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上海前的雜想

當我15年前離開父母，離開上海遠赴維也納之時，爸爸媽媽心裏其實是很難過的。因為尊重我的選擇，他們笑著鼓勵我要勇敢地面對一切。我心裏也是酸酸的，因為他們只有我一個女兒，他們在上海該有多孤單啊！15年來我回上海的天數加起來總共不到2年。

所以我總是很羨慕我的表姐。她能經常去看她的母親，她能在逢年過節時陪在她母親身邊。而我卻只能打打電話而已。今年過春節，爸爸媽媽請姨媽和阿姨一家去南京路上的新雅飯店吃飯。我是沒有這個口福啦！但為了湊熱鬧，在他們吃飯時我打了表姐的手機，似乎這樣也有了一點參與的感覺。和幾個親戚一個個地說過話，彷彿我的思緒也走近了他們許多。掛上電話，心裏卻又無緣地升起了一絲遺憾。我已10年沒在上海過年了，兒時那過春節時的情景已很遙遠，但卻依然清晰。

我女兒對過中國春節沒有什麼印象，因為在上海過的那幾個春節，她那時還很小。而在維也納我的中國朋友很少，也沒什麼過春節的氣氛。但春節的象徵紅包，我的女兒卻有好幾個。因我爸爸和媽媽把每年春節要給我女兒的紅包放好，等我們回家後再一起給她。女兒不僅把壓歲錢放好，就連空的紅包也要收藏好，說上面有各種不同的圖案，很好看的。結果想不到還真是派上了用場。在一次德語課上，女兒作關於上海的專題報告，其中講到中國人過春節的各種傳統，當然少不了說到紅包。為了讓德語教授和同學們眼看為實，她特地把她收藏好的紅包帶到學校，在作專題報告時分給同學們看，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前幾天給媽媽打電話，媽媽說她已在作我們回家的準備了。每次她上菜場看到新鮮的魚蝦和素菜，就要想到我們。父母在四年前曾一起來過維也納，知道我們這裡沒有什麼活的魚蝦，素菜的種類也不多。他們本來想多住一陣子的，但我爸爸實在是不適應這裡的生活。因他在上海每天早晨六點半總是要去早茶，和那裡的老人們談談笑笑，下午有時去打一場麻將，或去公園下下棋，到圖書館去看看書。而在我這裡除了讀我的中文書來打發時間外，就沒別的什麼了。結果是他吵著想要回去。

看來年紀大的人就像是一棵大樹，是搬不了家的。希望今年的夏天上海不要太熱，否則先生大概是受不了的。先生這幾天正在抓緊時間學習用筷子，這全是女兒的主意。先生說他準備在上海餓肚子了，因他筷子用得還不熟練。我說餓肚子是不會的，只是吃飯的時間要長一點而已。女兒還在教她爸爸學上海話呢！還幫他練口語，糾正發音呢！簡單的先生會說幾句，比如說:「謝謝儂！再會！西瓜，蘋果，橘子，搞勿清爽，戇大，白相。「 女兒說在上海讓爸爸用上海話和人家打招呼，看不把人家笑煞！媽媽說這次我們回家正好碰上過端午節，說要早幾天就把粽子包好，我們到家就可以吃了。想想母愛總是最偉大的，不管孩子多大了，在母親的眼裡可永遠還是個孩子啊！一想起要回家了就滔滔不絕，一想起要回家了就興奮不已，一想起要回家了就萬事皆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