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回武漢了，武漢的一切固然親切，可這種親切卻是多年在外一心想丟掉的。我曾經在《武漢人的特點》裡濃墨重彩的描繪了一下武漢人的有異於常人的特點，但是畢竟是我的家鄉，親切感自然多於拒斥情緒。現在正是盛夏，那種有異於任何外地的溫度、那種童年美好的記憶、那種特殊的城市空氣味道；皆勾起我悠悠的滄桑、無盡的感慨和深深的寂寞。
一、穿越時光的隧道———上車就感受到過去武漢人的味道
「我建議你吃的套餐還會害你？」餐廳售票員說，「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建議呢？」乘客說，「我們是車上的，難道我們不曉得，個板媽的好話壞話不曉得聽！」 售票員說，「那我就不吃了。」乘客說，「不吃就不吃！老子還求倒你吃不成！譴到一邊去！譴到一邊去！」女售票員唾沫橫飛的揮著手！
下午六點，我乘坐的T 字頭的火車剛過廣州，餐車就上發生了這樣一幕：原來一個老深圳模樣的湖北人要買一個菜和兩碗飯一人吃，那售票的中年女服務員就跟他說你這一個菜絕對吃不飽，最好是搞個套餐「兩葷一素，保證你吃的笑暈了，晚上睡到火車上都笑醒了！」，無奈那個乘客不干非要點一菜兩碗飯，這售票員就非勸他兩葷一素不可，兩人僵持不下，就發生前面一幕。
這場面實在忍俊不住，這種服務在二十一世紀全中國也算得上是絕無僅有！你一個煞筆的服務員又不是我父親又不是我母親又不是政府，你憑什麼為我好，非要我吃你指定的東西？不吃就黑口黑麵、惱羞成怒的？多麼親切呀！聽到這熟悉的吵架扯皮聲，我馬上真實地感受到了過去的武漢！坐上回鄉的火車，似乎是要穿過時光隧道把歷史時鐘回撥個三十來年了！
到我買票的時候，她又開始勸我買套餐了，話到蠻客氣「您家一個人，吃兩個菜都快七八十塊了，還不如買個套餐，兩葷一素，保證你吃的笑暈了，晚上睡到火車上都，，，，，」「我還是要吃兩個菜」 「浪費了！您家的錢在深圳也賺得不容易！」 ！哈哈，倒沒見過如此隨意拋灑關懷體貼的服務員，我於是問：「那兩葷一素裡面都有些什麼呢？」「那您家就不管了啥！那就由我們來搭配了！」「那我喜歡吃的幾樣可以搭配嗎？」「那怎麼能由你喜歡呢？！您家的喜歡我們就不管了！反正我們來幫你搭配，負責您家吃得睡著了都笑醒了！」……
「睡著了都笑醒了」———服務員開口閉口的口頭禪讓人印象深刻。難道她經常身同感受？難道武漢人民經常處於這種境界的極度幸福狀？！我感到迷惑：在咱國家的火車上的國家服務員，說起話來怎麼就像一個破綻百出行走江湖賣狗皮膏藥的？咱也被人代表慣了，如今連咱胃口也要被人代表，這可是平生來的第一次喲！
吃不了一會兒，女售票員又和人吵了起來，這次陣仗不小，又是拍桌子又是踢板凳的。不過這次拍桌子又是踢板凳的不是那女售票員，而是一個頭髮剪得像龍珠二世般的花季少女，從她那不太標準的武漢話就知道，她是這幾年剛剛收編進武漢的邊緣地區的武漢人。
「你個板媽說話怎麼這麼差勁？！」那花季少女手快指到的女售貨員的鼻子，右手又狠勁的拍了下桌子！「你個小屁伢說話莫那麼翻啊！（說話不要那麼串）」女售票員的眼睛睜得銅鈴般大，「老子說話就這樣又麼樣！（老娘就這樣說話又咋地？）」龍珠二世的手指如此的靠近女售票員，我還以為她要為女售貨員的摳鼻屎哩！
（以下為了全國讀者閱讀方便武漢話，一律翻譯成普通話）
「老子跟你說啊，你個小比再鬧再鬧的話老子叫乘警的啊！」售票員忽的一下把筷子揮到龍珠二世的眼前，
「你叫呀，你叫呀，你不叫老子不依！你叫呀，你叫呀，你叫來老子現給他一匹錢（一萬塊），轉頭把你個臭比臭揍一頓！」龍珠二世聲音更加尖細高亢了。
在她們的繼續爭吵和謾罵中，低頭吃飯的人們被迫的瞭解了這部「火車劇」的劇情：女售票員被龍珠二世等人問可不可用港幣，女售票員說可以，用她後來的話說「我以為港幣比人民幣貴！」 ？哪知道這龍珠二世卻拿澳門幣來支付，這女售票員還傻不楞登的當港幣收，等到別的乘客提醒女售票員後，女售票員拿著澳門幣就衝到龍珠二世坐的桌子「小丫頭，你爸爸媽媽是怎麼樣教你的呀，你拿的不是港幣而是澳門幣呀，這澳門幣比人民幣比港幣都不值錢喲！」這下子這小丫頭就勃然大怒，不依不饒的和女售票員幹上了「你憑什麼說我爸爸媽媽呢？！老子聽這句話就不爽！」「那你為什麼要拿澳門幣來蒙人呢？蒙人還有道理？個板媽的這是什麼道理？」「拿錯了不可以嗎？拿錯了你就說我爸爸媽媽？你個婊子要是拿錯了錢，我說你爸爸媽媽不好？」「你少跟老子說話帶渣子！」 「老子說話就這樣的！」那龍珠二世氣勢洶洶，大有不騎到女售票員頭上不可的架勢，外地人哪看過這種陣仗，所有非武漢的乘客們都嚇得大氣不敢出的只顧低頭吃飯。
女列車長來了，一陣大道理。可龍珠二世就變成了哪吒，不管誰來都是一通劈頭蓋臉的亂打！「道歉，她要是不道歉的話，老子就這樣吵到明天早上去！」她邊號啕大哭邊把桌子拍得山響！那激動的情緒好像老娘被人當作慰安婦賣到南洋去了似的！看來要別人賠禮道歉的文化在中華大地看來已經生根發芽了！列車長和七八個個列車員都勸不了那龍珠二世，胃口大敗的食客們轉而卻很入戲的看起這部火車劇來了。那女售票員今天算是栽了，她孫二娘算是碰到了矮腳虎的夫人了！
最後在列車長的調停下，女售票員似是而非的道了歉，龍珠二世狠狠的甩出了買單的人民幣。
「今天吵輸了哩……」那女售票員在龍珠走後，情緒落寞的說。
真可謂——————
吵架武漢高手來，
江湖險惡莫稱帥，
長江前吵推後吵，
後吵輸在瞎賣菜！
二、抖狠，在武漢生存的不二法寶，即使住在高尚住宅也不例外
