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時政評論家林保華。(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在《林保華回憶錄》中,詳細記錄了他一生各個歷史時期的社會環境,以及他的思想變化過程。讀他的回憶錄,能幫助我瞭解二次世界大戰前後的歷史。使我增長了不少歷史和人文知識。
開卷有益
例如對於印尼這個國家,以前我只知道這是一個千島之國,位置在中國東南部的太平洋中。讀林保華的書,才知道印尼是由超過1。3萬個島嶼組成的島國,僅全年有人居住的島嶼就有六、七千個。印尼34個省的總面積相當於中國領土總面積的五分之一,人口2。5億。這個地處熱帶的國家,四季常青、自然資源豐富,農產稻米一年三熟,熱帶水果四季不斷。雖然印尼在歷史上,就與中國有千絲萬縷的聯繫,華僑移民歷史悠久,但是,民族習俗大不相同。當地華人仍舊保持在中國大陸原籍的習俗。而當地原住民,吃飯不用碗碟等餐具,而是就地取材,用芭蕉葉當碟子,做熟的米飯,放在芭蕉葉上,直接用手抓飯吃,「出恭」後不用衛生紙,而是用水、用手洗肛門。當然兩隻手有分工,右手抓飯,左手洗肛門。印尼曾經是荷蘭殖民地,當然歐洲人的影響也存在,也有西餐館和白人後裔。
又比如我沒有去過香港,在中國大陸改革開放後,到廣州出差,僅僅從深圳越過邊境,到過中英一條街觀光過。今年發生香港「反送中」事件,看林保華的回憶錄,也增加了我對香港民情、歷史知識的理解。他在回憶錄裡記載,在1979年和1980年,中國大陸有70萬人偷渡到香港,而能留下來的只有10萬。這次香港人反送中,就是港人保護從大陸移民到香港的新移民的人權,維護香港的民主、自由。鄧小平提出的「一國兩制」只是一個煙幕彈。實際上香港回歸中國,不是英國把香港交給了香港人民,而是交給了中共。回歸後的香港,根本沒有實現真正的民選香港政府。現在的港府,林鄭月娥實際是中共政權在香港的代理,是中共的傀儡。
回憶「四清」
林鋒在北京上的是中國人民大學,讀的是中共黨史,畢業後他被分配到華東師大做教師。而我上大學讀的是工科,學的是機械設計與製造。但是畢業時服從組織分配,留校做教師以後,就趕上了毛、劉的「路線鬥爭」。1964年我被從學校抽調出去參加「四清」工作,經過培訓後,就分配到分團,當時我在京郊通縣雙橋人民公社「四清」分團,我們與公社企業的農工實行「三同」,即同吃、同住、同勞動。工作隊成員有國營工廠的工人、國家機關幹部、大學教師和銀行財會人員,記得我所在的「四清」大隊有北大哲學系的學生,當時毛澤東的女兒李納開始時也在這裡,後來調到順義縣四清分團去了。1963年中央出臺《關於目前農村工作中若干問題的決定(草案)》,即「前十條」政策,當時「四清」的內容是「清賬目、清倉庫、清財務、清工分」。到1964年,又出臺了《關於農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中的若干規定》,即「後十條」,在強調以階級鬥爭為綱的同時,又要求團結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群眾和幹部,和正確對待地富子女。
記得在1964年「四清」時,長營養牛場發生一件事,就是:那時有「四不清」問題的幹部,被隔離審查。有一天來了一輛載客的三輪車,蹬車的是一位喝的醉熏熏的老頭,他的三輪車到了很少有外人到達的長營養牛場飼料場,這是一個用密植方法種植玉米,製造餵牛的青儲飼料的生產隊。有一個外號叫「包子」的工作隊員(高文龍),階級鬥爭的弦兒繃得太緊了,懷疑這個老頭是來給「四不清幹部」通風報信的,於是把這個老人抓起來,送到工作隊辦公室。我們的工作隊長景毓華是軍人出身,他就連夜審問這個老頭,因為他確實是喝醉了,說話顛三倒四,吞吞吐吐,更懷疑他有問題,工作隊長根據三輪車上的牌照號碼和老頭說的名字,打電話請北京公安局查老頭真實身份,公安局只查出這個三輪車屬於建國門地區。第二天一大早,工作隊長派我到建國門派出所去外調。我騎上自行車,跑了一整天,最後找到了老人所屬街道派出所。調查結果令人啼笑皆非,派出所說這個老頭確實是那裡的,他就是愛喝酒,沒有其他問題,他家裡也在找他,他已經三天沒有回家了。等到我回到工作隊,老頭酒也醒了,說他走迷了路才來到這個偏遠的養牛場飼料隊的。
