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週三次,大上海靜安寺paramount大舞廳的四樓包廂裡總會準時出現一位80高齡的老太太,粉紅色緊身上衣、白色短裙、精緻的妝容,身上隱約散發出Channel No 5的香氣,這距離她第一次踏入這個大門已有64年的時光……
她就是唐薇紅,年輕時,她有一個很女性化的英文名字叫rose, 她同父異母的姐姐是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上海灘最有名的兩位名媛「南唐(瑛)北陸(小曼)」中的唐瑛。60年前,rose和所有上海灘名門望族的閨秀們一樣,在錦衣玉食、鏤金錯彩、紙醉金迷的有閑階層所熱衷的社交party中穿梭和舞動,她們風姿綽約、雍容大雅,像一隻只智慧而美麗的蝴蝶精靈,在眾多目光的交織中一次次華麗的轉身,她們的生活是那樣的香艷和極致,因為她們都出身名門,秀外慧中、長袖善舞、優雅有節。
我們對於社交名媛的最早記憶似乎都鎖定在十里洋場的舊上海灘,今天已經很難再尋到一絲當年曾經有過的痕跡。但彼時風靡甚久的百樂門還在,而rose也還在。當1941年16歲的她身著一襲長及腳背的嫩黃旗袍、挽著男朋友的手踏進paramount大門的時候,她怎麼也沒有想到,60多年後的今天,她還會出現在這個銘記了她青春印記的地方。
rose出身大家閨秀,她的父親唐乃安是清政府獲得庚子賠款資助的首批留洋學生,也是中國第一個留洋的西醫,家境自是富足,但她和她姐姐唐瑛一樣也都嫁了兩次。第一次,rose嫁給了浙江寧波的一位富豪之家,而這次婚姻卻沒有給她帶來預料中的幸福。她的婆婆非常古板,不喜歡這個30年代中國最早接受西方教育的女人穿著很短的白色短褲騎著自行車在外面瘋玩,不喜歡她經常拉著老公或獨自一人跑去百樂門跳舞,不喜歡她不遵循那些守舊的封建禮制……rose終於覺得不能再這樣繼續忍受,帶著4個孩子離開了夫家,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快樂。
多年以後,rose已經不再年輕,但已經會說六國語言的她卻遇見了理想中的男人,於是開始了她人生中一段真正幸福的婚姻——改嫁給浙江南潯四大家族之一龐家的公子龐維謹,他們之間有著更多的志趣相投。
龐維謹家非常有錢,連唐薇紅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有錢到什麼程度,但她說前幾年在一家拍賣行拍出的一幅字畫就拍了3200萬,而這樣的畫龐家還有很多。兩人都是玩家,也都不用工作,每天就在上海灘的六大飯店換著吃飯和跳舞,享盡了人世間的繁華和奢靡,可惜的是,龐維謹過早地離開了人世。只留下伊人獨自在這繁華的世間。
16歲就進入百樂門跳舞的rose是快樂的,但80歲的唐薇紅和16歲的rose有著一樣的快樂。在她位於衡山路的家裡,很容易就能看見Channel No 5的香水、Ferregamo的鞋、CD的口紅、Celine的衣服、hannel的香水袋、LV的手袋……在唐薇紅的身上,你無法把她的衣著裝扮和實際年齡聯繫在一起,因為在她身上你幾乎很難找到歲月留下的痕跡。
當兩名戴著白色手套的服務生緩緩拉開百樂門黃銅把手的大門時,她幽雅的身姿總會如期出現在大理石的台階上,抬眼處,依舊鋪著猩紅色地毯的弧形轉角樓梯就在眼前,Rose或者唐薇紅瞇起眼看著幽暗燈光下那一張張掛牌,除了當年紅舞女的頭像都換成了明星月牌外,這裡和她63年前第一次來百樂門時幾乎一模一樣。
舞曲伴著燈光從舞廳的每一個角落傳來,唐薇紅和當年的 rose一樣幽雅地卸下大衣遞到旁邊的侍者手上,然後轉身滑入舞池,把手搭在20出頭的男舞師手裡,在音樂和燈光的背景中,一切似乎都回到了過去,回到了60多年前的那一個個夜晚,回到了她那些離不開百樂門的青春往事。
可和rose一起跳舞的人都不在了,只剩下唐薇紅獨自回味著過去的時光,一群群年輕人慕名來到paramount,消耗著她們旺盛的青春和激情,惟獨她在懷舊,懷念一個名門貴族的幽雅生活,懷念一個舊上海名媛的流金歲月。
她生於亂世中的舊上海,她的家境讓她對華麗奢侈的生活唸唸不忘,她經歷過舊中國無人能及的大富大貴,也經歷了戰亂時期平民一樣的顛沛流離,更經歷了文革時期常人難以忍受的淒涼孤獨,然而她的骨子裡永遠都有著我們無法探究的高貴、理想、天真、隱忍和滿足,她對生活的要求充滿著與生俱來的幽雅和韌性,也充滿了及時行樂的小女子智慧。
當paramount舞廳的音樂又一次響起,唐薇紅那纖弱的身體在寬大的舞池中翩翩而舞,她已經不再在僅僅是唐薇紅一個人,她的身上有著更多那一代人永遠無法抹去的印痕;當她粉紅色的身影一次又一次華麗的轉身,這一定將成為永遠,定格在paramount關於青春和歲月的永恆回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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