「抖狠」是武漢城市法則的首要之首，如果你不會「抖狠」，「抖」不出「狠」，你將在武漢一事無成、滿面蒙羞！這次回去後發現，在武漢不管物資文明進步到什麼程度，大家仍然沒有講什麼秩序規則的概念，做什麼事都得要靠抖狠！什麼叫「抖狠」？顧名思義就是把你的全部狠勁全部都抖出來，這種情形有點像冷戰中美蘇爭霸一樣，你有原子彈我有氫彈，你有氫彈我有中子彈，你有中子彈我有巡航導彈，你有巡航導彈我有洲際導彈、你有洲際導彈我有星球大戰計畫！只要是武漢人吵起來、抖起狠來，你就會發現——他們不是赫魯曉夫就是羅納德里根！
回到我表弟家———他住在南湖花園的某個小區裡，其花園式的建築，低容積率的複式樓，也算是高尚人的住宅了。去到他家放下包袱就駕車帶我去「過早」——武漢早餐的說法。到了地下停車場口，保安把車攔住了，「你這個車要繳費，我們張總說了的，您已經三個月沒有繳費了。」
「繳你媽的筆！」 我表弟臉在一秒鐘就脹成豬肝色，他的火說來就來！「老子不但三個月不交，老子三年都不會交！老子都跟你們張總說好了的，老子車在這裡被搞破的玻璃還沒叫你賠呢！」我表弟指著玻璃上一個彈丸樣的小坑說。
「那也要繳費。張總這樣告訴我們的。」保安說。
「你個婊子養的欠打是不是？」。我表弟閃電般的跳下了車就抓住這保安的衣領，這時所謂的張總出現了。
「夥計，你是要玩真的是不是的呀？」張總的口氣不軟不硬的走了過來。
「老子不玩真的還玩假的？」我表弟又一步竄到張總面前。
「你個婊子的動手打這個保安看看，老子馬上要人來搞你！」張總強硬異常！「把大癩子他們喊下子，老子早就想收拾你了」張總的面孔猙獰異常的命令手下。
我表弟迅速的掏出手機「餵，彬彬吧？你把幾個隊的人都號過來，有人要跟你拐子過不去！打的過來，我全部包銷！」
這大癩子和幾個小弟好像是剛到這裡來玩，他們一下子就竄了出來，大癩子這人要腰圓膀粗，一臉殺氣，光頭上的刀疤似乎在炫耀著什麼。
還沒等他出聲、還沒等他動手我表弟就搶步衝上前去！
「老子不認得你是哪個大癩子小癩子，老子只告訴你，老子當年是砍了三個人去坐的牢，彬彬不曉得你認不認得，認得你站到一邊去，不認得等他來了我們就對龐一下子！他肯定是帶傢伙來的，到時候我們就攸到哪裡是哪裡了！」（所謂「攸」就是砍的意思）
註：「對龐」——兩軍對壘干架的意思。
「你想赫老子？老子還怕你？」 大癩子出聲了，那聲音聲震入耳，好像武松剛喝完酒似的，所有人都有些戰慄。他用寬大的胸脯頂著我表弟走過去，「你叫彬彬來又怎樣呢，還想抖狠？你個板媽的到我大哥的地方還敢不給面子？老子來了這個地頭你也不給我面子？你要喊打喊殺老子就賠你玩！你當我不敢跟你玩？」
聽罷這話，我如釋重負，按江湖的語氣，他這是叫「瓤」了，雖說口氣還硬。他也知道今天可不是個好過的關。
「我給你面子，可你兄弟不給我面子，不給我的面子就是不給彬彬的面子，你看等下彬彬來是不是會這樣說！」
他們兩個還在比試著江湖的口氣，彬彬領著三十號左右的人呼啦啦來了，聽口音有武漢的，也有非武漢，他們都穿得髒兮兮的，到處是油漆石灰的，顯然都是做裝修的人。
彬彬個子不高，一臉壞笑。他笑嘻嘻的走到大癩子身邊「怎麼回事？」
我表弟和大癩子剛要出聲，哪知他一巴掌像閃電一樣巴到大癩子的臉上！大癩子反手就要操傢伙，我表弟和十幾個彬彬的人馬上衝過去扭住他的手，按賊似的按住了他。
「彬彬，老子跟你無緣無仇你打老子一巴掌，好，老子記得！」大癩子反手被扭著嘴還硬，彬彬拿著大扳手使勁的往他肩膀上砸了過去！「啊喲」「啊唷」…………
張總被嚇壞了，他結結巴巴就不知道說什麼好，彬彬走到張總面前依然笑嘻嘻的：「我拐子（大哥）有什麼問題就要包涵下，包涵得下就包涵，包涵不下也得包涵！好不好？張總？！」
張總抖抖嗦蘇的說：「哥，說的是，說的是，以後有什麼大家好說，，肯定包涵肯定包涵，這次對不起，拐子哥，有時間大家吃飯，有時間大家吃飯！」
還是我表弟的語言最有素質：「你們要有點職業精神，以後態度放好點，我們是業主，你們是為我們服務的，不要把這個秩序搞顛倒了，要曉得我們是你們的衣食父母，懂得什麼叫修養什麼叫禮儀？曉不曉得？」
「曉得您家，曉得您家，，，，」
這一鬧騰本來是去過早的，現在就改成吃中飯了！而且還搞得我們汗流浹背的！
讓我奇怪的是，這整個過程就沒有一個人想著去報警電話？！這跟深圳的「法治之地」的感覺大不一樣呀！
餘下的我在武漢的十幾天裡，我每次坐表弟的車出去進來，保安都是遠遠的就把柵欄升了起來，每次還笑嘻嘻的敬個禮。
就我知道有公安不繳費的，有偽公安不繳費的，可在武漢，在高檔住宅區，像我表弟這樣的平頭百姓也可以不繳費的———顯然，武漢的可愛之處就在這裡表現出來了！
真可謂——————
武漢抖狠家常飯，
都要認得坐牢漢。
不管高檔和癟三，
做事抖狠才好辦！
不尚文明愛粗漢，
您家千萬莫裝蒜！
碰到有人來叫板，
提著刀子也要干！
不抖狠就過不慣，
抖狠抖得人好竄！
莫看美蘇核子彈，
哪敵武漢抖狠款！
三、武漢的士司機的「卡拉OK」和武漢的過早
我曾在早年的一篇文章《武漢人的特點》裡專門的探討了武漢人的特點，文中寫道：「在這個湖泊縱橫，九省通衢之地，有三種文化在這裡碰撞，江湖文化、市井文化、第三種那就是比例佔的比較微薄的楚文化！
這三種文化所在武漢人中佔的比例是這樣的——市井文化佔到60%，江湖文化佔到39.02%而楚文化就只佔0.98%,」
十幾年過去了，我覺得這個比例應該改一改了，江湖文化則「走勢上揚」佔到了39.69%！市井文化依然保持著60%的強勁勢頭！最可憐的就是楚文化「持續低迷」跌到了0.31 %，
就我個人看，代表著武漢特有文化的民風民俗不但和我十幾年走出去的時候一模一樣，而且武漢人的江湖脾氣市井味道更在與日俱增。而可憐的楚文化就完全難覓蹤影了！
如果大家坐過武漢的的士你一定見到過這種奇觀————的士司機沿途嘴巴裡粗口連天，就像鞭炮似的放個不停，面對那些自言自語嚇人的髒話你會以為他受了什麼刺激，其實什麼也沒有，那只是他的文化而已，只是屬於的士司機的自己的獨角戲和卡拉OK————