在長營,與養牛工人「三同」,使我瞭解了牛奶生產的全過程,並對農工的生活有了感性認識。在養牛場,我也幹過最重、最髒的體力勞動,就是清除牛糞和裝運牛糞。牛糞是種莊稼的好肥料。由於那裡是回民地區,也使我瞭解了回民生活習俗和宗教信仰。
1965年,我帶著本校的幾個大學生,參加北京遠郊區第二期「四清」工作,地點在密雲縣牆子路公社的山村。這年,中央下達了《農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中目前提出的一些問題的通知》,即「二十三條」,「23條」有一句話,說「這次運動的重點是整黨內那些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這句話就是後來毛澤東發動文化大革命,整劉少奇做的輿論準備。我們工作隊的任務,就是向農民宣講這些條款。「後十條」與「前十條」的政策不同,已經暴露出毛澤東與劉少奇在中國走哪條道路上的矛盾,但是當時作為「四清」工作隊員,我們按照黨中央的要求,都必須做馴服工具,都要服從中央。那時根本不知毛澤東與劉少奇的矛盾,到了1966年,已經達到不可調和的地步。
在密雲,通過與農民「三同」,使我瞭解了農民的生活,增長了農業生產知識,特別是我拜老農馬長清為師,他是一個80歲的老農民,飽經風霜的、瘦瘦的、慈祥的臉上,蓄著稀疏的山羊鬍鬚,瘦高個子,略微駝背。他的生產、生活知識非常豐富,會種各種莊家、蔬菜、果樹,會採中草藥。現在我能識別許多中草藥的植物形態,知道其藥性,會果樹嫁接技術,就是在跟隨他在上山放羊時向他學的。
「文革」記憶
「文革」期間林保華在技工學校,下放車間勞動,沒受多大衝擊。
毛澤東發動文化大革命開始時,我在農村看報紙,知道姚文元寫文章批判吳晗的《海瑞罷官》,北京還批「三家村」,後來就傳來聶元梓在北大貼出第一張大字報,得到毛主席支持的消息,當時我帶的學生中有人提出,要求回城參加文化大革命,我當時對學生說,農村是我們的工作陣地,這裡的工作沒結束,上級沒通知我們要回城,我們就不能離開。沒想到,這句話,就成了我的「保皇派「罪名,在8月份我們接到上級指令,完成農村任務回城,學校派車接我們回學校。一下汽車,就被造反派揪鬥,學生給我戴上用廁所盛手紙的鐵絲簍子和大字報紙做成的高帽子,同已經被揪出來的「走資派」、」黑五類「一起,在校園內遊街示眾,被罰打掃廁所衛生。後來學生「勒令」我到他們教室答疑,逼我交待與「走資派」的關係,我不承認有何關係,就對我開批鬥會。後來我在校內兩派武鬥時,我自己到學校實習工廠,下車間開機床幹活,在派系鬥爭中保持中立,不參加派別。即便這樣,還被一個叫做「鐵血團」的戰鬥隊跟蹤抄家。更使我難忘的是一名叫王德平的學生揮拳打我,造成我耳膜損傷,眼睛出血,至今仍有聽力障礙。起因是,我們在大禮堂聽傳達中央文件時,造反派用「空降法」(從禮堂屋頂換氣窗戶破窗而入,用繩索降落到禮堂舞台上)闖入會場搶奪機密文件,我當時坐在舞台下第一排,因我阻止這個學生,結果被他打傷。我還記得這份文件,就是劉少奇、鄧小平在中央做的檢討,這份文件被造反派搶走後,他們在北京城裡到處傳抄散發。我還記得學校教務長馮燦陸,被迫害後上吊自殺了。學校教職工工會主席賈禎,被造反派的學生活活打死。有個年輕機要秘書,叫薛章明,被恐嚇成精神病。有個叫康國雄的教師,他是資本家家庭出身,幼年跟隨父親在重慶時,被蔣介石認為義子,他在文革中也被批鬥多次。更難想像,在四川、湖南、雲南、武漢等地在兩派使用正規武器進行武鬥,這種內戰式的群眾鬥群眾,不知死了多少無辜者。
戰備搬遷和「五七」干校
《林保華回憶錄》談到了中共九大前後的中國局勢。引起我對戰備搬遷和「五七」干校那段經歷的回憶。
