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知识青年军分十个师,每师约一万人。政大的学生编在二零一师,驻地在壁山,壁山是重庆市的卫星小镇,本来无名,自从成为青年军二零一师的驻地后,知名度大增,车队离开小温泉,便直驶往壁山。
车行约二小时,直入二零一师的师部,经过报到手续后,第一件事是各人选择兵种以备编队。我心里有点踌躇,本来从军已置生死于度外,无论那一种兵,大不了是战死沙场而已。但我有点害怕步兵的肉搏战。我觉得和敌人面对面,对准敌人的胸膛用刺刀猛剌,虽然是深仇大恨的敌人,仍是很残酷的。所以我不愿意参加步兵,改入炮兵。炮兵无论杀敌或被敌杀,都不要面对面的杀戮。于是我被编入炮兵第四连,政大的同学大多与我同编入“炮四连”。原来炮兵又细分不同的兵,其中牺牲率高达78%的是炮兵中的“前进观察”兵,因为要深入敌人的阵地测量敌人的实力集中点,所以特别危险。“前进观察”兵必需具备测量的技术。我忖度我的数学能力可以胜任,所以参加为“前进观察”兵。
炮四连大约一百人,政大同学约十二、三人,现在记得名字的有九人:除我之外是张震东、黄典谟,李阴泰、袁广馥、蔡继善、郭宜奎、戴树冉、徐立。中央大学约六、七人,现在记得名字的只有陈家珏与袁君范两人。其余多来自中学。有一人身份很特殊,自称是军政部的文职军属,已带少将军衔,为了响应从军运动,愿意来当二等战斗兵,这也是当时特有的爱国表现。
报到的翌日,清晨到师部集合,听师长训话。师长戴之奇是一位清瞿的中年军人,双目炯炯有神,表现得沉着而坚定。讲些勉励的话,颇有文化修养。训话后又解释步兵操典的基本动作,仅“立正”一动作,他作多方面阐释,颇有哲学的意味。如果是普通征来的壮丁,恐怕会听不懂。当讲话时全体官兵都席地而坐,他一声起立,却能借着双膝的力量迅速立起,我们对他的印象很好。(听说抗战胜利后,他在内战中战死,这是非常可惜的)。
“炮四连”的连长身体颇魁梧,人也诚恳平和,很有亲和力。他说带学生兵很不容易,文化水平越高的兵越难带。他认为文化水平与集体操作水平常成反比例。
入营的第三天,每人发步枪一枝(但没有子弹)。教武器的教官指导运用步枪,要我们视武器为第二生命,爱惜武器,常常抚摸武器有如宠物。又讲解机关枪的性能,指导我们如何分拆和再合成机关枪,我觉得这些实际的知识比大学中讲理论的课目较新鲜有趣,连长要我们选出负责伙食的同学,办理全连的伙食。青年军的主食费和副食费都颇丰厚,比在学校时好些,我们选出徐同学办理伙食,伙食十分好。
入营第四天,师部派来一位女政治指导员,教唱抗战歌。她很年青,眉目娟秀,长发垂肩,很有风致。大概也是青年从军初入军队担任政治工作的,所以显得有点腼腆而矜持。她的歌声很甜润,所教的歌曲,其实我们早就会唱了,但为了爱听她的歌喉,所以要她重教又重教。后来她发觉真相,愈发显得腼腆,我们却大笑。她说“你们使奸,戏弄于我,我不教了。”扭头就走了,我们越发大笑。当了兵,行为就变得无赖。
师部规定每星期各连要集体会操比赛。第一周炮四连步伐参差不齐,成绩最劣,得一面全黑色的落伍旗。此旗指定必须悬挂于连部办公室。自从落伍旗悬挂以后,连长常常摇头苦笑。可怜,落伍旗连续三次都由炮四连获得,连长已受到申斥,炮四连的士兵依旧理论多多而操作不齐。入营不到一个月,师部命令迁营房。新营房的环境很好,“绿树村边合,青山廓外斜”;颇有江南景色。可是营房的面积很小。尤其卧室卧榻不足,一张长长的木板床,中间并无间隔,晚上二三十人挤在一起,人人只能侧身而卧,不能平卧。人与人挤得太紧,无法转身。如要转身,必先招呼邻睡的人,邻人又要告诉他的邻人,如此一排人大家一齐翻身。这一夜,各人又好气,又好笑,天才微明,起床号还未响,各人已无法再睡。分配如此的军营,人人愤愤不平,认定必是建造营房的军需贪污。正当各人情绪激动时,有人说戴师长正经过营地附近,于是大伙儿冲出营房把戴师长重重围住,报告营房的情形,戴师长也很气愤,答应立即转换新营房,并说要彻查此事,又鼓励我们以后如发现缓侠淼氖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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