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貸數千萬「理財資金」流向高利貸？
1月22日，P2P網貸公司「人人貸」推出第7期「優選理財計畫」，總規模高達2000萬元，至發稿時止已募集近7成。該計畫用於自動抓取人人貸網站的「實地認證標」和「機構擔保標」。
投資人不必守著電腦，就能優先投到稀缺的借款標，借款人拿到了資金，人人貸坐收服務費，這樣的交易迄今完成了5000多萬元，一切看似美好。
不過，種種跡象表明，吸納了大部分理財資金的「實地認證標」（下稱實地標）存有多個疑點，不排除偽造嫌疑；數千萬資金可能流入關聯公司「友信」的高息貸款。
「實地標」吸金數千萬
成立於2010年的「人人貸商務顧問（北京）有限公司」，被視為P2P網貸的新銳力量。三名創始合夥人楊一夫、李欣賀、張適時分別來自北大、清華，清一色80後。
由於國內信用體系不完善，在線借貸風險難控，制約交易增長。於是，人人貸開發了帶有線下審核機制的實地標。
具體做法是：借款人先聯繫人人貸合作方北京「友眾信業」公司（下稱友信）在各地的營業部，由友信派員對借款項目實地考察，確保審核材料的真實性。通過考察後，借款人即可發布實地標，信用級別為A級，可享受相對低的利息費用和服務費。
實地標在網上十分搶手。至今，人人貸已發布7期理財計畫，募集5000萬以上的資金，絕大多數投入「實地認證標」。
和人人貸上普通借款人不同，實地標的借款人相對神秘：他們往往是發標前幾天才註冊，此前沒有借款記錄，也沒有照片，名字統一以拼音簡寫和數字組成。有理由推斷，實地標是由後臺統一發布的。
細看其數據，有3個疑點：首先是金額高度重複。從1月17日至21日，記者隨機統計了100份實地標，18個不同城市、目的各異的借款人統一借了52900元。另有16人借了40600元，15人借了27500元，9人借了54100元……如果數額是整萬，出現重複並不奇怪；但零散數據的高度重複，恐怕難用「巧合」來解釋。
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人人貸負責風控的副總裁顧崇倫解釋，投資者投入一個零散的金額，經人人貸和友信扣費後，到借款人手裡就是齊整的。
當前，人人貸對A級資質的借款標徵收1%的服務費，以及每月0.3%的借款管理費。以此標準對上述金額扣費，借款金額反而零散到個位數；至於友信方面的收費標準，顧表示「不掌握」。
另一疑點是期限：實地標大都為了「短期週轉」，但其借款期限最短竟達12個月，普遍為18個月、24個月，最長是36個月，已算中長期借款，可造成較重的財務負擔。顧崇倫的解釋是，期限拉長是為了減輕借款人每月還款的壓力，「可以提前還款，不另外收費」。
最後，實地標的年化利息也高度趨同：12月期限為12%，18個月、24個月統一為13.20%，36個月為14.1%。來自天南地北的借款人，難道事先有商量？
「借款人給的實際利率確實略有不同，但為了投資人的方便，我們統一定在平均值。」顧崇倫說。
友信無此業務？
人人貸網站並未說明發布實地認證標的流程，其客服人員表示，應向友信申請。
1月17日起，記者以想發實地標為由，拜訪了友信廣州兩家營業部，並對其他城市的營業部作了電話採訪，更大的疑點浮出水面：重慶、天津兩地的友信銷售人員在電話裡稱「有做實地認證標」，但廣州、廈門、成都三地的銷售人員均否認公司開展實地認證標業務——而記者統計的100份實地標裡，卻有17份來自廣州，16份來自廈門，8份來自成都。
廣州中山五路一名營銷經理開始表示「不清楚」，兩個小時後答覆道：「我跟公司確認過了。你有閑錢可以上網投實地認證標；但如果你要借錢，就不能通過它借。」
對此，顧崇倫未能給出解釋。
友信成立於2011年，實為人人貸團隊另設的P2P貸款公司，CEO即合夥人之一張適時。其固有業務類似「宜信財富」：由公司高管向借款人放出資金，再把債權打包、拆分，變成標準化的理財產品，轉讓給各地投資人——公司成為借貸中樞，可以期限錯配、賺利差，但容易招致「非法集資」的指控。
去年11月，人人貸與友信宣布合併，共組集團公司。彼時人人貸法人代表楊一夫對本報記者表示，友信將逐步停止發行理財產品，「專注從事實地認證標開發業務」。
一些業內人士猜測，所謂「實地標」可能是友信線下高息貸款「改頭換面」而成，網路所示貸款人的真實性有待考量。這麼做的好處是，可以用法律風險低的「借貸撮合者」外表，來包裹高風險的「借貸中樞」實質。
顧崇倫對此予以否認。
但據記者採訪，向友信借款只有一種方式：借款人在本地有房產，有銀行流水，可申請限額20萬以內的無抵押貸款。其中，對有穩定收入的工薪階層，貸款利率在每月1.75%至2.58%之間浮動；對經營類貸款則統一浮至2.58%。
這種貸款與人人貸所描述的實地標有兩大不同：其一，借款人只需提交材料，通過友信北京總部審核即可，一般不作實地考察；其二，貸款年化利息最高可達31%，比實地標最多超出19個百分點。
此外，友信貸款的期限與人人貸實地標雷同，但提前還款要付罰息，金額約等於一兩個月的利息。
若理財資金拆入這類業務，風險將遠高於網上描述。友信銷售人員稱，公司對每筆借款提取2%作風險準備，預備未來的賠付，這意味著，其無抵押、無現場考察的眾多小額貸款，壞賬賠付率不能超過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