碰見超車的或者前面的慢駛者————「個婊子養的會不會開車沙，你媽的比還有這樣開的？」
碰見行人過馬路不看車————「這個軸瞎子的，你不要命老子還怕把車給撞壞了！」
碰見修路塞車————「你媽的個比，吃飽飯沒有事做，一天到晚挖路，挖得你媽比的心煩！
碰到變道打尖的車————「蠻氣人哩，你個婊子養的卡老子的隊？老子信你的邪！」
這些話都是的士司機在車裡當著客人面歇斯底里的叫囂，儘管他不在乎罵的對象聽不聽得到、也不在乎罵了之後有沒有效果，但他就是沿路唱個不停！各位看官，不要以為我是瞎忽悠、舉的是極端的例子；我要非常莊重的告訴大家，幾乎百分之百的司機都是這種口氣，所有武漢人或者到過武漢的外地人都會證明我這句話千真萬確的！如果他不是姨娘、如果他不是不男不女的人妖而是一個真正的武漢男人或女人的話、都會不猶豫的承認這一點的！
但是要消除的一個誤會的是，這僅僅只是武漢的士司機的一種自娛自樂的方式！非武漢的人去武漢之後坐的士碰到這種情形時，千萬不要嚇得魂飛魄散的，作為武漢司機們的另類的娛樂，你會發現武漢人是非常會找樂子的！請記住，這只是說唱版的卡拉OK，大家千萬不要誤以為是孫二娘的老公要把你拉到十字坡去幹嘛！不是，他們只是熱情地義務地給你表演一套民俗風情的獨角戲！
真可謂————
在武漢，
的士司機嘴巴歡
罵人好像唱歌般
獨創卡拉O K喊
嚇倒客人怕武漢！
武漢的早餐的確非常有特色，敢拿得出手來擺起攤子來賣的一定有過人之處。反正親戚朋友介紹的早餐小吃真是非常好吃，我回去這麼長時間總還沒有吃夠，每到吃中餐的時候，我總說要吃熱乾麵豆皮面窩牛肉麵，朋友們都勸我說中午晚上了哪有什麼熱乾麵豆皮面窩？
好吃歸好吃，但幾乎所有小吃店的衛生環境就讓你你瞠目結舌了！不要說不符合我這個深圳人的食環衛生要求，我認為甚至連一個要求一般的正常人的環衛基本要求都達不到。
所有的，記住，我是說「所有」的！那些生意好的早餐館——統統骯髒得不堪入目，說得難聽點，非洲難民施粥棚也會比武漢小吃店裡的衛生要乾淨點！蒼蠅亂舞、蜘蛛亂爬，桌上的碗筷到處潑灑，牆壁門面黑糊糊油膩膩。好像一百年沒抹的桌子旁擠著汗流浹背卻吸吮聲不斷、興致勃勃地進食者們。地上什麼東西都有；唾沫、紙屑、瓜皮、煤炭渣、湯油、面渣、牙籤。雖有人來收碗打掃，但是我看了這樣的打掃者也寧願不要罷了————油膩膩黑乎乎的手一邊收著殘碗，一邊抹著鼻涕和額頭上的汗！這些下工們既粗魯又疲沓，沒半點飲食從業者的素質，倒很像山西黑窯被解救的民工！我雖然也去過幾個有空調的比較乾淨的、類似深圳連鎖快餐廳的的餐廳裡就過餐，但那味道比這「黑窯棚」裡的味道差多了。「不乾不淨吃了不生病」的民間真理，在武漢人這裡完全找到了發揚光大的最大空間！
「您家不可以把餐廳搞乾淨點，」一天我對老闆娘說，老闆娘半開玩笑的教訓著我：「聽您家這個話就曉得，您家對勞動人民冇得一點感情？！」什麼叫穿過時光隧道？以這句話為最典型！如果說這個城市的主流服務意識還是這樣，你又能怎樣呢？ 勞動人民和骯髒有啥關聯呢？這是什麼時代的邏輯？
真可謂—————
在武漢，過早餐
旁邊就是垃圾山
在武漢，過早餐
餐廳越髒人越滿
在武漢，過早餐
味道不錯直冒汗
在武漢，過早餐
閉著眼睛快吃完！
四、「有客人在按摩你不知道嗎？敲敲敲你個，，，，」
鹽水浴可以說是武漢的一大特色，深圳沒有。在武昌的首義路，我做了番嘗試！光著身子讓小姐給你洗，洗完了之後就被問要不要做全套？ 全套？我這個寫過《性交易的談價技巧》的人當然不會傻到這都不懂。
咱倆正在做全套的精華部分的時候，就聽到外面不輕不重很均勻的敲起門來，正在老漢推車的我馬上摔掉「推車」，火速的穿上褲子。
「怎麼回事？」我問
「外面的誰呀？」56號小姐也問到
外面就是不出聲，只是咚咚咚的均勻的敲個不停。
「誰？」56號小姐繼續大喊
外面出來咕嚕咕嚕很含糊的聲音，這使56號小姐鬆了口氣，
「是老闆的弟弟。不要敲了，敲個什麼比呀你！」56號衝著外面大罵「來，不管他，我們繼續做！」
我的小弟弟縮回去了一半，怎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恢復原狀呢！
「再幫你吹下！」56號小姐說，門越敲越激烈了，外面含糊的聲音也越來越大了
………………
就這樣，在外面的頑強不屈又均勻有節奏的敲門聲中、在56號小姐豪邁的搖動中，在她下體越來越劇烈的收縮中我那可憐的小弟弟搞得欲出無水，欲長無術，……唉……
好歹完事了，56號小姐一開門就破口大罵：「你媽的比，你敲的什麼幾巴門呀？」
「我的礦泉水的瓶子丟到裡面去了」一個木訥的中年男子，說的一口標準的武漢話。
「有客人在按摩你不知道嗎？敲敲敲你個死比！」
「你把礦泉水瓶子拿出來不完了嗎？」
「虧你是老闆的親戚，生意要像你這樣做客人都跑完了，你曉不曉得剛才你敲個半天，把別人的都敲縮回去了！」小姐理直氣壯的訓斥著他。「老闆也是，也不管下子，都這樣我們還做屁的生意！」
「這是什麼屁大點的事情嘛？這也吵。」買單的時候老闆一幅毫無所謂的樣子。
屁大點的事情嗎？？這種事情做老闆的竟然說是———「屁大點事情」？
回到深圳我的律師朋友說：如果你要是以後陽痿的話，你就起訴那家洗浴中心！唉，好歹我沒有事，否則生我養我的武漢也許就成了我遁入空門的指禪神了，歸元寺裡就多了我這個因色亂性的皈依者了！
真可謂————
在武漢，鹽水浴招牌燈光燦
在武漢，洗浴的全套有機關
在武漢，按摩在房裡狠勁干
在武漢，房外敲門像大聲喊
在武漢，礦泉水瓶子快拿咱
在武漢，敲門嚇人真他媽煩！
在武漢，客人小弟成蘿蔔乾
在武漢，管你蘿蔔還葡萄乾
在武漢，服務意識真他*的爛！
五、「你莫說，耍無賴在武漢還是蠻有效果的喲！」
