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京剧《大保国》、《探皇陵》、《二进宫》随笔(图)

京剧大师梅兰芳塑像。（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剧作家陈墨香在《梨园外史》中，曾经谈到在清朝，自同治至光绪年间，在京剧界，凡是学习生旦、净行的雏伶，都要学唱《进宫》。包括谭鑫培、梅兰芳、杨小楼等。这里的《进宫》一戏，就是今日仍然在京剧舞台上演出的《二进宫》。

我曾经在京剧知识浅谈中，简要介绍过中国戏剧艺术的形成发展历程，中国地方戏曲的形成发展，早于京剧。京剧艺术是在中国地方戏曲、戏剧的基础上，形成发展起来的。因为《大保国》、《进宫》戏，在许多中国地方戏剧中早就有，从清朝到如今已经演了一、两个世纪，所以这戏是何人编剧，已经无人知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京剧中的《大保国》、《探皇陵》、《二进宫》，是从地方戏剧中移植并经过许多艺术家改编、创作出来的传统戏。在清朝，京剧诞生之前，在中国的鼓词、晋剧、川剧、河北梆子、昆腔、徽剧、汉剧、湘剧、滇剧、秦腔、豫剧等戏曲中就有了《大保国》和《进宫》戏剧本。

京剧《二进宫》是京剧经典传统戏《大保国》、《探皇陵》、《二进宫》三出折子戏中，最精彩的唱功戏。过去京剧界有一句俗语，叫“文怕《进宫》，武怕《虎斗》”。说的是演文戏的演员，怕演《二进宫》，演武打戏的演员怕演《龙虎斗》。因为这不仅要求演员功底深厚，还要竭尽全力，一丝不苟的投入才能演得好。

从清朝到近代，几代老一辈京剧演员，留下的演唱《二进宫》的唱片、录音、电影，现存于世间的有很多。例如杨宝森与王泉奎、张君秋演过；他还与金少臣、谢虹雯演过；马长礼、谭孝增、方荣翔演过；李宗义、李长春、李炳淑演过；谭富英、裘盛戎、张君秋演过等等。还有谭小培、金少山、王云芳、李和曾等都有音像资料流传。每个名角的演唱都有自己的特色，至于现在活跃在京剧舞台上的年轻演员中，也有不少演此戏，演的很出色的。

我在以前写的京剧知识中，曾经谈到，京剧里演的历史故事，有些是根据史实编的，有些是根据历史文学名著编的，有些是源于民间故事、传说，有的则是编剧作者编纂出来的。看戏，观众不能把所有舞台上演出的古装戏，都当作历史，因为戏剧，毕竟是文艺创作，难免有些虚构，杜撰。我曾经举例说《红鬃烈马》就是没有历史根据的创作戏。王宝钏和薛仁贵的故事是剧作者的创作。现在我们看京剧经典戏《大保国》、《探皇陵》、《二进宫》，也不能把剧情当历史。这戏里面也有许多与历史对不上号的事，如果你把它当作历史，那就错了。下面先讲这三出戏的剧情梗概，再举几个例子说明。

京剧《大保国》、《探皇陵》、《二进宫》，据《戏考》介绍，剧情是：明初，穆宗皇帝死后，太子年幼，皇后李艳妃暂时执掌国事。李艳妃之父李良欲篡位，定下一计，他向李艳妃奏一本，谎称其女称王理政，恐邻国不服，欲动干戈。不如暂将国柄让予他，待皇太子长大成人后，再将权利归还。李艳妃欲听从其父。定国公徐延昭和兵部侍郎杨波上殿奏本，阻止李艳妃，李艳妃不听。徐、杨被李艳妃赶出皇宫。

徐延昭为国担忧，深夜到皇陵哭拜先帝，此时杨波也带来子弟兵，与徐延昭共同守护皇陵。李良为篡权，封锁了昭阳宫，李艳妃方悔，怀抱幼主啼哭。

徐延昭约杨波，二次进宫进谏说理。一场辩论，徐、杨将李艳妃说服，李妃感悟，承认徐、杨是忠良将，乃将怀中幼主托付于徐、杨二臣，李妃并给杨波加封，命徐、李杨共保大明江山。

前面我说此戏剧情，演的不是历史史实。现在，我们以历史事实为据，做一番考究，可以看出其谬误有以下几点：

一是此戏所演事儿，是国师李良，趁先王驾崩，太子在襁褓中，不能继位，而定计为篡取皇权，展开的与朝中重臣、定国公徐延昭，兵部侍郎杨波之间的一场政治斗争。熟悉明史的人会知道，在明朝历史中并无此事。

二是故事发生的时间，《戏考》把它定格在明初初期，说是明穆宗死后，太子年幼。在明朝初期确实有一个叫李良的人，他生于1435年，卒于1490年，是苏州府嘉定人，进士及第，曾任南京刑部主事，后升郎中。但是此人并不坏，也未曾担任过国师。更谈不到趁太子年幼篡权。

三是在明史中，明穆宗的贵妃确实姓李，李妃给穆宗生的第三个儿子，出生在顺天府的裕王府（今北京），就是明朝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明神宗，即万历皇帝。明神宗是明朝第13位皇帝，在位48年，我在《中华历史歌谣》（八）中曾经点到“万历中兴”，就是在神宗当上皇帝时，早期出现的盛世，历时15年。那是因为有张居正等辅佐他，所以我在歌谣中写了“神宗前期搞改革，张居正的功不浅”。历史上的神宗，是在1568年被封为太子，九岁登基。穆宗死于1572年，当时太子继位登基是九岁，并不是戏中所演的，贵妃怀抱中的婴儿。而且李贵妃之父，并不叫李良，他叫李伟。李贵妃也称孝定太后，她是一个贤惠的皇后。

明朝一共有16个皇帝，传位到朱由检，乃明思宗，也称崇祯皇帝，他在李自成1644年攻入北京后，在景山自尽了，并导致明朝被灭亡。所以明神宗也不是明朝初期的皇帝。

其四，再说杨波这个戏中人物。在明史中，在万历年间，有个杨博。这个人，曾为兵部侍郎，在万历年间被提升为吏部尚书，兼管兵部。据戏剧史料，在光绪年前的《进宫》戏中，兵部侍郎是叫杨博，后来才被改称杨波。

其五，徐延昭，在明史中查无此人。在戏中徐延昭，念定场诗后，道白自报说:“臣祖父乃开国元勋“。在明史中，开国元勋中有个徐达。但是，你若查徐达的子孙，并无徐延昭。

总之，在京剧《大保国》、《探皇陵》、《二进宫》中，用审时度势观点分析，是有一些移花接木，张冠李戴、牵强附会之处。

尽管如此，此戏从艺术欣赏上看，它是经过了千锤百炼，几代京剧艺术家演绎、加工而成。其二黄慢板、原板、快二六板、摇板唱腔和伴奏音乐安排得当，伴奏音乐效果随剧情发展，非常紧凑、动听，以及戏剧服装服饰、舞台设计等都是非常出色的，所以说是值得继承和欣赏的好戏。再者，《二进宫》剧中徐延昭、杨波与李艳妃的辩论说理所举的例子，也都是有据可查的历史典故。戏剧结尾呈现的是邪不压正、邪恶必败的正念、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