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陽位於河南省東南,與湖北孝感、黃岡和安徽安慶、六安、阜陽五個地區接壤。該區約一半的面積曾經是大別山、桐柏老根據地。這裡是河南的重要糧棉產區,還盛產茶葉、木材、毛竹、油桐藥材等,素有青山綠水、魚米之鄉的美稱。就是這樣一個美麗富饒的地區,在「大躍進」期間,由於浮誇風肆虐,竟造成大量人口非正常死亡,出現舉國震驚的「信陽事件」。
事件發生時,我任中共信陽地委副書記、行政公署專員,經歷了事件的全過程。時間雖然過去了三十多年,但這一和平時期血的教訓,無時不在我的腦海中翻騰。
全國第一個人民公社和大煉鋼鐵現場會
一九五八年春,信陽地區的遂平縣岈山群眾為興修水利,要求把幾個高級社聯成一體,地委同意了群眾的要求。當時取名「集體農莊」,學蘇聯的,實行領導、計畫、分配、財務四統一。不久,毛主席提名叫「人民公社」,岈山就成了全國第一個人民公社。到八月份,全地區實現公社化。
在一九五八年夏收,當時在岈山坐陣的遂平縣委副書記趙光,將一塊畝產四五百斤的小麥的地浮誇成三千二百多斤。隨之,西平城關公社出現畝產小麥七千三百二十斤的更大浮誇典型。他們把多畝產量集中起來謊報,當時我就不相信。地委書記路憲文告訴我這一高產典型時,我說那是胡說八道,根本不可能。一畝晒場能晒多少?怎麼會有一畝地產幾千斤的小麥呢?於是,地委就派副秘書長王秉林到西平實地調查,回來說是真的。我親自到現場察看,證明並不真實。就在這時,繼《河南日報》之後,《人民日報》也登出畝產幾千斤的消息。從此以後,誰要說是假的就挨鬥,全區為此挨批的人約有一萬二千多人次。於是浮誇風越刮越大。不過,一九五八年畢竟是大豐收,雖然大辦鋼鐵誤了收割,損失百分之十左右的糧食,但群眾生活沒出大問題,這年全區完成徵購任務十六億斤。
到一九五九年,信陽出現百年不遇的大旱災,秋糧眼看大面積欠收或無收。當時地委幾個書記分工,我主管農業、政法、財貿三條線。為了讓大家認識問題的嚴重性,我在八月初召開了一次各縣市負責人會議,讓大家認識災情,及早採取措施,將災荒消滅在春節之前。不久,省委要召開貫徹廬山會議精神的會議,要求預報糧食產量。地委召開常委會討論。九個常委中,八個人認為一九五九年是特大豐收年,要在一九五八年五十六億斤的基礎上預報七十二億斤。我在會上持不同看法,認為今秋是大欠收年,全區總產大概就三十多億斤(後來證實只有二十多億斤)。
反右傾使左傾錯誤變本加厲
九月初,省委召開貫徹廬山會議精神的擴大會議。在會議開始時,省委讓各地市委書記預報秋收產量。我先將地委集體討論定的七十二億斤總產說了,接著談了我的意見。路憲文召集在省裡開會的各縣、市委書記開會。當時我不管怎樣,又在會上談了我的看法,並說共產黨人在甚麼情況下都要實事求是,雖然這次省委擴大會議是反右的,但不能因怕反右就不實事求是。我說完後,縣、市委書記沒一個說話的,可見大家是瞭解情況的,只是不敢說而已。隨後按省委意圖要在各地市找右傾典型,展開批鬥。儘管省委已把我定成嚴重右傾份子,可批鬥不起來。路憲文無奈,抓住說過點實話的平輿縣長曹明展開批鬥,隨即撤銷曹明的縣長職務。
擴大會議後,仍按一九五八年大豐收的標準徵購,我們地區將農民的口糧、種子糧都交了徵購。秋收剛完,很多食堂開不了夥,群眾就在家裡煮紅薯葉充飢。幹部發現後把他們的鍋砸了,群眾就外出逃荒。地委認為是破壞「大躍進」,就讓各縣市在路口設崗攔堵。當時地委不僅沒認識問題的嚴重性,反而認為是有人將糧食瞞藏起來了,於是決定在全區開展反瞞產運動。
我分工到西平、遂平兩縣開展反瞞產工作。看到生產隊確實沒有糧食,群眾僅吃點紅薯、野菜等,不少人出現浮腫。我感到問題很嚴重,召開縣委常委會,提出徵購已透底,人民生活無著落,不要再逼大家報瞞產了。我知道他們超徵購七百萬斤糧食,就讓他們先拿出這些糧食解決群眾生活。有人說動用國庫糧食需請示省裡,我說來不及了,等批准後再拿出來會餓死人,你們不要怕,一切問題由我負責。我跟縣委商定後,一方面讓秘書余德鴻給路憲文寫報告,一方面開倉放糧,使這個縣基本上沒餓死人。這後來成了我一大罪狀,余德鴻也受牽連挨整。
其他縣就不同了,反出瞞產幾千萬、幾億斤不等,還開現場會。如雞公山現場會,場裡圈著很多「瞞產糧食」,其實就是上邊一層稻,下邊全是稻穀。類似情況在很多地方出現,結果有的被逮捕法辦,有的被開除黨籍。如光山縣有個農民找醫生看病,醫生說這個病人好治,有兩碗粥就好了,將這個醫生逮捕。信陽縣一紀委幹部看到餓死人,寫信給省委反映情況,受留黨察看的處分。為了不讓幹部群眾向中央寫信反映榭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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