我一在漢口火車站附近的傢俬城的老闆朋友要我過去玩玩，我由於忙的原因選擇了幾乎是最熱的一天過了江。剛一進他傢俬城裡，就見得偌大金碧輝煌的傢俬城裡，兩個氣勢洶洶的武漢女人抓著我那江西老闆朋友的領口使勁地搖著，旁邊兩個笑呵呵的警察攔都攔不住她們！
只見其中一個包菜頭的女人攸的下躥到自己的提包前
「老子非買不可！你不賣也不行」她從那個包裡拿出厚厚的兩沓錢，估計有兩萬多，啪的一下摔倒玻璃茶几上。
「我不賣行不行，有你們這種無賴的人嗎？」江西老闆朋友推開她們就要離開
「把他抓住，不讓他走！這還得了！」兩個女人死死的把江西老闆抓住，又把他拖回了店裡。「把他拖回來，還想跑！」
原來是這樣的，兩個武漢的女顧客看上了一套沙發，就逼著服務員打電話給老闆六折賣給她們，老闆說六折虧本了不賣。這兩個女人就不依，一個星期內五天時間跑過來非要打六折不可，江西老闆說我不做你生意行不行？這兩個女人說不行！我非買這個沙發不可！而且必須六折！
今天已經是鬧場的第二個星期的第三次了，她們還在接著鬧。大聲咆哮著非買不可！雖然警察都來了，這兩人還在那裡大聲吼聲如雷，不依不饒非買不可！
只見得一個抓住江西老闆的衣領，一個抓住他的褲子。我看抓住他褲子的部位幾乎抓住了他的小弟弟！
「你個板媽的想跑，那還跑得掉的！」嘴上有痣的女人說
「你把警察叫來就怕你？老娘還是要你打六折賣！」包菜頭說。
這場面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兩萬塊錢已經摔到你桌子上了，你要是不收起來最後少了錢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啊！」痣女人指著茶几上的錢大聲喊著，非常一本正經的樣子。
旁邊圍觀的人都有些忍俊不住的，連警察也覺得這場面太有趣了，哈哈的笑個不停！
傢俬城的老闆出面了，他無奈又盡量裝出和事佬的樣子。他對著我的朋友說：
「算了吧，你們店這樣鬧下去我們整個傢俬城還要不要做生意呢？你要是六折賺不了錢，就六五折吧！還是顧全點大局吧，再說你的門面要是接著兩三個星期的鬧下去，對你的生意也未必好吧？！」警察也開始來和諧了：「現在整個社會都要講和諧，我們這個治安社區也要和諧呀，大家無休止的鬧下去就不和諧、就不好玩了。六五折！把這個事情今天解決了就算了！」
在傢俬城老闆和警察的強力勸說下，我朋友只好是同意以六五折的價格把沙發賣給了這兩個武漢女人。
「簡直是耍無賴！」 我的江西朋友憤憤地說
「你莫說，耍無賴在我們武漢還是蠻有效果的喲！」我開玩笑的說。
這兩個中年女人看來也是有錢人，自己開著別克車來，也拿得出兩萬塊錢出手。她們要買的是最高檔的傢俬，可是她們用的卻用最雞鳴狗盜之術的方式來砍價！連著兩個星期，不依不饒的拚死拚活的不擇一切手段的為自己的購買目的而奮鬥！她們也根本不屑於任何的風度和形象和女性的一切優雅。按理說有錢人起碼也見過一定的市面也有一定的素質吧？可不，可是她們身上所具有的最典型的武漢市井素質卻是武漢人最崇尚的精華！人們以為最潑皮的是要飯的、打流的、打劫的，在武漢這個原則就倒過來了！看完這兩個女人的表演，所有圍觀的武漢人無不帶著欽佩的眼光看著她們！那種欽佩的感覺就像運動級別低的運動員看到自己仰慕的運動健將的那種感覺！
就我個人來講，也有幸看到了消費購買史上的一個奇觀，兩個裝模作樣、歇斯底里的女人就可以把整個傢俬城和來維持秩序的警察搞得暈頭轉向。 「第一九頭嫂」的稱號我看她們也當之無愧！
真可謂————
九頭鳥，不得了
市井霸氣天下驕
不賣不行天天鬧
誰都害怕九頭嫂！
九頭嫂，不得了
玉帝也怕龍王逃
哪個不服就來吵！
誰敢不怕女九鳥？
整整十天過去，終於，踏上了南去的列車。在餐車上，輪到我和餐車上女售票員干仗了！我吃完我點的兩菜一湯，要了兩瓶汽水就繼續在餐車看報，那售票員幾次起身催我回到臥鋪位上去，話說得也非常不客氣不容分辯：「你坐到這裡做什麼？趕快回去，趕快回去！你想想車上上千人都來吃，你坐到這裡不佔座位呀？要想著大多數人呀！不能光顧你自己吧？」
「你莫拿‘上千人都來吃’這個話來壓我，我付了錢就應該享受我個人的消費者的權利，況且我還正在消費中！有多少人來吃飯？？你說的是個偽理由——你們只不過搞個巧，想多賣個給硬座票的餐車座位而已，還說為大多數人著想？我告訴你世界上還有三分之二的人民尚還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等著你去為他們著想呢！你去為他們著想給我看？！」
那位看來從來沒打過敗仗的身材魁梧的面容姣好的中年女售票員突然噎住了，臉都漲成了絳紫色。
「你這個人完全不講道理，算了我不跟你說！」那女售票員憤憤訕訕的離去。
她竟然說我「不講道理」？
她竟然說我「不講道理」？？？？
大家以為我會憤怒嗎？不！在武漢，誰要是被人說成是蠻橫不講道理的話，那就是對這個人的最高褒獎！我至今還謝謝她給我的這種特殊的褒獎！
到了終點站出站口，直到坐上深圳的101大巴上，看著小個子的溫柔的大巴女售票員不聲不響的幫著旅客們拎著箱子從前門往後面走時，我才真實的感覺到，此刻已經又穿過了時光隧道，回到現代文明世界了！
五、尾 聲
本來文章名叫「粗粗魯魯說武漢」，按照普通話的音韻說起來特別的拗口和不響亮，但是按照武漢話說那就非常有味道了————「抽抽陋陋刷武漢！」
本來這個聲音極像「醜醜陋陋刷武漢」，但是面對生我養我的熱土，我又怎敢如此造次做這樣的比喻呢？否則我就是正宗的「」了！
有人說你怎麼回事？你還算武漢人嗎？這樣跟自己的家鄉過不去？掉自己人的底子？哪壺不開提哪壺？！那說這話的人請打住！魯迅從來對他自己的家鄉「魯鎮」 「未莊」抱著極強烈的憤慨和不屑，李敖柏楊對長之於斯的臺灣採取最尖銳的批判態度，難道誰又能說他們不是對自己家鄉和國家充滿著一片最強烈的摯愛之心呢？
