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究竟是「人傻錢多」還是「人窮錢少」？

【看中國2017年8月6日訊】中國經濟究竟是「人傻錢多」還是「人窮錢少」？這個老話題最近又引發新爭論。所謂「人傻錢多」原來是廣東一帶地區的特殊行業從業者的語言，意思是這裡錢很好賺，老闆有錢又大方。

這句說法後來被廣泛運用，形容中國新崛起的土豪們全世界「買買買」的闊綽。這句話以及中國人很有錢的外在形象，進一步加深了「人傻錢多」的理解謬誤。實際上。所謂錢多隻是局部的錢多，大部分人的錢並不多，但「人傻」倒真的是一個普遍現象。

一、銀行體系是如何劫貧濟富的

我們來看「人傻錢多」的重要根源，也就是這些錢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簡單來說，不僅僅是中國，全球的央行都在近二三十年時間裏採取了「劫貧濟富」的政策，帶來貨幣分配的極度不均。

從世界銀行的統計數據來看，全球各國的央行「開閘泄洪」，發生在上世紀80年代中後期。M2廣義貨幣增加迅速，其與GDP總值的比例迅速升高到75%以上。此後，進入新世紀以來，M2與GDP之比超過100%。在2008金融海嘯之後，以美國的量化寬鬆為代表，全球的廣義貨幣發行又掀起高潮，M2/GDP比例迅速突破110%，最高來到2015年的120%以上。

不過，在全球貨幣發行統計的影響因素中，中國和美國這兩大經濟體的佔比十分重要。例如美國的貨幣發行，在次貸危機以後就沒有停過，其基本的貨幣供應高達1.5萬億美元，由此產生的信貸增量更是以數倍計。要說「人傻錢多」，那麼美國也應該算是人傻錢多的國家之一。不過，比起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中國來說，美國的「人傻錢多」就遠遠比不了中國的版本。

中國的廣義貨幣從2008年的47.5萬億元到2016年超過144萬億元，增長了200%，其增速位居全球第一。廣義貨幣與GDP之比，從2008年的不到150%，迅速的上漲到2009年的超過170%，並且經過這幾年的不斷信貸擴張，在2015年突破了200%的比例，來到接近210%的水平。

相對於本來就體量龐大的中國經濟而言，顯然更為龐大的貨幣與信貸供應超過了合理的範圍。這也是中國給人感覺「錢多」的根源。

然而，中國的央行透過金融手段印發了這麼多鈔票，其分配的原則卻是極不公平的。因為貨幣發行權完全掌握在政府的手裡，同時政府又揹負著很高的債務，那麼，政府對於自身債務的消解辦法，就是利用發鈔來稀釋債務，減輕財政壓力。

經濟學家哈耶克在1970年代就說過，國家對於貨幣體系的操控，就是一部連綿不絕的謊言詐騙史。奧派經濟學家許爾斯曼把話說的更直白，在央行濫發貨幣的過程中，誰先拿到第一筆錢，誰就是這場財富遊戲的贏家。

顯然，靠近權力的人最有機會搶先拿到第一筆錢。所以，為什麼與權力靠近的大企業會在這十年成長如此迅速，原因就在於此。他們在資產價格還處在低位的時候，通過關係拿到重金並下注，待拉高價格之後獲利了結，更有甚者，以此積累大量財富的公司還可以自己發債，發債評級比國家還高。

而至於一般老百姓，只有等資產價格已經漲起來了以後，才有機會進入資本市場玩兩手，但此時利潤已經非常薄，而風險卻變得很高。顯然，他們是這場遊戲中必然的輸家。

經濟學家們沒有能說透的還包括第三點，也就是說，對於資產貶值、貨幣貶值的而焦慮，會倒逼社會大眾將儲蓄拿出來進行投資。這其實是對於人們的財產進行的雙重剝奪。投資市場的活躍滯後於QE印鈔票政策，最先的得利者不僅毫無風險，還可以完全將風險轉嫁給後進入市場的投資者。

