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出臺的「八項規定六項禁令」讓我想起歷史上並不廣為人知的官員週期率。魏公子牟到秦國遊學,離秦前對丞相範雎說:「夫貴不與富期,而富至;富不與粱肉期,而粱肉至;粱肉不與驕奢期,而驕奢至;驕奢不與死亡期,而死亡至」。這話其實很簡單,說明因做官而追逐美味講究排場以致身敗名裂的週期。
經過幾十年的經濟發展,世風漸變,尤其是官場上僭侈之風盛行。舉筆者去秋的親歷即可窺豹斑,西部某市一轄區因迎接鄰區長官帶隊考察動用三級警衛(中央委員適用標準)封路清場,行人避讓交通改道,民不堪其擾。孔夫子對季氏僭用八佾之禮發出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怒號,筆者忝為該區交通行風評議員卻奔走呼告無門。
官周率的形成自有其文化心性。《戰國策》載齊宣王見顏斶,這位喜歡安步當車不願為帝師的隱者揭示了官員驕奢行為的心理:「居上位,未得其實,以喜其為名者,必以驕奢為行」,說穿了就是底氣不足內心蒼白無力才會靠物質鋪排來強調其地位。梁任公則從人心喜攀比好從眾的習慣分析:「上流社會滿盈驕奢,寖成浮華輕薄之風」。所謂「寖成」就是與世推移,相互濡染養成的官場惡習。
官周率的發生也有其政策土壤。一百多年前嚴複寫過《論中國教化之退》專門研究社會風氣的退化,其中有一句就是「其富也,僭侈逾度,國家聽之」,可見政府官員的驕奢也是由於法令鬆弛疏於執行所致。從表現來看,由於缺乏透明的收入監管機制與嚴格的職務迴避制度,官員的腐化已經延伸到配偶子女。漢朝桑弘羊在鹽鐵會議上就曾指出:「博戲馳逐之徒,皆富人子弟,非不足者也。故民饒則僭侈,富則驕奢,坐而委蛇,起而為非,未見其仁也」。官周率的本質就是貴能致富,權能易錢,推動奢侈風行的大多是權力不受限制的官、富二代,為官不正,為富不仁,自然往復循環。
官周率的出現還在於其經濟倫理。中國的官場有句諺語:「職務消費是個筐,什麼都往裡面裝」,道出了個中三味!在政府預算硬約束的條件下只有公務消費能夠在體制內滿足官員的支出需要,其經濟邏輯是只要不中飽私囊便無跡可循。但這實質是消耗公共資源,影響到正常的支出結構,擠佔其他剛性支出。反觀法治國家,所有開支均嚴格按照預算進行,不得隨意增加。筆者曾到美國白宮與國會預算辦公室訪問會晤,對方依禮只準備冰水,但參照中國人的飲用習慣專門備有熱水,可知該國對公務支出控制之嚴。
中國最早的政府公告《詩經·商頌》這樣告誡官員:「命降監下民有嚴,不僭不濫,不敢怠遑」,即不准超標接待,不准過度消費,與我們當前的禁奢令不謀而合。當下正值激濁揚清,廣大官員須知「富貴有極,人當知足,誇奢益為觀聽所譏」,尤要懂得修己潔身,踐履禁奢令,才能真正跳出千古不易的官周率!
(文章原標題為《從禁奢令看「官員週期率」的形成與破解》,有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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