一、穿越時光的隧道———上車就感受到過去武漢人的味道
「我建議你吃的套餐還會害你？」餐廳售票員說，「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建議呢？」乘客說，「我們是車上的，難道我們不曉得，個板媽的好話壞話不曉得聽！」 售票員說，「那我就不吃了。」乘客說，「不吃就不吃！老子還求倒你吃不成！譴到一邊去！譴到一邊去！」女售票員唾沫橫飛的揮著手！
下午六點，我乘坐的T 字頭的火車剛過廣州，餐車就上發生了這樣一幕：原來一個老深圳模樣的湖北人要買一個菜和兩碗飯一人吃，那售票的中年女服務員就跟他說你這一個菜絕對吃不飽，最好是搞個套餐「兩葷一素，保證你吃的笑暈了，晚上睡到火車上都笑醒了！」，無奈那個乘客不干非要點一菜兩碗飯，這售票員就非勸他兩葷一素不可，兩人僵持不下，就發生前面一幕。
這場面實在忍俊不住，這種服務在二十一世紀全中國也算得上是絕無僅有！你一個煞筆的服務員又不是我父親又不是我母親又不是政府，你憑什麼為我好，非要我吃你指定的東西？不吃就黑口黑麵、惱羞成怒的？多麼親切呀！聽到這熟悉的吵架扯皮聲，我馬上真實地感受到了過去的武漢！坐上回鄉的火車，似乎是要穿過時光隧道把歷史時鐘回撥個三十來年了！
到我買票的時候，她又開始勸我買套餐了，話到蠻客氣「您家一個人，吃兩個菜都快七八十塊了，還不如買個套餐，兩葷一素，保證你吃的笑暈了，晚上睡到火車上都，，，，，」「我還是要吃兩個菜」 「浪費了！您家的錢在深圳也賺得不容易！」 ！哈哈，倒沒見過如此隨意拋灑關懷體貼的服務員，我於是問：「那兩葷一素裡面都有些什麼呢？」「那您家就不管了啥！那就由我們來搭配了！」「那我喜歡吃的幾樣可以搭配嗎？」「那怎麼能由你喜歡呢？！您家的喜歡我們就不管了！反正我們來幫你搭配，負責您家吃得睡著了都笑醒了！」……
「睡著了都笑醒了」———服務員開口閉口的口頭禪讓人印象深刻。難道她經常身同感受？難道武漢人民經常處於這種境界的極度幸福狀？！我感到迷惑：在咱國家的火車上的國家服務員，說起話來怎麼就像一個破綻百出行走江湖賣狗皮膏藥的？咱也被人代表慣了，如今連咱胃口也要被人代表，這可是平生來的第一次喲！
吃不了一會兒，女售票員又和人吵了起來，這次陣仗不小，又是拍桌子又是踢板凳的。不過這次拍桌子又是踢板凳的不是那女售票員，而是一個頭髮剪得像龍珠二世般的花季少女，從她那不太標準的武漢話就知道，她是這幾年剛剛收編進武漢的邊緣地區的武漢人。
「你個板媽說話怎麼這麼差勁？！」那花季少女手快指到的女售貨員的鼻子，右手又狠勁的拍了下桌子！「你個小屁伢說話莫那麼翻啊！（說話不要那麼串）」女售票員的眼睛睜得銅鈴般大，「老子說話就這樣又麼樣！（老娘就這樣說話又咋地？）」龍珠二世的手指如此的靠近女售票員，我還以為她要為女售貨員的摳鼻屎哩！
（以下為了全國讀者閱讀方便武漢話，一律翻譯成普通話）
「老子跟你說啊，你個小比再鬧再鬧的話老子叫乘警的啊！」售票員忽的一下把筷子揮到龍珠二世的眼前，
「你叫呀，你叫呀，你不叫老子不依！你叫呀，你叫呀，你叫來老子現給他一匹錢（一萬塊），轉頭把你個臭比臭揍一頓！」龍珠二世聲音更加尖細高亢了。
在她們的繼續爭吵和謾罵中，低頭吃飯的人們被迫的瞭解了這部「火車劇」的劇情：女售票員被龍珠二世等人問可不可用港幣，女售票員說可以，用她後來的話說「我以為港幣比人民幣貴！」 ？哪知道這龍珠二世卻拿澳門幣來支付，這女售票員還傻不楞登的當港幣收，等到別的乘客提醒女售票員後，女售票員拿著澳門幣就衝到龍珠二世坐的桌子「小丫頭，你爸爸媽媽是怎麼樣教你的呀，你拿的不是港幣而是澳門幣呀，這澳門幣比人民幣比港幣都不值錢喲！」這下子這小丫頭就勃然大怒，不依不饒的和女售票員幹上了「你憑什麼說我爸爸媽媽呢？！老子聽這句話就不爽！」「那你為什麼要拿澳門幣來蒙人呢？蒙人還有道理？個板媽的這是什麼道理？」「拿錯了不可以嗎？拿錯了你就說我爸爸媽媽？你個婊子要是拿錯了錢，我說你爸爸媽媽不好？」「你少跟老子說話帶渣子！」 「老子說話就這樣的！」那龍珠二世氣勢洶洶，大有不騎到女售票員頭上不可的架勢，外地人哪看過這種陣仗，所有非武漢的乘客們都嚇得大氣不敢出的只顧低頭吃飯。
女列車長來了，一陣大道理。可龍珠二世就變成了哪吒，不管誰來都是一通劈頭蓋臉的亂打！「道歉，她要是不道歉的話，老子就這樣吵到明天早上去！」她邊號啕大哭邊把桌子拍得山響！那激動的情緒好像老娘被人當作慰安婦賣到南洋去了似的！看來要別人賠禮道歉的文化在中華大地看來已經生根發芽了！列車長和七八個個列車員都勸不了那龍珠二世，胃口大敗的食客們轉而卻很入戲的看起這部火車劇來了。那女售票員今天算是栽了，她孫二娘算是碰到了矮腳虎的夫人了！
最後在列車長的調停下，女售票員似是而非的道了歉，龍珠二世狠狠的甩出了買單的人民幣。
「今天吵輸了哩……」那女售票員在龍珠走後，情緒落寞的說。
真可謂——————
吵架武漢高手來，
江湖險惡莫稱帥，
長江前吵推後吵，
後吵輸在瞎賣菜！
二、抖狠，在武漢生存的不二法寶，即使住在高尚住宅也不例外
「抖狠」是武漢城市法則的首要之首，如果你不會「抖狠」，「抖」不出「狠」，你將在武漢一事無成、滿面蒙羞！這次回去後發現，在武漢不管物資文明進步到什麼程度，大家仍然沒有講什麼秩序規則的概念，做什麼事都得要靠抖狠！什麼叫「抖狠」？顧名思義就是把你的全部狠勁全部都抖出來，這種情形有點像冷戰中美蘇爭霸一樣，你有原子彈我有氫彈，你有氫彈我有中子彈，你有中子彈我有巡航導彈，你有巡航導彈我有洲際導彈、你有洲際導彈我有星球大戰計畫！只要是武漢人吵起來、抖起狠來，你就會發現——他們不是赫魯曉夫就是羅納德里根！