散戶不得已將儲蓄投入投資市場，然後眼看著上市公司用熟練的操盤手法高拋低吸，把投資者的儲蓄變為了公司資產，而這當中所有的潛在風險和損失都可以用一句話打發了事：「市場有風險，投資需謹慎」。普通人自認倒霉。

簡單來說，這就是劫貧濟富的貨幣體系的邏輯。2008年以來，資本市場的零和博弈愈演愈烈，窮者越窮，富者愈富。這造成了兩個分裂的現象：「錢多」的和「人傻」的，並不是同一個群體。普通人的「人傻」襯托出了資本巨頭的「錢多」。

把這兩者連綴在一起，實際上並不科學。「人傻錢少」與「人精錢多」永遠是兩撥不同類型的人，這不僅是中國，也是在全球的一個普遍現象。

二、人民幣的匯率走勢造就了中國土豪

如果從全國人均水平來說，那麼中國真實的狀況是「人傻」但是「錢也不多」。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2017年一季度，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7,184元，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中位數為6067元。

就這點可支配收入，實在看不出來什麼地方像是有「錢多」的感覺。中國人均收入排名僅僅在世界80名左右，低於墨西哥、羅馬尼亞、委內瑞拉、哈薩克斯坦斯坦等國。如果考慮到中國資產價格和物價的暴漲，人們的實際收入會比表面上的排名更低。

顯然，「人傻錢多」說的並不是普通的中國人，而只是說明瞭中國的某一部分人的情況。至於那些手握大把鈔票，看上去很有錢的「假中國人」，其手中的人民幣具有的價值也只是一種市場價格被扭曲的結果。

我們都知道，人民幣有三個價格，即：在岸價格、離岸價格、還有一個政府定的人民幣中間價。之所以搞出這麼些花樣，就是在於這是計畫經濟的產物，也是封閉式經濟的產物。在岸價格即是在內地進行的人民幣交易，離岸價即是由國際市場決定的實際價格，所謂中間價就是由外管局發布的一個「指導價」。是的，有關部門認為自己可以決定一切的價格，包括貨幣價格。

中國大陸對於商品價格的管制，直到1992年才基本消除，這時價格才能正確的反映出市場訊息。而對於人民幣的價格管制，直到今天也沒有消除。只要管制沒有消除，那麼我們可以認為，人民的價格只能是一個內部價或者叫受到嚴重干擾的「假價格」。

從長期來看，為了促進對外貿易出口，中國推行人民幣漸進貶值，並為出口企業提供出口退稅。從1980年代到1994年，美元兌人民幣從1.71升高到8.62。這個貶值的過程伴隨著人民幣逐漸具有了一些市場化的因素，例如國家設立了外匯交易中心，人民幣由完全的官定價格變為了包含一定市場因素的半官方價格。一半市場一半官方的價格，也就是我們熟知的「價格雙軌制」。

自1994年以後，人民幣長期穩定在兌美元8.3左右的水平。中國的經濟也基本確定了低技術含量的加工型出口貿易這一格局。出口退稅、強制貶值的辦法，使得出口額激增，從而使中國積累下巨額的外匯儲備，這其中，以國際通用的美元為主。尤其在2005年中國實行匯改之後，之前強壓的價格開始鬆動，人民開始了升值的進程，直到2014年升值到達最高點，即兌美元6.04以後，又開始一定幅度的價格回調。

這當中有意思的地方在於：人民幣在史上價格最低的時候，中國開始了出口貿易的國策，政府和企業依靠廉價勞動力優勢賺得盆滿缽滿。這個時候，房價隨之高升。中國的資產價格攀升、人民幣對內的QE量化寬鬆，恰好與人民幣對外升值的過程相重合。這就造成了人民幣資產價值膨脹和人民幣價格的增長處在同一時期。

