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兩會」為何不再提「痛治裸官」？

由於重慶王立軍事件與十八大前夕權力鬥爭加劇，今年北京「兩會」政治禁忌甚多。一些每年都提的話題如改善收入分配、房價、物價等仍然列在「兩會」議題清單之上，但有些重要議題卻被排除在清單之外，比如作為2010年「兩會」最大成果的「痛治裸官」問題，今年在「兩會」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是「裸官」消失了嗎？不是，恰好是「裸官」現象更嚴重。今年2月初，中國社會科學院發布《中國法治藍皮書》，其中的分報告《「裸官」監管調研報告》指出，有38.9%的公職人員認為配偶、子女可以擁有外國國籍。

中國「裸官」知多少？

「裸官」即「裸體官員」的略稱，大概自5年前在中國大陸開始流行，指配偶和子女因非工作需要，卻在國（境）外定居或加入外國國籍或取得國（境）外永久居留權的公職人員。

中共政府對待「裸官」的態度，經歷了一個從口頭表示要治理到完全放任的變化過程。政治形勢遠比現在要好的2010年就是口頭痛治裸官年。那一年的2 月22日，國家監察部網站發布《國家預防腐敗局2010年工作要點》，「監管裸官」首次作為預防腐敗的工作重點被提出。3月召開的「兩會」上，全國人大代表、中央黨校教授林喆公開向媒體披露：從1995年到2005年，中國共有118萬官員配偶和子女在國外定居。林認為，這些官員應該及時向組織匯報，其配偶和子女到國外去定居留學，費用從何而來，是誰提供資助的？

這個「裸官」數字流傳開後，中國網際網路像炸了鍋。5月19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關於對配偶子女均已移居國（境）外的國家工作人員加強管理的暫行規定》頒佈施行。廣東、湖南、深圳等地也裝模作樣地頒布了類似規定，比如配偶子女定居國外的官員，不許再在機構中擔任一把手之類。

後來的事實證明，「裸官」現象不僅未被扼制，隨著近兩年中國富人移民潮起，反而成為官員們青睞的後路。

中國官員為何喜歡做「裸官」

中國官員趨之若鶩地做「裸官」，當然是出於狡兔三窟的未雨綢繆之計。在中國百姓眼中，當官當然是最好的職業。但在官員們眼中，當官卻是個風險極高的職業。因為買官賣官已成官場風氣，買一個有實權的縣處級職務動輒數十萬元乃至上百萬元。這是依靠官員們的工資根本無法買來的，所以當官不可能不貪，買官就是購買腐敗的資格與通行證。

但中共表面上還得端出一副正常政府的架子，有一套所謂反貪的刑律。因此貪官也面臨多種風險，一是官場中有派系，有派系必然有權力鬥爭，而權力鬥爭中打垮對手的最好理由就是抓對方的貪污腐敗把柄。昔日的利益同盟中有一個環節出了事，出事者對同夥的檢舉揭發；二是昔日情婦的檢舉。貪官多好色，95%以上都有數位情婦且喜新厭舊。不少被拋棄的情婦往往因為分手費給的不夠或其他要求未得到滿足而反目相向，其殺手鐧就是向檢察機關或者紀檢委舉報，不少貪官就是因此入獄。中國一直戲稱「情婦是中國反貪生力軍」。

在此情況下，官員們將子女配偶送出去，主要是為了安全考慮。官員在國內能撈就撈，能貪就貪，一看風頭不對，就腳底下抹油溜之大吉，跑到外國夫妻團聚。一般來說，人老珠黃且有共同子女的妻子，遠比主要看中貪官的錢與權勢的情婦可靠。

這些「裸官」帶出去多少財富？這是一個永遠也無法弄清楚的謎，僅鐵道部運輸局局長張曙光一人，就將腐敗贓款28億藏於海外，妻子女兒亦早定居美國。

官員群體「沉船」意識日益濃厚

在北京下令查處裸官現象的情況下，還有38.9%的公職人員認為配偶可以擁有外國國籍，而且級別越高（即越有能力讓配偶子女出國定居的）官員，對裸官的認同度越高，這一現象本身就說明，中共政府對官員的約束能力嚴重弱化。

官員高度認同「裸官」，源於這個群體深刻的政治危機感。從2009年開始，中國對內的維穩費用連續幾年都超過軍費，群體性事件到2010年已逾20 萬件，環境生態持續惡化，蓋洛普一項調查表明，有71%的中國人感到生活艱難。據中國銀行和胡潤百富（Hurun Report）2011年11月聯合發布的一份調查，中國資產逾人民幣1,000萬元（約合160萬美元）的人當中，有60%正在考慮移民或已經採取相關措施。其中，美國是第一大目的地，其次是加拿大、新加坡和歐洲。多數人以孩子的教育為主要理由，空氣質量、食品安全和財務安全方面的考慮。富人的這種選擇不可能不影響到實際財產並不比富人要少的官員群體。

中國近年的所謂經濟發展是竭澤而漁，金（地下礦產）、木（森林）、水（河流湖泊）、土（土地）不是被掏空、砍光，就是被嚴重污染，換來的金錢主要集中在5%的權貴富人手中。如今政治精英與經濟精英都爭相移居海外，數年後，中國可能只剩下滿目瘡痍的破碎山河，與遍地窮人。

事實上，許多中共領導人的親屬早就移居海外，海外有關中國最大的政治笑話之一，就是說中共政治局會議上，出席的委員們不少是美國公民或者加拿大等國公民的祖父、外祖父。身為「裸官」的高層想限制下級不做「裸官」，又如何能讓下屬們心服口服地接受？這就是今年「兩會」上「痛治裸官」這一話題出局的主要原因。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