1969年,珍寳島事件發生後,中蘇關係緊張,傳說蘇聯已經在中蘇邊境陳兵百萬,毛澤東發出「備戰備荒為人民」指示,北京三天兩頭搞防空演習。在毛澤東指定的副統帥林彪,代表中央發出「一號命令」文件後,北京的高等院校按照國務院指示,有的留在北京,有的解散停辦,有的搬遷到「三線」。於是北京許多高等院校外遷,例如北京石油學院遷到了山東東營;北京地質學院遷到了湖北省;北京礦業學院遷到了四川合川等。當時我們北京機械學院,學校還在軍宣隊、工宣隊的管制下。那年秋天,工宣隊從長辛店調度了專列,把我們運到了川陝邊境的陽平關火車站,又用大卡車轉送到漢中。本來上面要我校與漢中大學合併,但當時漢中大學的校舍,已經被執行「三線建設」任務的部隊佔用,於是軍、工宣傳隊就把我校的教職工,疏散到漢中城至褒城公路沿線的農村。因為在褒河邊的河東店,那裡已經有北京大學原子物理系的實驗基地,還有一機部的三線新建工廠,所以我們一部分人,就暫時住在漢江機床廠尚未完工的廠房。冬天來臨前,軍宣隊向我們傳達了柳河「五七」干校經驗,還有毛澤東的「最高指示」。於是把我們學校的一部分教職工和學生,調遣上米倉山(大巴山支脈)的深山原始老林。我們在大雪來臨前,到達「打鹿池」。在山上砍伐竹子,蓋簡易茅草棚,用木樁埋在地裡當床腿,用砍伐的竹子和籐條綁成床架、編床墊,上面鋪上乾草就是我們的床。我們白天在山上,從事過的勞動有砍伐樹木、燒木炭,修公路、開荒、放牛、種地等,晚上在煤油燈下和篝火邊學習「毛選」。後來,又將汽油發電機和手扶拖拉機拆成零件,用背簍背上山,再組裝起來使用,於是就有了電燈和使用手扶拖拉機耕地,我當時擔任拖拉機組組長。這就是我們的「五七」干校生活。
我們「五七」干校的大本營設在元壩子,這是個高山上的小盆地,有條河流經過。元壩子原名叫老棃坪,那裡有清末民初建立的縣衙門遺址。壩子中心平坦的地方,是山裡百姓交易場所。中共實現人民公社化後,元壩子建立有公社醫院,消費合作社,國營商店。我們在山上開荒種地、伐樹燒炭的地方,叫打鹿池,這是一個海拔更高的,高山中的小盆地,因為盆地底部是一片長滿樹叢和雜草的沼澤,據說早先有野鹿、黃羊出沒,故名「打鹿池」。從元壩子向南出發,沿著菜地溝的、長滿竹木的山溪小徑,一路爬山,走到菜地溝盡頭,還要向上翻過一道山梁,下去是一個荒蕪的,長有稀疏灌木林的山谷沖積平原,蹚過一條河,再翻過一道山梁才能到達打鹿池。在打鹿池,再翻過山不遠,有一個山崖,望遠處看是鬱鬱蔥蔥的山林,據老鄉說,那邊是四川省。因為打鹿池的地勢太高,一年無霜期太短,我們種植的玉米,水稻,還沒有「灌漿」就下雪了。但在高山上,在春末、夏初時種的圓白菜,到收穫時個兒長的非常大,每個包心菜菜球直徑有洗臉盆大小,有的重量超過5公斤。
在打鹿池,最開心的記憶是能喝「百草水」,就是雪融化後變為山間細小的溪流,經過春天長滿百花的綠油油草地的過濾,變為山泉。我們就飲用這種生水,也不生病。再就是,冬天伐樹休息時,還能採集野葡萄、山梨、榛子等果實吃。在菜地溝的山溪中,我第一次見到野生的娃娃魚(大鯢)。但是中共柳河「五七」干校經驗宣傳的,所謂「干校是儲備幹部、鍛練幹部、改造思想的好地方」,我內心持異議。因為我們在打鹿池勞動,一切生產工具,生活資料,包括主食、副食,都要我們自己用背簍,從大本營背上山,每往返一次的崎嶇的山逕路程,耗時需要一整天。經濟效益極低,因為種植的莊稼被大雪掩埋在地裡,只能做養牛的飼料。而燒制木炭砍伐的原料,是生長在山坡上比大碗口還粗的青岡樹(橡樹),砍伐回來去除枝葉,只用樹幹,經過鋸、劈成段,再裝窯燒炭。木炭是燒出來了,但是,這是以破壞原始森林、破壞自然生態環境為代價的。(待續)
附記:
當時青儲飼料的做法,是在冬季來臨前,在地裡挖一個長方形的大深坑,把新收穫的、帶著綠油油葉子和帶著嫩玉米的青稞,以及洗淨的鮮蕃薯用機器打碎,一層一層的鋪到大坑內,每層中間撒上粗磨的燕麥、大豆碎屑做隔層。當大坑快裝滿時,就蓋上草蓆和玉米秸,然後上面用厚土掩埋壓實。當嚴冬來臨時,地溫下降,坑裡的青儲飼料仍然新鮮。製作青儲飼料的青玉米秸,是採用晚播種、密植和多澆水灌溉的方法特別種植的。而不是普通玉米秸。普通玉米在夏季收穫,而這種密植玉米是在深秋收割,趁新鮮製作青儲飼料。
責任編輯: 李雲飛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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