從2005（尤其是2008房價暴漲以後）到2015年開始實行嚴格的外匯管控以前，用人民幣購匯到境外投資、消費，是最佳的一段時期。也正是在這段不到十年的時間裏，拿著賺來的鈔票滿世界買買買的中國土豪，給全世界帶來了「人傻錢多」的印象。

三、普通人必定成為經濟發展的祭品

這種先貶值後升值的人民幣走勢，配合著中國的兩大經濟套路。首先，在人民幣價格較低的年代，中國的經濟玩的是所謂的人口紅利，其實也就是超級低工資模式。

直到21世紀的頭幾年，中國數量龐大的農民工，每日工時依然普遍超過十二小時，而每個月的工資收入竟然還不足一千元錢。比起中國的城市居民收入，也僅相當於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與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相比，人工成本僅相當於十幾分之一。加上當時的地租等等價格非常便宜，當時中國出口的低成本優勢在世界上任何地方找不到可以匹敵的國家。

這一時期中國最掙錢的營生並不是房地產，而是出口貿易。出口貿易商的第一桶金就是依靠廉價農民工的血汗、強制低匯率、出口退稅等等因素共同造就的。

與此同時，中國大陸的政府投資效率非常之低，如果不是依靠人民幣低匯率吸引外資投資。那麼大陸地區當初不可能有這麼多外資企業，從而創造大量工作崗位。

不僅如此，由於中國大陸對衛生，教育等公共服務的投資效率也很差，既不能有效地增加就業機會，也不能有效地減少勞動者的各種風險。因此老百姓不得不大量儲蓄以防不測，這大大壓縮了大陸經濟的內需。人民幣在消費端缺乏流通，讓中國經濟在出口貿易之外，缺乏內部增長點。

在玩了這個「超級低工資」套路多年以後，中國的地產在2008年開始了瘋漲，中國的「超級地租」模式隨之啟動。「內部增長」的爆點於是從房地產引爆。例如一線城市上海的房價，從2001年至今上漲了698%，並且同時期的美元/人民幣匯率從8.28上漲到6.1左右。

假如在2001年前後買的房產，到2015年這個套現最猛烈的年份為止，房價本身的升值加上匯率的變化，其以美金計價的總價值幾乎是原來的9.3倍左右。也就是說，過去兜裡一塊錢的財富，現在變成了9塊多錢的財富。這樣看上去，當然給人的感覺會是「錢很多」。

不過，這樣套利的人只是少數既得利益人，而純粹靠資產溢價創造財富的日子恐怕也無法長期持續。這種房價和利率和謀的套利經濟，受害最大的就是靠勞動掙錢的中產。1986年，全國職工年平均工資為1271元，而到了2015年，城鎮非私營單位就業人員年平均工資62029元。人們的收入增加超過50倍，但是由於資產嚴重溢價，現在的人卻感到自己比父輩還要窮。

這種收入追不上房價、收入追不上其他有錢人的感覺，催生出了人們眼中的「社會階層固化」。實際上它說明的是，一個一直都沒有買不動產的中等收入者，很有可能被資產溢價嚴重的社會拋落在身後。過去二十年來增值最明顯的一種資產，就是房地產。

但即使是購房投資者，也會深深感覺到，如果錢不匯到國外，留在國內的投資機會變得越來越少。這是由於隨著「超級地租」模式的日臻成熟，「超低工資」已經被徹底殺死，各種成本隨著資產溢價的提高使得實體企業的經營越來越困難……

劫貧濟富的經濟體系造成了「人傻錢多」的假象，然而真實的狀況卻是「人傻錢不多」。在未來幾年，隨著打壓房價的政策決心，傻人和打工者是越來越難以尋覓到躺著掙錢的渠道，與此同時市面上的游資依然洶湧，「人精錢多」的人依然會嫻熟地利用金融市場，踐行贏家通吃的規則。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