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心】牽著你慢慢長大（十七）面對乞丐

 

兒子大了，開始用自己的眼睛觀察這個複雜的世界，讓他以什麼樣的心態面對周遭的現實呢？

一次，我們去巴士站，路經一個學校的牆外，看見一個頭髮蓬亂、鬍子拉扎，渾身髒兮兮的男人正在撿別人丟到牆邊的吃剩的盒飯，用黑乎乎的髒手抓著吃。兒子吃驚地看著，問我那些東西能不能吃，我說不能吃。"那他怎麼吃呢？""他餓了，沒有錢買吃的。""那我們給他點錢買吃的好嗎？"看著兒子一臉的真誠，我忍不住誇了他一句："真是好心的孩子！"拿出兩元錢遞給兒子說，這些錢夠他買一碗麵吃，你送給他吧。兒子膽小，不敢過去。我拉著他的手走到那個男人跟前，兒子試探著把紙幣舉向他。那人愣愣地看著，忽然臉上閃過一抹驚恐，轉身就跑了。兒子不解，我說，那人可能精神有病。"他沒有人管嗎？"我無法直接回答兒子的問題，只能告訴他，有很多不幸的人，我們幫不了。不知他受了什麼樣的打擊，竟然連我們都怕。我們能做的，就是不要歧視、更不能欺辱這樣可憐的人。

這瘋子可憐，卻也可敬。連婦女兒童都怕的人，自然不會傷人。他只是苦自己，比那些為了自己高興而讓別人受苦的人不知好多少。乞丐比瘋子境遇好多了，他們不會去撿垃圾吃。專業乞丐更會抓住人的同情心和時機要錢，騙子乞丐也不少見。只要上街，市場、車站、商場門外和過街天橋，人多的地方，想不碰到乞丐都難。我自己遇到，還能區別對待，要是跟兒子一起，就要看他了。

有一天傍晚，我們去市場買菜，路邊有個穿著校服的大男生低頭跪在那裡，面前地上擺著一張大紙，上面寫著家遭難、父病重之類的求助語 。一幫人在看，指指點點說三道四，給錢的很少。這也不能怪人們冷漠，因為這樣的場景實在不新鮮，前不久報紙上還登過，說有個少年團夥裝成苦難學生在市區各處騙錢。但我也知道，這年頭像這樣陷於困境的學生不少，也確實有用這種辦法求助的。兒子看懂了那些字，遲疑著跟我走開。我能體察他的感受，就拿出兩元錢讓他送過去，他立即雀躍著送去。買菜的路上，他緊張地說他好像聽到有人說那個男生是騙子，問我是不是。我說："有可能。不過，只要他這樣做，他就比真正的乞丐還可憐。他是在欺騙人的善良，損老大德了。但也可能是真的，好人誰願意乞討啊？他也覺得太丟人，跪在那兒臉都不敢抬。兩元錢不多，我們也不損失什麼。如果他真困難，至少今晚不用餓肚子了。"兒子聽了又輕鬆起來。

很多時候，我給乞討的人買食物或給他們錢時，主要是為了自己心安。有騙子，但也有遭遇不測的落難之人。給他們一點施舍，看他們開心的離開，我也欣慰。受騙與否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生無悔。我希望兒子也能明白這一點。當他掰一塊麵包遞給乞討的老人，送一塊糖給可憐的孩子時，他的眼神中充盈著自豪和喜悅，那種快樂是人生至美的幸福。

兒童的心智還是一株幼苗，重要的是給他的愛心培土施肥，讓善念在自信中扎根壯大；而不是讓他去判斷人心的險惡，使愛心在被否定中枯萎。

這個世界的麻木冷漠，多是源於聰明人過於保護自己，在拒絕欺騙的同時，也喪失了可貴的仁慈和同情。古人說"禍福自招，善惡必報"，真是金玉良言。他做他的惡，你行你的善；他積他的禍，你積你的福。把別人的惡拿來，做自己不揚善的理由，不也是在助惡嗎？這才是人生真正的損失，是真正的不聰明。
仁心常在，幸福常在，即使在貧瘠的土地上，讓孩子耕耘慷慨的愛心，他也將收穫幸福美好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