回到我表弟家———他住在南湖花園的某個小區裡，其花園式的建築，低容積率的複式樓，也算是高尚人的住宅了。去到他家放下包袱就駕車帶我去「過早」——武漢早餐的說法。到了地下停車場口，保安把車攔住了，「你這個車要繳費，我們張總說了的，您已經三個月沒有繳費了。」
「繳你媽的筆！」 我表弟臉在一秒鐘就脹成豬肝色，他的火說來就來！「老子不但三個月不交，老子三年都不會交！老子都跟你們張總說好了的，老子車在這裡被搞破的玻璃還沒叫你賠呢！」我表弟指著玻璃上一個彈丸樣的小坑說。
「那也要繳費。張總這樣告訴我們的。」保安說。
「你個婊子養的欠打是不是？」。我表弟閃電般的跳下了車就抓住這保安的衣領，這時所謂的張總出現了。
「夥計，你是要玩真的是不是的呀？」張總的口氣不軟不硬的走了過來。
「老子不玩真的還玩假的？」我表弟又一步竄到張總面前。
「你個婊子的動手打這個保安看看，老子馬上要人來搞你！」張總強硬異常！「把大癩子他們喊下子，老子早就想收拾你了」張總的面孔猙獰異常的命令手下。
我表弟迅速的掏出手機「餵，彬彬吧？你把幾個隊的人都號過來，有人要跟你拐子過不去！打的過來，我全部包銷！」
這大癩子和幾個小弟好像是剛到這裡來玩，他們一下子就竄了出來，大癩子這人要腰圓膀粗，一臉殺氣，光頭上的刀疤似乎在炫耀著什麼。
還沒等他出聲、還沒等他動手我表弟就搶步衝上前去！
「老子不認得你是哪個大癩子小癩子，老子只告訴你，老子當年是砍了三個人去坐的牢，彬彬不曉得你認不認得，認得你站到一邊去，不認得等他來了我們就對龐一下子！他肯定是帶傢伙來的，到時候我們就攸到哪裡是哪裡了！」（所謂「攸」就是砍的意思）
註：「對龐」——兩軍對壘干架的意思。
「你想赫老子？老子還怕你？」 大癩子出聲了，那聲音聲震入耳，好像武松剛喝完酒似的，所有人都有些戰慄。他用寬大的胸脯頂著我表弟走過去，「你叫彬彬來又怎樣呢，還想抖狠？你個板媽的到我大哥的地方還敢不給面子？老子來了這個地頭你也不給我面子？你要喊打喊殺老子就賠你玩！你當我不敢跟你玩？」
聽罷這話，我如釋重負，按江湖的語氣，他這是叫「瓤」了，雖說口氣還硬。他也知道今天可不是個好過的關。
「我給你面子，可你兄弟不給我面子，不給我的面子就是不給彬彬的面子，你看等下彬彬來是不是會這樣說！」
他們兩個還在比試著江湖的口氣，彬彬領著三十號左右的人呼啦啦來了，聽口音有武漢的，也有非武漢，他們都穿得髒兮兮的，到處是油漆石灰的，顯然都是做裝修的人。
彬彬個子不高，一臉壞笑。他笑嘻嘻的走到大癩子身邊「怎麼回事？」
我表弟和大癩子剛要出聲，哪知他一巴掌像閃電一樣巴到大癩子的臉上！大癩子反手就要操傢伙，我表弟和十幾個彬彬的人馬上衝過去扭住他的手，按賊似的按住了他。
「彬彬，老子跟你無緣無仇你打老子一巴掌，好，老子記得！」大癩子反手被扭著嘴還硬，彬彬拿著大扳手使勁的往他肩膀上砸了過去！「啊喲」「啊唷」…………
張總被嚇壞了，他結結巴巴就不知道說什麼好，彬彬走到張總面前依然笑嘻嘻的：「我拐子（大哥）有什麼問題就要包涵下，包涵得下就包涵，包涵不下也得包涵！好不好？張總？！」
張總抖抖嗦蘇的說：「哥，說的是，說的是，以後有什麼大家好說，，肯定包涵肯定包涵，這次對不起，拐子哥，有時間大家吃飯，有時間大家吃飯！」
還是我表弟的語言最有素質：「你們要有點職業精神，以後態度放好點，我們是業主，你們是為我們服務的，不要把這個秩序搞顛倒了，要曉得我們是你們的衣食父母，懂得什麼叫修養什麼叫禮儀？曉不曉得？」
「曉得您家，曉得您家，，，，」
這一鬧騰本來是去過早的，現在就改成吃中飯了！而且還搞得我們汗流浹背的！
讓我奇怪的是，這整個過程就沒有一個人想著去報警電話？！這跟深圳的「法治之地」的感覺大不一樣呀！
餘下的我在武漢的十幾天裡，我每次坐表弟的車出去進來，保安都是遠遠的就把柵欄升了起來，每次還笑嘻嘻的敬個禮。
就我知道有公安不繳費的，有偽公安不繳費的，可在武漢，在高檔住宅區，像我表弟這樣的平頭百姓也可以不繳費的———顯然，武漢的可愛之處就在這裡表現出來了！
真可謂——————
武漢抖狠家常飯，
都要認得坐牢漢。
不管高檔和癟三，
做事抖狠才好辦！
不尚文明愛粗漢，
您家千萬莫裝蒜！
碰到有人來叫板，
提著刀子也要干！
不抖狠就過不慣，
抖狠抖得人好竄！
莫看美蘇核子彈，
哪敵武漢抖狠款！
三、武漢的士司機的「卡拉OK」和武漢的過早
我曾在早年的一篇文章《武漢人的特點》裡專門的探討了武漢人的特點，文中寫道：「在這個湖泊縱橫，九省通衢之地，有三種文化在這裡碰撞，江湖文化、市井文化、第三種那就是比例佔的比較微薄的楚文化！
這三種文化所在武漢人中佔的比例是這樣的——市井文化佔到60%，江湖文化佔到39.02%而楚文化就只佔0.98%,」
十幾年過去了，我覺得這個比例應該改一改了，江湖文化則「走勢上揚」佔到了39.69%！市井文化依然保持著60%的強勁勢頭！最可憐的就是楚文化「持續低迷」跌到了0.31 %，
就我個人看，代表著武漢特有文化的民風民俗不但和我十幾年走出去的時候一模一樣，而且武漢人的江湖脾氣市井味道更在與日俱增。而可憐的楚文化就完全難覓蹤影了！
如果大家坐過武漢的的士你一定見到過這種奇觀————的士司機沿途嘴巴裡粗口連天，就像鞭炮似的放個不停，面對那些自言自語嚇人的髒話你會以為他受了什麼刺激，其實什麼也沒有，那只是他的文化而已，只是屬於的士司機的自己的獨角戲和卡拉OK————
碰見超車的或者前面的慢駛者————「個婊子養的會不會開車沙，你媽的比還有這樣開的？」
碰見行人過馬路不看車————「這個軸瞎子的，你不要命老子還怕把車給撞壞了！」
碰見修路塞車————「你媽的個比，吃飽飯沒有事做，一天到晚挖路，挖得你媽比的心煩！
