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梟不禁仰天長嘆:危矣我黨,危矣小胡。小胡真是太嫩了呀!豈不聞「從來家賊最難防」之古訓乎,豈不聞自古以來,絕大多數統治集團,都是被起義造反者即家賊推翻的。少數主子被外敵打倒,也往往根源於內賊作亂。因此慈禧有「寧贈友邦,不予家奴」的指示,蔣委員長有「攘外必先安內」的方針,都是十分英明的。可惜的是,他們心腸還不夠硬、手段還不夠辣,未能把所有的反對運動和「反動勢力」扼殺在萌芽狀態,最後還是亡於家賊之手。
歷代統治者無不以民為敵、防民如賊,良有以也。對此,梁啟梁《中國積弱溯源論》有過精彩的論述:
「所謂監之之術者何也?夫既得馴之、餂之、役之之術,則舉國臣民入其彀者,十而八九矣。雖然,一國之大,安保無一二非常豪傑,不甘為奴隸、為妾婦、為機器者?又安保無一二不逞之徒,蹈其瑕隙,而學陳涉之輟耕隴畔,效石勒之倚嘯東門者?是不可以不監。是故有官焉,有兵焉,有法律焉,皆監民之具也;取於民之租稅,所以充監民之經費也;設科第,開仕途,則於民中選出若干人而使之自監其儔也。故他國之兵所以敵外侮,而中國之兵所以敵其民。昔有某西人語某親王曰:「貴國之兵太劣,不足與列強馳騁於疆場,盍整頓之?」某親王曰:「吾國之兵,用以防家賊而已。」嗚呼!此三字者,蓋將數千年民賊之肺肝,和盤托出者也!夫既以國民為家賊,則防之之道,固不得不密。偽尊六藝,屏黜百家,所以監民之心思,使不敢研究公理也;厲禁立會,相戒講學,所以監民之結集,使不得聯通聲氣也;仇視報館,興文字獄,所以監民之耳目,使不得聞見異物也;罪人則孥,鄰保連坐,所以監民之舉動,使不得獨立無懼也。故今日文明諸國所最尊最重者,如思想之自由,信教之自由,集會之自由,言論之自由,著述之自由,行動之自由,皆一一嚴監而緊縛之」。
雖然,以國民為家賊,導致了國家積弱、政治腐敗、人民愚昧,然而,對於統治者而言,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呢,維護和加強專制才是生平第一要務啊。小胡貴為黨的總書記,最重要的責任和義務,就是以黨的命運為自己的命運,切實保護特權集團和奴才集團的利益。身為主子,關鍵的一條,就是要練就厚黑功夫、鐵石心腸、霹靂手段,對於任何有害或不利於黨的權威和專制、有害或不利於特權奴才利益的反對聲音和反對力量,對於家賊,揮動專政的鐵拳,堅決鬥爭、無情打擊!
對於我黨、對於特權集團而言,社會上任何反對聲音反對力量,都是不利的,有害的,都是家賊,不存在什麼「人民內部矛盾」。主張暴力革命將我黨推而翻之的當然是家賊,強調和平理性非暴力、呼籲改革改良的何嘗不是家賊?揚建利、魏京生、王希哲、劉曉波、王丹等民運鬥士是家賊,余傑、東海一梟、劉荻、王怡、冉雲飛之流何嘗不是家賊?政治異議份子是家賊,越級告狀者、上街鬧事者、非法煉功者、擅自反腐者何嘗不是家賊?
他們觀點有激進保守之分、立場有右派左派之異、身份有工農士商之差、危害有輕重大小之別,但在視專制為罪惡淵藪、共黨為邪惡象徵這一點上是一致的,都是在挖專制主義的牆腳、坍共產黨的臺,都會影響社會穩定、危害國家安全,都屬於敵我矛盾、階級鬥爭。
對家賊的仁慈和縱容,就是對自己、對主子集團和奴才集團的殘酷和不負責任,這才「不符合社會主義制度精神,也不符合社會主義民主和法制準則」呢。社會主義制度精神是什麼,就是一黨獨大、權貴專政;社會主義民主和法制準則是什麼,前者就是一言堂、家長制,後奪就是黨治大於法制、特權大於人權!連這種馬列主義、共產意識的常識都弄不清楚,怎能當黨的總書記?嘖。
如果放棄專政的手段,那就等於在四面受敵的情況下自動放下屠刀解除武裝,不但容易被廣大家賊所傷,而且必將導致主子集團奴才集團的內鬥火拼,或毀黨,或自毀。君不見蘇東坡乎,君不見趙紫揚胡耀邦乎,殷鑒不遠啊。為君之道,來不得一點點心慈手軟,革命不是請客吃飯,當總書記更不能菩薩心腸。不然,不但這個位子坐不穩坐不久,只怕還會給黨的事業、革命的事業造成巨大的危害乃至失敗。
在此隆重推薦馬基雅維利《君王論》一書。該書深刻的剖析君王統治之術,闡明一個君王如何才可取得權力、鞏固權力,並且如何運用這些權力。他提出了理想的君王必須勇猛如獅、狡詐如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強調政治無關乎個人道德。他提醒君王要懂得在必要時拋棄道德枷鎖,不惜為惡。他認為讓人民懼怕君王比讓人民愛戴君王更使社稷安定。君王如堅持以行善為己任,不僅不能成大事,更必會被摧毀。因為他認為人性本惡,如果君王仁慈,只會讓人民逐漸產生輕視之心,會不停挑戰君王的容忍限度。
傳統國粹,則有韓非子以權勢法術為中心內容、並為兩千年來高度君主集權奠定了思想基礎的「君臨之術」:「殺戮謂之刑,慶賞謂之德」,君主「所導制其臣者二柄而已矣」。「君執柄以處勢,故令行禁止,柄者,殺生之制也,勢者,勝眾之資也」。所謂法呀、刑呀、殺生之制呀,翻譯成現代語言,就是專政和專政工具呀。
據說小胡還指出,新班子建立後,「在會上,在工作上,都不講假話,不講違心的話,不講空話和廢話,不做假事,不做違心事,不做吹吹捧捧庸俗事」。這怎麼可能呢,在現行體制下怎麼能夠「不講假話,不講違心的話,不講空話和廢話,不做假事,不做違心事,不做吹吹捧捧庸俗事」呢,這不是要求糞坑裡的蛆蟲清清白白幹乾淨淨嗎。太強人所難了,不利於班子的團結呀。小胡何其幼稚哉。
制度不同,領導方法、治國手段也不同,千萬不要照搬西方民主社會的那一套做法呀,那會害了自己也害了「黨和政府」呀。老梟對小胡愛深望重,責之也切,冒昧予以指點,不恭之處,還望海涵。
當然,「不能以專政手段來對待社會上的反對聲音和反對活動」這些話,當口頭禪說說、當表面文章做做不要緊,還可以起到迷惑敵人、軟化家賊、往自個臉上貼金的作用。如果小胡是在「講假話,講違心的話,講空話和廢話」,是表面上民主、實質上專制,口頭上寬容、行動上專政,那老梟就放心啦,那說明胡總書記已深得馬基雅維利、韓非子和李宗吾的精髓和真傳了。千秋萬代,一統江湖,吾有厚望焉。
不過那樣一來,老梟也是家賊,遲早難逃專政的鐵拳。老梟危矣。
2002、12、20
原載:新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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