視的一種行當,所以,五毛黨人很少跟周圍人說,而且大都也不能跟家人說。」
*一個紐西蘭教授經歷的「五毛黨」*
五毛黨人數到底有多少?五毛黨的預算是多少?這一切都是中國的國家機密,外界還不清楚。但外界清楚地看到,五毛黨人數眾多,步調統一,口徑一致,分工細緻,不但有專門負責應對中國國內網站和意見領袖的,而且也有專門應對境外媒體以及境外網際網路個人言論的。
2010年10月4日,美國網路新聞網站哈芬頓郵報發表目前在紐西蘭首都奧克蘭馬西大學任教的國際商業學教授烏莎.黑利的博文,題目是「中國網際網路宣傳的五毛黨。 」黑利教授現身說法,講述了她個人所經歷的「五毛黨」:
「我頭一次在哈芬頓郵報發表博文的時候,發生了一件怪異的事情。我的博文講了中國政府對中國造紙行業的補貼,並為美國政策提出了一些建議。在哈芬頓郵報還沒通知我我的博文上網之前,就有人對我的博文提出了評論。那個人不同意我的觀點,也對我的觀點感到不高興。那個評論我的人先是寫了兩篇長篇的帖子,對我的數據和美國總體的對華政策提出質疑。然後,該人又提出另一種觀點,要我的博文讀者考慮。儘管我當時不知道,但我那時是頭一次跟中國的五毛黨對上了。每當我的博文獲得一個正面的評論,那個人就會不分晝夜地做出反應。那個人最後發出了大約二十多條評論。」
跟《產經新聞》的矢板明夫一樣,黑利教授也得到了一些有關「五毛黨」的內部文件。她概括總結的「五毛黨」大致分工如下:
「在中國國內,五毛黨向當局報告危險的網路內容;在國外,五毛黨跟中國的新聞機構和大使館一道工作。對一個外界的觀察者來說,五毛黨可以讓他們洞察胡錦濤主席所說到'引導輿論的新模式。'
「中國不是世界上唯一的一個動用網路警察的國家。然而,中國在這方面下的功夫是令人驚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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