碰到變道打尖的車————「蠻氣人哩，你個婊子養的卡老子的隊？老子信你的邪！」
這些話都是的士司機在車裡當著客人面歇斯底里的叫囂，儘管他不在乎罵的對象聽不聽得到、也不在乎罵了之後有沒有效果，但他就是沿路唱個不停！各位看官，不要以為我是瞎忽悠、舉的是極端的例子；我要非常莊重的告訴大家，幾乎百分之百的司機都是這種口氣，所有武漢人或者到過武漢的外地人都會證明我這句話千真萬確的！如果他不是姨娘、如果他不是不男不女的人妖而是一個真正的武漢男人或女人的話、都會不猶豫的承認這一點的！
但是要消除的一個誤會的是，這僅僅只是武漢的士司機的一種自娛自樂的方式！非武漢的人去武漢之後坐的士碰到這種情形時，千萬不要嚇得魂飛魄散的，作為武漢司機們的另類的娛樂，你會發現武漢人是非常會找樂子的！請記住，這只是說唱版的卡拉OK，大家千萬不要誤以為是孫二娘的老公要把你拉到十字坡去幹嘛！不是，他們只是熱情地義務地給你表演一套民俗風情的獨角戲！
真可謂————
在武漢，
的士司機嘴巴歡
罵人好像唱歌般
獨創卡拉O K喊
嚇倒客人怕武漢！
武漢的早餐的確非常有特色，敢拿得出手來擺起攤子來賣的一定有過人之處。反正親戚朋友介紹的早餐小吃真是非常好吃，我回去這麼長時間總還沒有吃夠，每到吃中餐的時候，我總說要吃熱乾麵豆皮面窩牛肉麵，朋友們都勸我說中午晚上了哪有什麼熱乾麵豆皮面窩？
好吃歸好吃，但幾乎所有小吃店的衛生環境就讓你你瞠目結舌了！不要說不符合我這個深圳人的食環衛生要求，我認為甚至連一個要求一般的正常人的環衛基本要求都達不到。
所有的，記住，我是說「所有」的！那些生意好的早餐館——統統骯髒得不堪入目，說得難聽點，非洲難民施粥棚也會比武漢小吃店裡的衛生要乾淨點！蒼蠅亂舞、蜘蛛亂爬，桌上的碗筷到處潑灑，牆壁門面黑糊糊油膩膩。好像一百年沒抹的桌子旁擠著汗流浹背卻吸吮聲不斷、興致勃勃地進食者們。地上什麼東西都有；唾沫、紙屑、瓜皮、煤炭渣、湯油、面渣、牙籤。雖有人來收碗打掃，但是我看了這樣的打掃者也寧願不要罷了————油膩膩黑乎乎的手一邊收著殘碗，一邊抹著鼻涕和額頭上的汗！這些下工們既粗魯又疲沓，沒半點飲食從業者的素質，倒很像山西黑窯被解救的民工！我雖然也去過幾個有空調的比較乾淨的、類似深圳連鎖快餐廳的的餐廳裡就過餐，但那味道比這「黑窯棚」裡的味道差多了。「不乾不淨吃了不生病」的民間真理，在武漢人這裡完全找到了發揚光大的最大空間！
「您家不可以把餐廳搞乾淨點，」一天我對老闆娘說，老闆娘半開玩笑的教訓著我：「聽您家這個話就曉得，您家對勞動人民冇得一點感情？！」什麼叫穿過時光隧道？以這句話為最典型！如果說這個城市的主流服務意識還是這樣，你又能怎樣呢？ 勞動人民和骯髒有啥關聯呢？這是什麼時代的邏輯？
真可謂—————
在武漢，過早餐
旁邊就是垃圾山
在武漢，過早餐
餐廳越髒人越滿
在武漢，過早餐
味道不錯直冒汗
在武漢，過早餐
閉著眼睛快吃完！
四、「有客人在按摩你不知道嗎？敲敲敲你個，，，，」
鹽水浴可以說是武漢的一大特色，深圳沒有。在武昌的首義路，我做了番嘗試！光著身子讓小姐給你洗，洗完了之後就被問要不要做全套？ 全套？我這個寫過《性交易的談價技巧》的人當然不會傻到這都不懂。
咱倆正在做全套的精華部分的時候，就聽到外面不輕不重很均勻的敲起門來，正在老漢推車的我馬上摔掉「推車」，火速的穿上褲子。
「怎麼回事？」我問
「外面的誰呀？」56號小姐也問到
外面就是不出聲，只是咚咚咚的均勻的敲個不停。
「誰？」56號小姐繼續大喊
外面出來咕嚕咕嚕很含糊的聲音，這使56號小姐鬆了口氣，
「是老闆的弟弟。不要敲了，敲個什麼比呀你！」56號衝著外面大罵「來，不管他，我們繼續做！」
我的小弟弟縮回去了一半，怎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恢復原狀呢！
「再幫你吹下！」56號小姐說，門越敲越激烈了，外面含糊的聲音也越來越大了
………………
就這樣，在外面的頑強不屈又均勻有節奏的敲門聲中、在56號小姐豪邁的搖動中，在她下體越來越劇烈的收縮中我那可憐的小弟弟搞得欲出無水，欲長無術，……唉……
好歹完事了，56號小姐一開門就破口大罵：「你媽的比，你敲的什麼幾巴門呀？」
「我的礦泉水的瓶子丟到裡面去了」一個木訥的中年男子，說的一口標準的武漢話。
「有客人在按摩你不知道嗎？敲敲敲你個死比！」
「你把礦泉水瓶子拿出來不完了嗎？」
「虧你是老闆的親戚，生意要像你這樣做客人都跑完了，你曉不曉得剛才你敲個半天，把別人的都敲縮回去了！」小姐理直氣壯的訓斥著他。「老闆也是，也不管下子，都這樣我們還做屁的生意！」
「這是什麼屁大點的事情嘛？這也吵。」買單的時候老闆一幅毫無所謂的樣子。
屁大點的事情嗎？？這種事情做老闆的竟然說是———「屁大點事情」？
回到深圳我的律師朋友說：如果你要是以後陽痿的話，你就起訴那家洗浴中心！唉，好歹我沒有事，否則生我養我的武漢也許就成了我遁入空門的指禪神了，歸元寺裡就多了我這個因色亂性的皈依者了！
真可謂————
在武漢，鹽水浴招牌燈光燦
在武漢，洗浴的全套有機關
在武漢，按摩在房裡狠勁干
在武漢，房外敲門像大聲喊
在武漢，礦泉水瓶子快拿咱
在武漢，敲門嚇人真他媽煩！
在武漢，客人小弟成蘿蔔乾
在武漢，管你蘿蔔還葡萄乾
在武漢，服務意識真他*的爛！
五、「你莫說，耍無賴在武漢還是蠻有效果的喲！」
我一在漢口火車站附近的傢俬城的老闆朋友要我過去玩玩，我由於忙的原因選擇了幾乎是最熱的一天過了江。剛一進他傢俬城裡，就見得偌大金碧輝煌的傢俬城裡，兩個氣勢洶洶的武漢女人抓著我那江西老闆朋友的領口使勁地搖著，旁邊兩個笑呵呵的警察攔都攔不住她們！
只見其中一個包菜頭的女人攸的下躥到自己的提包前
