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憲政轉型的「破局」時刻 談陳光誠效應

陳光誠成功出逃，一石激起千層浪。這位執著、勇敢、為民說話的盲人律師遭遇的迫害，近年來被無數人關注。而今，陳光誠自己親自說話了：「網上所有的流傳，以及對臨沂暴行的指控，我作為當事人，在這裡向大家來證明都是事實，而且比所流傳的更加有過之而無不及！」

是的，陳光誠受到的人權迫害的確令人髮指。諸如「黨政幹部七八十人到我家裡，入室強打加傷害且不出示任何法律手續，沒有一個人穿制服，打傷人不讓就醫」，「十幾個男人對我愛人大打出手，把我愛人按在地上，用被子蒙起來拳打腳踢長達數個小時，對我也同樣實施暴力毆打」，「我愛人左眼的眶骨被打骨折，腰部被蒙棉被拳打腳踢，第五腰椎和骶骨的地方明顯突起……，我的老母親在生日那天被一黨政幹部掐著胳膊推倒在地，仰面朝天，頭撞到東屋的門上……，還有我幾歲的孩子，每天上學有三個人跟著，每天還要接受搜查……,學校裡看著她不讓出門，在家也不讓出大門。還有就是我整個家的處境，從去年7月29日斷電，一直到12月14日才恢復……」

為了監控陳光誠，阻止外界瞭解事情的真相，官方「最多時候僱傭了幾百人」,對陳一家「層層看守」，「並雇來的一批人開車巡邏，範圍達村外的五公里」，可謂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這不是赤裸裸的法西斯行徑麼？！甚至，還不止是法西斯，作惡者還是一群憑藉作惡而發財的無恥貪婪之徒。陳光誠說，地方上的執行者根本不想解決這個問題，他們怕暴露自己在其中的腐敗，「他們對我實施文革式的批鬥時，曾經說‘你還在視頻裡說花了3000多萬，你知不知道這3000多萬是08年的數字，現在兩個3000多萬都不止了，就這還不包括到北京、到上層去賄賂官員的錢’」。

上述事實，其惡劣程度遠遠超出了文明世界的可能想像，所以它們被揭露後，立刻在海內外產生了暴風雨般的效應，我把它稱為「陳光誠效應」。陳光誠一家遭受的苦難，是一個時代苦難的縮寫，成為反思當今中國社會、現實的一個新的起點。陳光誠在向溫家寶發出的公開呼籲中問：「溫總理，這一切不法的行為，很多人都不解，究竟是地方黨委幹部違法亂紀，胡作非為，還是受中央指使，我想你不久應該給公眾一個明確的答覆。」其實，答案不難尋覓：「違法亂紀」、傷天害理竟至如此程度，已非個人所能涵括；更根本地講，這是一種制度罪惡，是制度造成了官府橫行無忌、老百姓卻只能任人宰割的可怕境地；是制度造成了「小人」得勢、正義被打壓、忠貞之士反而屢遭迫害的可悲現實。當然，這個制度是由一個個具體的人去操作、去執行的，在這個意義上，任何人都不能免除因作惡而必須承擔的法律後果和良心譴責，這也是陳光誠呼籲中公開點出作惡者姓名的意義所在。但改變制度仍是我們從陳光誠事件中可以明確得出或再一次得到證實的結論。物極必反。可以說，陳光誠效應預示著，中國憲政轉型的「破局」時刻已經不遠了！

這個命題還可以從王、薄事件做些展開。該事件披露出中共高層圍繞權力「接班」展開的殊死之爭。薄熙來不僅是要做「西南王」，他的「唱紅打黑」也不是心血來潮的一時作秀，薄有更大的野心，也積聚了更大的能量要問鼎中樞。在薄熙來旗下，不但聚集了誓言「回到文革」的毛左，而且收編了「批判資本主義」的新左；薄更得到一批紅二代、特別是軍隊紅二代的支持，他們既不滿意於鄧小平式的「韜光養晦」和「不爭論」，也公開抨擊胡錦濤「抱著定時炸彈擊鼓傳花」。在「共產黨人決不投降」的口號背後，是一批驕奢自大、野心勃勃、咄咄逼人、意圖建構新的權力格局的紅二代。難怪保守的胡錦濤都決心要拿下薄熙來，並欲致其於死地；因為不如此，出身微賤的胡溫怕真有某一天被紅二代收拾掉。現在要問的是：這樣一出驚天大戲的當眾公演，難道不是中共體制病入膏肓的又一證明？！

薄熙來事件和陳光誠事件，從兩個不同角度證實了同一個命題，那就是中國現存政治制度和政治結構的不合理。它們也同時預示了，中國的政治改革和憲政轉型已經箭在弦上，勢在必行！有意思而又意味深長的是，在相隔如此之短的時間內連續發生如此具有戲劇性的事件，使人不得不感嘆蒼天為中國哭泣，但同時又在為中國祝福！

從轉型戰略講，薄熙來事件和陳光誠事件所包含的意義又有些不同。薄熙來東窗事發，固然凸顯了一黨專權制度在權力「接班」領域的荒謬悖理，但高層權力拚殺似乎畢竟離老百姓很遠，人們更多是在看故事，而缺乏利益攸關之感。陳光誠事件就不同了。陳光誠的事情就是我們每一個人的事情；陳光誠遭受的苦難，我們每一個普通公民都可能遭遇到，因為我們面對的是同一個強權、同一個不合理的制度。只要你身上還有良知的血液在流動，你就早晚要和這個制度發生衝突，因為它照例是要消滅真話、泯滅良知的！所以，陳光誠事件無異於一道動員令，讓億萬中國公民覺醒並行動起來。已經受到迫害的，要捍衛自己的公民權利及作為人的尊嚴；暫時沒有被殃及或者自認為混得還不錯的，要看到自己的權利同樣沒有保障，大家要將心比心，共同面對這個不合理的現實，在每一個角落同蔑視人權、殘害良知的現象進行抗爭！這種抗爭具有歷史的正義性，又具有高度的現實性和建設性，因為它將和其它公民運動一起，形成終結中國現存政治結構的最有力的力量。

我非常贊成陳光誠對溫家寶總理的公開呼籲，他的三條呼籲看似簡單（一是依法懲治罪犯；二是依法保障家人安全；三是依法懲治腐敗），但如能落實，就將是中國政治轉型「破局」的開始，因為「轉型」就是從這樣具體的事情上開始起步的！我尤其希望溫家寶總理和中共黨內（特別是權力階層）的有識之士不要迴避這位民間人士的呼聲，這不是一個陳光誠的聲音，這是成百上千萬受到非法權力迫害的訪民及所有維權人士的聲音，是億萬國民期盼公民權利真正落實、期盼公共權力能在陽光下運行的聲音！

來自民間的正義呼聲和壓力促使體制內有使命感的當權者站出來，順應歷史潮流，體制內外共同形成推動中國政治轉型的偉大合力，這將是「破局」的最好方式。對於中共的掌權者來說，這樣的機會已經不多了！

但願你們中的有志者抓住陳光誠和「陳光誠效應」提供的機會。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