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微痕》我家在文革中的遭遇(圖)

【看中國2014年07月01日訊】聽我家在文革中的遭遇以前，先簡單介紹一下我家的情況。我今年61歲，父親生於1911年。他有4個弟弟，一個妹妹。原本是個小學教師，由於微薄的薪水不足以養活一大家人，所以在祖父母早亡以後，便下海經商，經營一家鞋鋪。靠兄弟們的齊心協力，也靠父親的精明，白手起家，到了1948年共產黨進城以前家裡還算富足殷實：城裡有鋪面，有現在看來作坊式的小工廠，城外還有十幾畝地。

按照共產黨當時的政策，不管你家裡有多少口人，有10畝地以上就是地主。父親憑藉商人的精明採取一個對策，分家。把名下的十幾畝地分到4個弟弟名下。這樣平均每戶還不到3畝，連個富農都算不上。這樣最後劃「成分」時我家的「成分」是小業主或者叫工商戶。

我家在文革中受到衝擊還不僅僅是因為「成分」不好。還因為父親早在1959年被「選」為全國政協委員。他能當上這個政協委員還得從公私合營說起：從劃成分這點父親得出一個經驗，瞭解共產黨的政策是多麼的重要。所以他平時非常愛聽廣播，這也是那個時代中國人瞭解外面事情的唯一渠道。當他得知共產黨強行推動的公私合營已無法阻擋時，不如帶頭贊成。父親的幾個弟弟特別是4叔，差點瘋了，很奇怪為什麼父親能想得通。父親把他拉到沒人的地方語重心長的說：「你以為我願意公私合營嗎，可是小胳膊扛不過大腿，別說共產黨還象徵性的拿出仨瓜倆棗的錢贖買，就是一分錢不給，強行沒收你又能怎麼樣？」當然這些話都是在很私密的情況下說的，當時到處都是告密者的耳朵。

就這樣為了樹立一個以實際行動積極配合公私合營的典型，父親一路被選舉為全國政協委員。當然現在看來父親能被選為政協委員一方面是因為當時劉少奇掌權，不像毛澤東那樣唯成分論，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反右，一大批原先的政協委員都被打倒，造成大量空缺。1959年，當時全國餓殍遍野。然而這些為民請命的政協委員人大代表們卻吃吃喝喝，沒什麼正事。據父親說參加過一次國宴，非常豐盛。當時都吃糠咽菜，哪見過這個？菜還沒上完，很多人就已經吃飽了。後來更好的菜就只有眼巴巴干看的份了。到了該舉手錶決的時候了，據父親說甚至誰投反對票都是事先定好的：如果全體人都投贊成票顯得表決很假。聽說還有專門有設備監視，該舉手的時候不舉手，下次的委員資格就沒有了。

政協開完了，委員們要與大人物們合影留念。父親與劉少奇的合影后來被父親炫耀式的掛在家裡最顯眼的位置，並引來鄰居許多羨慕的目光，沒想到後來竟成了倒霉的開始。

1966年的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就因為那張照片父親被說成是劉少奇的人。父親辯解說當時每個全國政協委員都跟劉少奇合過影。當時只知道他是國家主席，能跟他合影是件很光榮的事，誰會想到他是國民黨特務。但造反派還是不依不饒，給他戴上大帽子遊街示眾，帽子上寫上走資派。停發工資，50幾歲還要掃大街。全家都跟著抬不起頭來。

其實父親的遭遇遠不是最重的。我出生於1949年，是家裡6個孩子中最小的一個，真正的「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上中學時是班裡的第一名，可就是因為成分不好上不了高中。須知我1966年考高中的時候正是轟轟烈烈的時候。不久後學校乾脆就停課了。我中學體育老師是黃埔軍校的，當然不可能跟林彪一個班了，可能是黃埔在大陸的最後幾期。不知道他當沒當過國民黨兵。文革以前他對自己出身黃埔還是挺自豪的，常炫耀式地說，現在的林彪元帥，徐向前元帥，還有陳賡大將都出身黃埔。

文革一開始，體育老師自然就成了首先要橫掃的牛鬼蛇神。紅衛兵質問他：「你是不是整天盼望著你們校長蔣介石能率領你的黃埔同學殺回來，到時候你也可以弄個一官半職，說不定還能給你個團長噹噹。」精神和肉體的摧殘讓他生不如死。文革開始後不到一個月的一天夜裡，他上吊自殺了。直到第二天，人們才在他的住處發現了他的屍體。如果他知道真正跟共產黨作戰的他的黃埔同學杜聿明，黃維被俘後都活過了文革結束，他做何感想。

「往亊微痕」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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