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昇,碧空萬里,海水湛藍,微風徐徐。(圖片來源:Adobe Stock)
接續〈冬去春來(九)甜蜜花燭夜〉。
船兒又在海上行了十幾日,明天就到達目的地了。瑞雪說:「明天他們就要上岸做生意了,咱們做一頓餃子給他們吃吧。」王伯說:「這幾十人,要包多少?」瑞雪說:「咱們連夜包,再說,我包的可快了。」第二天,天不亮人們就起床了,一看,早餐是餃子,個個驚喜,「以往只有過年才能吃一頓餃子!」王伯說:「小雪說,餃子是元寶,吃了它,生意做得好,祝你們都能發財。昨晚包了一整夜。」聽了後,人人感動。
吃了餃子,太陽剛露頭,人們就把貨物取出,運到碼頭。人們要把從中國運來的貨物賣掉,然後再在此地購進一些貨物運到中國去賣。雖然都是熟人熟路,仍然要逗留好幾天。船結結實實地拋了錨。當然仍是留下王伯和牧雲夫婦守船。臨行時,李叔說:「在船上晃悠了一個多月,也該下來走走。」王伯說:「你放心去吧,我會帶他們在這附近玩玩的。」三人站在船頭向他們揮手告別。
旭日東昇,碧空萬里,海水湛藍,微風徐徐。乾爹今日做飯起得太早,正在躺椅上小睡。牧雲夫婦則興高采烈地立在船頭,向岸上望去。他們睜大驚異的眼睛望著眼前的景物,簡直像到了另一個世界。這是一條臨海大道。路面寬闊,臨海的這一面,建成了海邊花園。一帶翠綠的草地,中間點綴著一個個花壇,花壇中開滿鮮豔的花朵。每隔一段就有一個噴泉,水花四射,映著陽光,如一顆顆晶瑩璀璨的珍珠。還有幾處潔白的雕像,男女雕像,身材豐腴,給人一種溫柔親切莊嚴肅穆之感。馬路上,車水馬龍,人群川流不息。人們個個金髮碧眼,鼻樑高挺,稜角分明,別有一番粗獷豪放之美。馬路對過的商店一個緊挨一個,綿延不知幾里許。樓房林立,姿態萬千:有的是柔和的圓頂;有的是高高聳立的尖塔;有的是令人充滿遐想的古城堡;有的是高聳入雲的大廈。建築物的顏色更是璀璨奪目:有的潔白如雪,有的鮮紅似火;有的嫩黃如花;有的藍盈盈似海水……二人欣喜地張望著,興奮地交談著,指指點點,不時讚歎著。這二人正興致勃勃地觀看著西洋景,殊不知自己卻被別人當作了一道風景。
先是花園中的老人和孩子,忽然發現一條大船上並肩立著一對美男靚女,衣裙靚麗鮮豔,衣袂飄飄,如神人一般。人們走近一看,更是讚歎不已。原來是來自神秘國度的東方的美人兒。男的一襲水藍色長袍,腰間紮著深藍色緞帶,帶上掛著一只玉佩,和一小段竹子。髮髻上插著一隻淺綠色的玉簪(瑞雪送的),身段挺拔,面龐英俊。女的一身粉紅絲綢闊袖窄腰上衣,下面是細折拖地長裙,裙下偶爾露出紅緞繡花尖尖的小紅鞋。腰間紮著鮮紅的絲帶。耳環明晃晃,漆黑如絲的頭髮梳成如雲的髮髻,髮髻上斜插著一隻紅寶石綴成的鳳凰,鳳凰嘴裡吐著兩串紅寶石綴成的穗子。鬢邊插著一朵紅色珠花。身段苗條,面龐俊秀,如三月桃花。
牧雲二人只見面前一群人望著他們哇啦哇啦地說著,一句也聽不懂。但從他們的音容笑貌上看,是非常熱情友好的。二人也報以親切的微笑。
一個中年男子,指著牧雲腰間的笛子說了一通。那意思是說:「那不過是一截竹子,你為何當作寶貝似的掛在腰間?是幹甚麼用的?」牧雲會意,立即取下了竹笛,放在嘴邊學了幾聲鳥叫,人們拍手叫好。牧雲又吹了兩首曲子,人們驚歎不已,沒想到一段普通的竹子,竟能吹出如此美妙的音樂。瑞雪看牧雲額頭上冒出汗珠,小聲說:「你休息一下,我來唱幾支小曲。」牧雲吹了前奏,瑞雪唱了起來,剛唱了一句,就響起喝彩聲。
此時乾爹被外面的吵鬧聲驚醒,出來一看,心中明白。又見台下一人向他招手,他走了過去,那人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乾爹從廚房端出一個大臉盆放在船頭上,人們立即把錢幣仍在盆子裡。牧雲夫婦連忙小聲說:「乾爹,你這是幹甚麼?他們熱情友好,我們又不能用語言答謝,只能如此與他們交流,表示謝意,又不是賣唱。」乾爹說:「你們只管唱,我自有道理,你們不用管。」二人退也不是,留也不是,非常為難。
岸上的人們大概看懂了三人之間小小的爭執,更加友好地笑著,銀幣更是像雨點似的往盆裡扔。接著一陣鼓掌。瑞雪只好朝眾人一笑,又接著唱了起來。也許是職業習慣,唱到情濃處,情不自禁地舞了起來,載歌載舞。就地旋轉,展開的裙裾如同開放的花朵。人們高聲叫好。瑞雪邁開輕盈的蓮花步,繞場一周,闊袖輕揚,裙帶飄飄,如同仙女下凡。一片歡呼聲。悠揚的笛聲,甜美的歌喉,妙曼的舞姿,人們看得如癡如狂。兩個時辰過去了,二人一再鞠躬致謝,眾人才依依散去。
