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管住嘴,邁開腿」的健康原則,除了有事走不開,我是盡量每晚都要散步的。我們單位有一個塑膠足球場,球場外緣兼做賽道,所以在這裡散步就得天獨厚。時間大約是晚上七點左右開始,八點到八點半結束。吃完晚飯一般是六點半左右,所以,稍事休息,這個時間就正好。一同散步的同事還有幾個,但有的時間上與我一致,有的就要晚半個多小時。晚半個多小時的,不用問,大多是在看《新聞聯播》。
晚來的同事就有點不解了,問我為什麼不關心國家大事?我的回答是,我不想將一個多小時獲得的健康益處被半個小時的身心折磨所抵消。
網上有一句「名言」很流行:不看電視,拒絕洗腦。但我做不到,即使是CCTV,我也偶爾要看看的,不過,主要是看它的10臺,就是科教頻道。說實在的,科教頻道有部分節目還是可以看看的,比如《我愛發明》。這個節目,只要有時間,我還是每期必看的。雖然中國的所謂發明與國外比大多是小兒科,但其發明創意和民間發明家們那雖然傾家蕩產一貧如洗而依然百折不撓的精神,還是給我以啟迪和感動。
然而,即使是看純粹的科技節目如《我愛發明》,也會時不時就蹦出來一些雷人的解說詞令人不爽甚至噁心。有一期,是介紹一個大型捕魚漁網的發明項目,具體名字我忘了,就是將漁網的邊緣固定在自行車內胎一樣的可充氣塑膠管上,靠充氣將漁網浮起來,主要用於魚塘魚的收穫捕撈。這的確是一個高效捕魚的發明,不但操作簡單,而且好像能夠把一個不算小的魚塘的魚一網打盡。然而,當節目播放到漁網浮起,魚塘裡的魚漸漸被收緊的漁網集中到一起的時候,畫外音卻是這樣的:我們看到魚兒們被集中到一起了,它們歡快地跳躍著……尼瑪,這不是職業說謊者的慣性謊言嗎?明明我看到的是魚兒們在驚慌失措地垂死掙扎,怎麼這個解說員看到的就是「歡快」了?我們且不用引用老子的「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來質疑,單是憑動物的直覺來判斷,當自己即將被送上刀俎的時刻,怎麼會有心情「歡快」?這不是人禍事故現場的受難者家屬一律「情緒穩定」的翻版嗎?
其實,心平靜氣地想想,這個解說員她當時也並不是惡搞,更非惡意,而是謊言的習慣性彈射。在他們的話語體系裡,代表慣了,遇事不但代表人民一律地「真高興」,也代表人民對國際主流價值一律地「不高興」。這回,又要強行代表魚類「歡快」一回了!
行文至此,不由得又想起了汶川地震後無恥文人王兆山的「縱做鬼,也幸福」的反人類詩詞了。
附王兆山原詞:
江城子
《廢墟下的自述》
一位廢墟中的地震遇難者,冥冥之中感知了地震之後地面上發生的一切,遂發出如是感慨——
天災難避死何訴,
主席喚,總理呼,
黨疼國愛,聲聲入廢墟。
十三億人共一哭,
縱做鬼,也幸福。
銀鷹戰車救雛犢,
左軍叔,右警姑,
民族大愛,親歷死也足。
只盼墳前有屏幕,
看奧運,同歡呼。
在這首詞裡,王兆山不但代表死人表達幸福,而且能聽到豆腐渣下冤魂的要求:只盼墳前有屏幕,看奧運,同歡呼。
為什麼王幸福能寫出這樣的詩詞?說白了,就是有一個不成文的潛規則,凡是發生在本國的,不管什麼事情事件,一律高興一律幸福,保證沒錯。因為,只有幸福,才能發表,只有幸福,才能提拔,否則,你說豆腐渣下的冤魂很痛苦,不但不能發表,不跨省就夠你小子偷著樂了!
又想起我外甥高考前告訴我的據說是他們語文老師傳授的一個作文秘笈,也可以說是「高考模板」吧,除了一些具體細節外,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必須有一個「光明的尾巴」!否則,你再好的文筆,再深刻的思想,也脫不了不及格甚至零分的厄運。
我曾寫過一篇文章,叫《全民裝逼何時休》。雖然文章行文粗鄙,但我始終認為如今的中國人幾乎每天都在裝逼。像這種網中魚兒習慣性地「歡快」的解說詞,就是裝逼的一種慣性。非人類言詞遇事不經大腦思考,習慣性地被心靈深處的「盛世模板」彈射出來。不但說的人認為理所當然,連聽的人也習慣性的接受甚至相信。我們可以設想,當那個發明節目主持人把網中魚解說為「歡快」的時候,大家都會習慣性地認為歡快而歡快地接受,假如她解說詞說成網中魚「痛苦地掙扎」,則不但有點煞風景,甚至連聽眾也會心理「咯噔」一下。雖然他們最終也會認為解說詞「痛苦地掙扎」沒錯,但畢竟與平常習慣性語言體系不同,就不由得會心裏「一激靈」!
語言不但是一種能量,也是一種物質,而凡物質就會有質量,所以語言也是有質量的。有質量就有慣性,謊言的慣性,是對於創新真相對於真理的射殺。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来源:
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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