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大陸經濟轉差,年輕人就業難。(Getty Images)
過去這兩年,中國大陸經濟逆轉,青年就業困難問題變得更突出,引起了各界的廣泛關注。上兩個星期討論了相關問題的近期情況。事實上,中國大陸年輕世代的存活處境及發展空間受擠壓現象,早就已經出現。
1992年鄧小平南巡,推動中國改革開放第二波之後,大陸確實經歷了一段相當高速的經濟發展。正因為1989年鎮壓了學生運動,在那個階段之前已經出現的制度缺陷,不但沒有得到正視,反而變本加厲。為了證明八九六四鎮壓正確,體制內部就更不願意面對問題,更遑論是針對體制的缺陷來作出改革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官商勾結變得更嚴重,腐敗問題已經去到無官不貪的階段。官僚資本與裙帶關係,成為掠奪經濟利益的最有效保證。中國官方的論調說,如果不鎮壓八九民運,就沒有隨後30年的蓬勃經濟發展。這種說法只是從表象去為當年的殘暴行為尋找理據。如果從深層社會結構去分析,可以說鎮壓八九民運的其中一個最差結果,也是長遠的後果,是令體制缺陷變得更牢固,甚至是把整個體制的腐朽一面制度化。
第二波深化經濟改革之後,美其名曰釋放了農村的剩餘勞動力及舒緩了三農問題,實際上只是把農村人口面對的剝削由農村轉移到城市或城市的邊緣地帶。農民工得到了更多工作機會,被視作經濟改革的成果,但因此而造成問題就長期被漠視。農民工及其家人在城鎮的生活處境有幾困難,留守兒童面對的長遠發展困局,隨農民工移居至城鎮的子女面對的不公平,全都像是理所當然,因而沒有人理會,也得不到政策的關注。在城鎮的農民工子女作為新世代,長期得不到合理公平的教育機會,高考制度對他們的不公平,就算大學畢業後也受到移居地原社群的歧視擠壓,也被視為正常與必然。
正是同一種邏輯,年輕世代面對的共通困境,也在缺乏公眾眼球關注,大家都認為年輕人應該先捱苦才算正常,加上官方不正視的情況下,受影響的人數不斷擴大,困境不斷深化,對年輕人造成的挫敗與損害也不斷累積擴散。
在中共現行這種政治權力格局下,各種機會及經濟利益進一步向部份人傾斜,年輕世代面對的問題便不斷擴大。因此,從某個角度看,當前的青年就業困難,固然有最近幾年因抗疫政策失誤及經濟逆轉而造成的處境性因素,但中共體制所建構的制度性缺陷,才是年輕世代發展空間越來越窄,到最近兩年青年人失業問題也越來越似是沉痾難解的原因。
作為職場後來者的青年人,如果沒有裙帶關係,沒有官僚聯繫,沒有後門可以走,那麼就算找到工作,取得一份收入,生活或許有改善,但他們的勞動成果及產生的效益,基本上大部份都流向利益集團及擁有政治權勢的族群手中。當經濟向好的時候,他們能夠分配到的只是盛筵中的小菜。他們注定先要做被收割的韭菜。
近幾年經濟逆轉,農民工離鄉就業的門路收窄,就只能回鄉;來自農村的年輕世代,就算大學畢業都未必能夠找到合適的工作機會,可能只可返回原居地與家人待在一起再等機會。城裏的年輕人,作為職場的新來者,同樣難免會受到擠壓。
這個處境,其實早在十多年前已經以不同形式出現,只不過規模沒有現在這麼大,也因為每年大專院校畢業生的數字未至於像近年那麼龐大,問題才不特別令人關注。
舉例說,早在2010年,已經有一個研究,把一些在北京生活的邊緣青年社群稱為「蟻族」。他們生活在北京城區的城中村、外圍或邊緣地帶。他們雖然大部份都是大學畢業生,但因為找不到工作,或者薪酬太低,大部份都只能負擔住在好比民國時代那種大雜院式的居住環境,居住空間狹窄,沒有多少私隱。他們因此被稱為蟻族,被形容為只是過着與螞蟻相類似的生活形態。
「蟻族」之後這十多年,出現過很多相關連的新名詞,涉及的實質內容其實很類似,從所謂「佛系」,到所謂「躺平」,所謂「內捲」,所謂「割韭菜」,或者近期的所謂「淡人」,所說的其實是同一種性質的故事,都是中國大陸年輕世代在現時這個制度下有幾無奈、無助及無望的故事。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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