回到船艙,兩人洗了臉,喝了乾爹送來的香茶,又吃了乾爹做的炸醬麵,只見乾爹端了一滿盆錢幣走了過來。乾爹說:「這裡的人很富有,也很熱情友好。剛才我走到船頭,有人告訴我,要給你們報酬,我想想,就把這個盆放在那裡,意思是,你們隨便給點零錢,意思意思就行了,他們當然理解我的意思,於是紛紛熱情投錢,這點小錢對他們來說不算甚麼。他們既見到了東方的一對漂亮人物,又看到了東方的樂器,服飾,和你們精彩的表演,就這些,若在大劇院,就要花幾百元。咱們若分文不取,他們會感到愧疚不安。給了錢,他們才心中坦然。」
牧雲說:「原來如此!明天他們還會來嗎?我們怎麼辦?」乾爹說:「我估計,明天來的人會更多,你們欲罷不能。」瑞雪想了想,說:「既如此,咱們索性大大方方地演,把我們的絕活拿出來,讓他們見識見識甚麼是東方藝術。」望著牧雲問:「你看如何?」「若能弘揚東方的文化藝術,我何樂而不為?」瑞雪說:「我還帶來了我最愛的兩套戲服和頭飾。明天能用嗎?」牧雲望了望乾爹,說:「他們反正都不在,乾爹知道沒關係。你就穿上吧。明天選幾段大戲中的精彩片段給他們聽聽。我可以撫琴伴奏。」瑞雪高興地說:「幾個月沒唱了,嗓子都癢了。」
第二天,剛吃完早飯,果然不少人已經圍在船頭周圍。有的人還搬來了凳子,坐著等待,路上的人看這邊熱鬧,不知發生了甚麼,也趕了過來。霎那間,竟來了幾百人。牧雲夫婦剛走出船艙,人們立即沸騰起來,他們為華美的戲服和頭飾驚豔傾倒。二人走到船頭,從容優雅地向眾人行了禮。然後牧雲坐在琴桌後邊,望著瑞雪,瑞雪稍作準備,向牧雲點了一下頭,牧雲低頭撫琴。
在優美的琴聲伴奏下,瑞雪唱了起來。邊唱邊舞,貴妃醉酒,昭君出塞,霸王別姬,木蘭從軍……一段接一段,也許瑞雪演得生動逼真,也許這裡的人,領悟力極強,從他們的表情看,不但聽懂了戲曲的意思,並能體味其中的韻味。個個目瞪口呆,如醉如癡。完全陶醉在優美深邃的藝術境界之中。一連唱了兩個時辰。人們站了起來,熱烈鼓掌,高聲讚歎。二人再三致禮,想退場,人們高聲呼叫,只得又唱了幾段,二人才退了下來。
等人們全部離開,乾爹喊:「牧雲,快來幫幫忙。」只見尖尖的一大盆錢,實在太重。牧雲幫乾爹抬了進來。乾爹說:「那甲板上滿地都是,你們快撿來吧。」瑞雪說:「乾爹饒了我們吧,好累好累!讓我們先洗洗澡吧,錢放在甲板上跑不了。」乾爹說:「也好,也好,就知道你們要洗澡,我早燒了洗澡水。」
二人洗了澡,換上了乾淨衣服,舒舒服服地橫躺在床上,瑞雪說:「今天唱得真過癮,沒想到這裡也有知音。咱們就留在這裡唱戲吧,每天唱兩個時辰,足夠養活咱們兩個了。」牧雲想了想,說:「不可,語言不通,水土不服,生活習慣也不同,咱們還得在故土紮根,才能活下去。不是說好了,要留在廣州府嗎?怎麼又變卦了?」「那好,聽你的,咱們在廣州府隱姓埋名,做點小生意,過咱們的小日子也好。」「這樣固然好,可是你這塊璀璨的寶石就這樣埋沒了,實在可惜!你是天生唱戲的好材料,只要你一出場,馬上讓台下人驚豔。到任何地方去唱,馬上就能紅。」瑞雪說:「還唱戲啊?萬一又來個馬將軍,李將軍,王將軍呢?那麻煩可大了!」「也是,你這朵雪蓮花太招眼了,太可愛了,誰叫你人見人愛呢,只是不唱太可惜了。」瑞雪一笑說:「我還是每晚都能唱的,我唱給你聽啊!以往在戲台上還不都是唱給你一人聽的?」想了想,又說:「以後若咱們真去討飯,咱們就白天結伴討飯,晚上回到咱們的破屋子裡,或哪個破廟裡,咱們就自娛自樂,你扶琴我唱戲。或者在討飯路上就唱給你聽。如何?」
牧雲刮著她的鼻梁,笑著說:「虧你想得出,把討飯想得那麼美好,好像不是去討飯,倒像是夫妻逛街,結伴遊玩。」「有何不可,如果真到了這一步,說明命該如此,既是上天定下的命,那就欣然接受,苦也過,樂也過,何不笑著過?」望著她嬌美的面孔,一團孩氣,滿臉陽光,牧雲忍不住把她拉入懷中,親吻起來:「你真是上天送給我的至寶,我這一生只要有你足矣!」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一回分曉。下一回為:〈冬去春來(十一)荒島撿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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