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彪日記中的毛澤東：自我迷信崇拜自己

林彪1949年後直至1959年似乎處於「隱退」之中，他雖然頂著軍事委員會副主席、國防委員會副主席等頭銜，1955年授軍銜時又被列為十大中共元帥的第三位，但卻沒擔任什麼有實權的重要職務。為什麼會這樣？一般的說法是他「健康狀況欠佳」，需要「養病」。但這只是明面上的說辭，其實還有更重大的原因。毛澤東在1959年廬山會議上批彭德懷時曾說：為支持你的工作，給林彪發了轉業費。而彭德懷1950年代能執掌軍隊工作大權與他1950年全力支持毛澤東派兵入朝鮮的決策有很大關係，由此可見林彪被「發轉業費」是他反對「抗美援朝」的結果，至少是重要原因之一。

　　曾與林彪共事幾十年的聶榮臻談到的林彪時說：「我覺得他比較年輕，世故不多。」曾任毛澤東多年衛士長的李銀橋也說：「我在毛澤東身邊的期間，林彪來見毛澤東時總是正襟危坐，板著面孔，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敢發表意見，甚至當面否定毛澤東的意見，像這樣毫無拘束、在毛澤東面前敢說敢爭的軍事將領，彭德懷和林彪是比較突出的。」被「發轉業費」對十大元帥中年紀最輕、「世故不多」的林彪顯然是個沈重打擊，以致他在一段時間裏「一直比較消沉」。不過，在1949年到1959年的十年中，林彪並沒有「飽食終日無所用心」，也沒有「破罐子破摔」，而是在總結「經驗教訓」，冷眼觀察政治風雲，更主要的是，他在潛心揣摩毛澤東的為人心理和行事手法，以學得政治鬥爭所必需的「世故」。

　　從所有關於林彪的史料中都可以看到，他是一個性格內向、沉默寡言的人，而這樣的人一旦動起心機來往往容易參透世事。據《1965年以前的林彪》一書披露，林彪曾在筆記中寫下了對毛澤東的觀感：

　　他先為你捏造出一個「你的」意見，然後他再來駁你的意見。並不，而捏造——老東的慣用手法，今後當注意他這一著。

　　毛，應照顧他，使他沒有小幫幫的必要，他就不小幫幫了。政治上對其每一創舉與功績公道主動地指出來，則他自無鋒芒的必要。

　　你說了東，他就偏說西，故當先聽他說一遍才可一致。

　　他自我崇拜，自我迷信，崇拜自己，功為己，過為人。

　　他最大的憂慮在表決時能否佔多數。

　　林彪的這些筆記主要是在1949年至1959年之間寫的。這真是令人耳目一新的材料，它完全撕破了罩在某種「神聖」之上的冠冕堂皇的面具，可謂一針見血、入木三分。其中有心理分析：「他自我崇拜，自我迷信，崇拜自己，功為己，過為人。」「他最大的憂慮在表決時能否佔多數。」有手段剖解：「他先為你捏造出一個‘你的’意見，然後他再來駁你的意見。」有經驗教訓：「你說了東，他就偏說西，故當先聽他說一遍才可一致。」也有具體對策：「政治上對其每一創舉與功績公道主動地指出來，則他自無鋒芒的必要。」這簡直就是對此前和後來許多重大歷史事件的點評。

　　參透世事人心的林彪顯然決定要「世故」了，他抓住1959年廬山會議打擊彭德懷的機會全力支持毛澤東，從而重新獲得了信任，掌握了主管軍隊工作的大權。此後，他就不遺餘力地率先掀起對毛澤東「個人崇拜」的狂潮，並在「七千人大會」和發動「文革」等重大事件中為毛排憂解難、鋪路架橋乃至推波助瀾，尤其是「文革」中，舉著「紅寶書」（毛主席語錄）緊隨毛澤東身旁的鏡頭幾乎成了他「忠心耿耿」的標誌。他的「投入」回報極大：他超越許多資格老得多的中共頭頭，成為僅次於毛澤東的「第二號」人物，甚至在「黨章」中正兒八經地寫明他為「毛主席的接班人」。「文革」中出版的《林副主席語錄》、《林副主席指示》在「編者的話」中對林彪做了20個「最」的評價，很能說明一段時間內毛澤東對他肉麻的話：「林副主席是毛主席最親密的戰友，最好的學生，最理想的接班人，是全國人民最敬愛的副統帥。林副主席把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舉得最高最高最高，對毛主席最忠最忠最忠，跟毛主席最緊最緊最緊，對毛主席著作學得最活最活最活，對毛澤東思想用得最好最好最好。林副主席是全黨學習、貫徹、宣傳和捍衛毛澤東思想的最高典範，永遠是我們學習的光輝榜樣！」通過參透世故、「學以致用」，林彪可謂十年不鳴、一鳴衝天了。

　　不過，林彪最後的下場卻表明他還不是老毛的對手。如果他能向像周恩來那樣事事在老毛面前像個奴才一樣，「忍辱負重」，有可能不會死得那麼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