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很普及的說法是年輕時犧牲健康去掙取金錢,年老時再用金錢購買健康。在70年代青年人身上,這種說法已經不準確了。面對70年代人三成得胃癌、肝病、白血病等致命疾病的報告(《青年時報》1月30日),這種說法似乎應該修正為,年輕時犧牲健康去掙取金錢,但他們沒有買回健康的機會。
時代影響命運。出生於上世紀70年代的人,已經幸運地規避了「文革」的劫難,至少躲過了自然災害的苦難年月。高考制度的恢復,讓他們的父母看到瞭望子成龍的曙光,沉甸甸的書包裡裝滿了父母一度失落的夢想。70年代人伴隨著改革開放成長,民族生命力的勃發見證了他們的童年和少年,並很快被推上世紀之交的歷史舞臺。
但是,這個群體步入社會的時候,已經沒有計畫經濟體制的庇陰,「好的市場經濟」也遠未建立。他們面臨著十分複雜的生存困境。從名義上看,他們不能再靠父母、靠金錢、靠關係去找一份好工作,但靠父母、靠金錢、靠關係找到一份好工作的潛規則,依然有頑強的影響力。他們既要把工作做得特別出色,又不得不挖空心思去找尋支撐未來的背景,包括利用既有的關係和謀劃新的人際關係,以找到自己的立錐之地。
70年代人已經不再是單位人,而是社會人。他們不會炫耀自己的單位如何好,因為明白自己僅僅只是單位的一個寄存者,甚至所謂的單位的概念已經不復存在。他們可以毅然離開自己不滿意的單位背起行囊南北闖蕩,但他們知道,如果稍有懈怠,自己也會被掃地出門。這種生存狀態可能會帶來成就感,但無論成功與否,都會伴隨著強烈的不穩定感、不安全感、緊迫感、危機感和焦灼感。
改革開放的中國猶如解凍的河流,氣喘吁吁的70年代人被裹挾在最激烈的漩渦中。他們比前輩人有更多的創業機會,卻不得不付出更昂貴的創業成本。論資排輩,進入公司高級管理層,謀得顯赫官位,評上高級職稱,都還輪不上70年代人;但他們必須是業務骨幹,因為一個人到了30多歲還沒能得到賞識和承認,幾乎預證了人生的失敗。
70年代人多半已經錯過福利分房的末班車。面對瘋長的房價,他們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如果不願意傾其所有並到銀行去辦按揭,擁有一個蝸居可以說是痴心妄想。他們按時把工資交給銀行,老老實實當了房奴。
沒有60年代人的沉穩和淡定,也沒有80年代人的激情和張揚,70年代人的父母多半已經衰老,床前盡孝成了必修的功課;他們的兒女多半已經入學,累散架後還不得不打起精神輔導作業,甚至為找到好學校和好老師傷透腦筋。歲月在不知不覺中匆匆流轉,昔日稱他們為「叔叔」的80年代人正如雨後春筍茁壯成長,並以低年齡和高學歷的優勢,很快成為強硬的競爭對手。
遭遇前後夾擊的70年代人不是沒有突圍,而是空前激烈的生存競爭中,他們的突圍比其他年代的人群更艱苦,卻更難引人注意。他們以集體亞健康的症候,以被壓抑的青春和被摧殘的生命,不僅向自己,也向社會發出了疑問:社會的發展,該不該以個人的幸福和健康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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