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四年後,我再一次來到開羅國際機場。當妞兒朝我一溜兒小跑過來時,我差點兒沒有認出來她,這還是那個倔強的、時尚的妞兒嗎?妞兒穿著一件長袍,但不是黑色的。一條米色的花格頭巾齊齊地紮在頭上,還好,我仍然記得她露在頭巾外面的臉,還有那雙大大的、會說話的眼睛。她指著旁邊小姑抱著的小孩,「這是我每天在網上秀來秀去的兒子,約瑟夫」。
上一次見妞兒是在大望路,當時她告訴我,她辭職了,在家休息一年。
再後來,她在網上跟我說,她結婚了,現在在埃及,先生是開羅人。
當時我就震驚了,這妞兒怎麼著就嫁到開羅去了?我只知道她在08年後我去的埃及,莫非是在那個團裡碰到的緣分?埃及是一個以伊斯蘭教為主的阿拉伯國家,她要如何才能走過信仰這道門?還有,埃及現在並不富裕的物質生活,她要怎麼去適應。
離開開羅的那天早上,侯賽姆到酒店接我,他的車就停在酒店外的一條巷子裡。
酒店離吉薩金字塔很近,妞兒的家在新開羅,我們要從環路穿過開羅,近一個小時的車程。侯賽姆有個中文名字,叫樂觀。他剛從霍爾各達回來,臉上晒得更黑,以至於笑起來牙齒顯得更白了。侯賽姆很健談,講到了他與妞兒相識的過程。。。
儘管這是幾天裡第二次見到妞兒,她還是高興地叫了起來。她正在做橙汁,是跟埃及人學的,一把尖刀,然後將切開的橙子在刀刃上轉來轉去。
沒一會兒,一杯橙汁就好了。這得需要多少橙子啊?「沒事兒,埃及的橙子便宜,一埃鎊一公斤!」
妞兒在廚房忙的時候,樂觀邊和我說話,一邊哄著約瑟夫。
樂觀是妞兒第一次來埃及旅遊時的中文導遊。他見到妞兒的第一反應是:這女孩兒怎麼這樣漂亮!她對樂觀的第一印象是:這小夥子非常不錯!由於妞兒在團裡是一個人,許多時候沒人給她拍照,樂觀便義不容辭地擔起攝影師的職責。十幾天下來,兩個人覺得心越來越近。。。
回到國內,即時聊天工具成為兩人溝通的重要方式。終於有一天,樂觀從開羅來到北京,這是他第一次出埃及,同時也訂下兩個人的婚事。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妞兒辭掉了工作,在家裡陪父母呆上一整年,因為要遠嫁到埃及,那個熟悉又實為陌生的國度。我和妞兒偶遇在大望路,就是在那期間,但她並沒有告訴我。
後來,樂觀又一次來到北京,這回則是為辦兩人的中式婚禮。妞兒隨樂觀回到埃及後,又按當地習俗辦了一次阿拉伯的婚禮。
我和妞兒相識於07年秋天的胡楊林之旅,那時,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過有一天會嫁給外國人,而且是遙遠神秘的埃及。就像我問樂觀一樣,他做夢也沒有夢到過會有一天娶一位中國美女做妻子。我笑問妞兒,「你會允許樂觀娶四個老婆嗎?」她笑答,「他做導遊,想娶也沒有能力的,哈哈。」那年的妞兒留著一特齊的流海兒,夥伴們都玩笑地叫她「埃及艷後」,沒想到後來,她竟然真的嫁到埃及去了,而且那裡也是黃沙遍地,或許這便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
不到5年的時光,每個人的生活都發生了變化。胡楊林之旅,竟成了絕唱。
那營地,那夜色,那星光,那怪樹林,那好吃的面,那再也回不來的心情。
樂觀的專業是歷史,他的中文完全是自學的。大學時,為了學中文,他和許多來自中國的留學生一起租房子,時間久了,中文便流利地掌握了。現在,他是開羅聲譽比較好的中文導遊之一。樂觀也非常喜歡古埃及的文化,也非常歡迎中國的網友給他發郵件
妞兒現在不工作,在家全職太太,閑時學習當地的語言。前些日子,受埃及民主革命影響,中國遊客銳減,對妞兒的三口之家生活產生了影響。為了貼補家裡生活,妞兒在網上開了個小店,主營一些埃及製造的手工藝品。據說生意還算馬馬虎虎。
「小約瑟夫,你長得到底像誰多一些呢?」
新開羅,是開羅的主要居住區,非常乾淨整潔。樓房大多在五層左右,現在的房價在三千埃鎊左右。
妞兒家對面的樓房有20多年了,但看上去還比較新。樂觀告訴我,昨天,也就是我從赫爾各達回到開羅的這天,開羅竟然下了一陣子雨。要知道,下雨對於開羅還是一件比較奢侈的事兒。
許多房子都裝有一種木製的百葉窗,遮光擋塵。
中國的葫蘆在開羅找到了家。
許多埃及酒店的天花板上都有一個不太明顯的箭頭,為的是幫信徒找到方向,那方向是伊斯蘭教的聖地麥加,每天穆斯林朝拜的方向。
禱告毯鋪開,又到朝拜的時間。
樂觀在禱告,小約瑟夫過來搗亂。
這回可熱鬧啦!
小約瑟夫長大後,雙語是不成問題啦,妞兒教他《世上只有媽媽好》,樂觀教他《一千零一夜》。
妞兒和樂觀在開羅的家,是不是和我們在中國的家沒有什麼區別。
正說話間,有人敲門,妞兒開門後,倒也可以用簡單的阿拉伯語對話起來。
是隔壁的鄰居,也是樂觀的發小。有朋友住在一棟樓裡,平時生活上倒也有了照應。但妞兒講,阿拉伯國家還是比較保守,如果先生不在家,別家的男子是不允許進入家門的,哪怕是再熟悉不過的朋友。我說,那我也不行嗎?我大老遠地來啊。妞兒講,當然不行!大老遠地來也不行!
龍年的春節,妞兒下廚做了一桌子的中國菜,兩人拱手拜年。我問妞兒習慣開羅的生活嗎?她說,樂觀是他的方向。樂觀帶團在外時,呆在家裡也會覺得有些寂寞,有些想北京的家。有時,樂觀沒有帶團,兩人便出去過二人世界,去紅海,去地中海,去神廟,幸福並快樂著。
妞兒還興奮地告訴我,在開羅竟然可以買到帶蟲子的蔬菜和水果,而且是大多蔬菜都帶蟲兒。我告訴她,埃及的化學工業方面應該很落後。。。
那晚,妞兒和侯賽姆兩口子請我吃開羅最有名的燒烤,太敞亮啦!包著米飯的烤鴿子、烤羊腿、烤牛肉!那羊肉的膻味兒,竟如同童年時吃到的羊肉一樣鮮美,卻是現在在開羅找到了。妞兒和侯賽姆之間對話時,每句必離不了「哈比比」,那是阿語裡「親愛的」。
前年看過一部電影《開羅時光》,講的一位來開羅探望先生的西方女子,因種種機緣與一位開羅男人產生了曖昧情愫。文化的衝突,女子獨自在開羅的各種不適,都為情感做滿了極佳的鋪墊。那種隱忍,可以不經意間挑動觀影者平靜的心湖。情感或許是這世界上最複雜的一種東西,你沒法兒說這種心情微漾、油然生出的質樸情感,便是一種出軌,或是一種背叛。存在必有其道理,最後,女子還是回到了先生的身邊,但兩行眼淚卻在不經意間,痛快地流著。。。
現在的開羅,妞兒柔軟的時光才剛剛開始,因為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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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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