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淵明寫下千古名篇〈桃花源記〉,也給後世人留下了一方世外桃源。(圖片來源:Adobe Stock)
陶淵明寫下千古名篇〈桃花源記〉,也給後世人留下了一方世外桃源,讓每一位紅塵客在身心疲憊之時,都可以找到一片棲息之所。而這樣的一方世外桃源,自秦世就已有之,幾百年來,竟不為人所知,直到一位塵世間的不速之客不經意間闖入進去,兩個平行世界終於有了一次陰差陽錯的交匯,這樣一個美妙的故事,發生的時間卻是在「晉太元中」。
太元,乃是東晉孝武帝司馬曜的第二個年號,從公元376年到公元396年。彼時北方前秦勢臻鼎盛,符堅恃其武功之烈,於太元年間兩次大舉伐晉,而第二次正是歷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戰,發生在公元383年,太元八年,也就是「晉太元中」。苻堅駕坐太極殿,遙指長江天險,大言道:投鞭於江,足斷其流。然而,當他的大軍抵達淝水岸邊時,卻遭遇了中國歷史上最大的慘敗之一,之後符堅敗歸洛陽,元氣大傷,不久後他所建立的前秦也慘淡退場。前秦之亡並未帶給東晉現世安穩,遼闊的北方,風雲變幻,太元九年,慕容垂建後燕,太元十年,慕容沖稱帝建西燕,太元十一年姚萇稱帝建後秦……,就是在這樣一個兵荒馬亂的「晉太元中」,故事的主人公,一位武陵漁夫駕著一葉扁舟,悠然出場。
文中這樣寫道:「緣溪行,忘路之遠近。」說起來,捕魚人日日浮家泛宅,哪裡撒網,何時下鉤,當是輕舟熟路才對,如何會忘記路之遠近呢。蓋所謂「忘」者,忘機也。因為忘機,所以陶陶然不知路之遠近。況且,漁人、樵夫在中國文學中常常被用為隱士之喻,想來,這位漁夫也當不俗,不然,如何有緣得見異境呢。
而就在他陶然忘機之時,卻「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這樣的開場,真是盛大而絕美。桃花成陣,綠草如茵,深紅淺碧,何須人面相映,花光灼灼,落英因風自舞。漁人行到此,早已忘了捕魚之事,索性「復前行,欲窮其林」,要一探究竟。
而當他行到林子的盡頭,卻發現「林盡水源」,這是林子的盡頭,也是水的源頭。林子也沒了,水也沒了,可是,下一幕又出現了,「便得一山,山有小口,髣髴若有光」——這山來得甚是突兀,卻又合情合理。陶然忘機時,便逢桃林,林盡水窮時,便得一山,這正是中國人的哲學意趣:有捨才有得,用現在的話說,沒有固守才會擁有。這樣的人生智慧,是深刻於中國人的文字中的。
接著文中又寫那漁人捨了船,步入山洞,這山洞「初極狹,纔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展現在漁人眼前的是「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鷄犬相聞。」這一片平坦開闊的土地上,有屋舍、良田、桑竹,還有寧靜。陶淵明沒有寫寧靜,但是你會從這段文字中讀到空曠與寧靜,就是那句「雞犬相聞」,拉開了空間的距離——這距離不是太遠,而讓人心生疏離,也不是太近,好像雞飛狗跳的嘈雜市井,一切都是剛剛好。
再接下來,人物終於出場,他們「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在一個來自亂世的紅塵客的眼中,還有甚麼比腳踏實地,勞作田間更讓人踏實?他們的勞作,不是迫於生計,他們只是在從容的生活。目之所及,沒有戰亂,沒有飢餓,沒有凋蔽,一切井然有序,一切生機勃勃,一切怡然自得。
而漁人的現身,也打破了這裡幾百年的平靜。衆人都圍了過來,好奇而熱情。自說「先世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絶境,不復出焉」,又問今日是何世,才知道秦早已為漢所代,兩漢而三國,三國而魏晉,悠悠數百年矣,衆人無不唏噓。片刻的感嘆後,又是一番久違的熱鬧,漁人被拉去挨家作客,設酒殺雞,盛情款待,以至在此間住了好幾日,才得告辭。出來後,卻看見他的小船還靜靜的停靠在水邊。一切似乎回到原點,到底哪裡才是真實?
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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