「老子非買不可！你不賣也不行」她從那個包裡拿出厚厚的兩沓錢，估計有兩萬多，啪的一下摔倒玻璃茶几上。
「我不賣行不行，有你們這種無賴的人嗎？」江西老闆朋友推開她們就要離開
「把他抓住，不讓他走！這還得了！」兩個女人死死的把江西老闆抓住，又把他拖回了店裡。「把他拖回來，還想跑！」
原來是這樣的，兩個武漢的女顧客看上了一套沙發，就逼著服務員打電話給老闆六折賣給她們，老闆說六折虧本了不賣。這兩個女人就不依，一個星期內五天時間跑過來非要打六折不可，江西老闆說我不做你生意行不行？這兩個女人說不行！我非買這個沙發不可！而且必須六折！
今天已經是鬧場的第二個星期的第三次了，她們還在接著鬧。大聲咆哮著非買不可！雖然警察都來了，這兩人還在那裡大聲吼聲如雷，不依不饒非買不可！
只見得一個抓住江西老闆的衣領，一個抓住他的褲子。我看抓住他褲子的部位幾乎抓住了他的小弟弟！
「你個板媽的想跑，那還跑得掉的！」嘴上有痣的女人說
「你把警察叫來就怕你？老娘還是要你打六折賣！」包菜頭說。
這場面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兩萬塊錢已經摔到你桌子上了，你要是不收起來最後少了錢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啊！」痣女人指著茶几上的錢大聲喊著，非常一本正經的樣子。
旁邊圍觀的人都有些忍俊不住的，連警察也覺得這場面太有趣了，哈哈的笑個不停！
傢俬城的老闆出面了，他無奈又盡量裝出和事佬的樣子。他對著我的朋友說：
「算了吧，你們店這樣鬧下去我們整個傢俬城還要不要做生意呢？你要是六折賺不了錢，就六五折吧！還是顧全點大局吧，再說你的門面要是接著兩三個星期的鬧下去，對你的生意也未必好吧？！」警察也開始來和諧了：「現在整個社會都要講和諧，我們這個治安社區也要和諧呀，大家無休止的鬧下去就不和諧、就不好玩了。六五折！把這個事情今天解決了就算了！」
在傢俬城老闆和警察的強力勸說下，我朋友只好是同意以六五折的價格把沙發賣給了這兩個武漢女人。
「簡直是耍無賴！」 我的江西朋友憤憤地說
「你莫說，耍無賴在我們武漢還是蠻有效果的喲！」我開玩笑的說。
這兩個中年女人看來也是有錢人，自己開著別克車來，也拿得出兩萬塊錢出手。她們要買的是最高檔的傢俬，可是她們用的卻用最雞鳴狗盜之術的方式來砍價！連著兩個星期，不依不饒的拚死拚活的不擇一切手段的為自己的購買目的而奮鬥！她們也根本不屑於任何的風度和形象和女性的一切優雅。按理說有錢人起碼也見過一定的市面也有一定的素質吧？可不，可是她們身上所具有的最典型的武漢市井素質卻是武漢人最崇尚的精華！人們以為最潑皮的是要飯的、打流的、打劫的，在武漢這個原則就倒過來了！看完這兩個女人的表演，所有圍觀的武漢人無不帶著欽佩的眼光看著她們！那種欽佩的感覺就像運動級別低的運動員看到自己仰慕的運動健將的那種感覺！
就我個人來講，也有幸看到了消費購買史上的一個奇觀，兩個裝模作樣、歇斯底里的女人就可以把整個傢俬城和來維持秩序的警察搞得暈頭轉向。 「第一九頭嫂」的稱號我看她們也當之無愧！
真可謂————
九頭鳥，不得了
市井霸氣天下驕
不賣不行天天鬧
誰都害怕九頭嫂！
九頭嫂，不得了
玉帝也怕龍王逃
哪個不服就來吵！
誰敢不怕女九鳥？
整整十天過去，終於，踏上了南去的列車。在餐車上，輪到我和餐車上女售票員干仗了！我吃完我點的兩菜一湯，要了兩瓶汽水就繼續在餐車看報，那售票員幾次起身催我回到臥鋪位上去，話說得也非常不客氣不容分辯：「你坐到這裡做什麼？趕快回去，趕快回去！你想想車上上千人都來吃，你坐到這裡不佔座位呀？要想著大多數人呀！不能光顧你自己吧？」
「你莫拿‘上千人都來吃’這個話來壓我，我付了錢就應該享受我個人的消費者的權利，況且我還正在消費中！有多少人來吃飯？？你說的是個偽理由——你們只不過搞個巧，想多賣個給硬座票的餐車座位而已，還說為大多數人著想？我告訴你世界上還有三分之二的人民尚還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等著你去為他們著想呢！你去為他們著想給我看？！」
那位看來從來沒打過敗仗的身材魁梧的面容姣好的中年女售票員突然噎住了，臉都漲成了絳紫色。
「你這個人完全不講道理，算了我不跟你說！」那女售票員憤憤訕訕的離去。
她竟然說我「不講道理」？
她竟然說我「不講道理」？？？？
大家以為我會憤怒嗎？不！在武漢，誰要是被人說成是蠻橫不講道理的話，那就是對這個人的最高褒獎！我至今還謝謝她給我的這種特殊的褒獎！
到了終點站出站口，直到坐上深圳的101大巴上，看著小個子的溫柔的大巴女售票員不聲不響的幫著旅客們拎著箱子從前門往後面走時，我才真實的感覺到，此刻已經又穿過了時光隧道，回到現代文明世界了！
五、尾 聲
本來文章名叫「粗粗魯魯說武漢」，按照普通話的音韻說起來特別的拗口和不響亮，但是按照武漢話說那就非常有味道了————「抽抽陋陋刷武漢！」
本來這個聲音極像「醜醜陋陋刷武漢」，但是面對生我養我的熱土，我又怎敢如此造次做這樣的比喻呢？否則我就是正宗的「」了！
有人說你怎麼回事？你還算武漢人嗎？這樣跟自己的家鄉過不去？掉自己人的底子？哪壺不開提哪壺？！那說這話的人請打住！魯迅從來對他自己的家鄉「魯鎮」 「未莊」抱著極強烈的憤慨和不屑，李敖柏楊對長之於斯的臺灣採取最尖銳的批判態度，難道誰又能說他們不是對自己家鄉和國家充滿著一片最強烈的摯愛之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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