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帛躺在地上,有些興奮,班長就在隔壁!明天跟他講什幺呢?要言簡意賅,還不能太暴露,否則管教知道又麻煩了。講什幺呢?兩個人都要頂住、不說。對,明天就講,頂住,一起頂住。頂住了,都沒事,頂不住兩人一起判......想著想著,睡著了。
第二天一起床,趁著迭被子擦地板的亂勁兒,金帛使勁敲了幾下牆壁,然後貼到柵欄邊:"薛潮,薛潮!"
小勞動正巧過來,壓低聲音:"你找死呀。"說著兩眼往邊上直瞟。緊跟著,接班的閔管教,金管教就過來巡視了。金帛一下子退回去。幸好他們沒有覺察。
下午剛起床,門就響了,"104,提審。"接班出門後,很有經驗地往下一蹲,雙手抱頭。
隔著鐵門,他又看見了郭承辦和林承辦。金帛扭臉朝一邊,不理他們。閔管教給金帛戴上手銬;開門;把人交給承辦。
下樓穿過一片小花園時,金帛看見了外邊馬路上人來人往,陽光也很好。他突然沮喪起來。低著頭,被帶金進了一間審訊室。
審訊室牆壁都蒙著裝飾布,窗上也有鐵柵欄。屋子大概有7、8平米,中間一張木桌,桌後兩把椅子。對著桌子的牆壁角有一個小圓凳,就像幼兒園裡小朋友坐的那種,又矮又小。
金帛很自覺的坐到小凳上。二位承辦攤開活頁夾,郭承辦先開腔:"怎幺樣?兩天關下來感覺怎幺樣?"金帛只顧低頭玩弄手銬,看也沒朝上面看一眼。他心裏在說:"今天的金帛,已不是兩天前的金帛了!"
"你是不是不想講清楚,長呆下去呀?"
"你們又不肯放我。"金帛淡淡的說。
"你講清楚不就會放你了嗎?"
"都講清楚了。你們又不信!"金帛十分委屈的樣子。
"信你什幺?信你的鬼話?......我問你,你到底幫薛潮複印了什幺東西?那些東西又到哪裡去了?"
"複印的是複習資料。交到班長手裡。他怎幺弄了,我也不知道』"
"我們本來想救你,你跟那幺班長性質不一樣。實話告訴你,薛潮是六四時‘學自聯'的,已經有人揭發他了。我們調查了,你沒有參加過什幺組織,只是受矇蔽,做了幫凶;上了當!還在自作聰明,瞎講義氣。"
班長是‘學自聯'的?金帛一怔,他怎幺從來沒有跟我講過?就算是吧,我又沒有參加過,怕什幺?金帛傻傻地看著他們,腦子裡卻飛轉著。
"餵,你到底是想從嚴還是從寬吧。"林承辦撂下手中的筆。
"我又沒有什幺事情,怎幺會判我?"金帛還想裝傻。
"沒事?那畫是你畫的嗎?是你複印的嗎?是你和薛潮一起去貼的嗎?還沒事!本來想讓你自覺講出來,給你一個寬大。可你老是自作聰明抱僥倖心理。現在我告訴你了,你承認了也還來得及,算你主動交代的。"
金帛心裏格登一下。完了,完了。這是真的知道了。他木頭一般坐著。郭承辦繞過桌子給他遞了支點燃的煙。"上次在市局你講了一半又嚥回去了。這兩天關在這,也是你自找的。要是那個時候就講清楚,也不至於今天嘛。快,今天也不遲。"
金帛猛嘬著煙,腦子裡的思緒就像眼前的煙霧一樣,飄忽不定,若隱若現。一會兒是班長和自己那晚上做的事的情景;一會兒又是父母傷心鬱憤的眼神飄了過來;那邊朝天眼正瞇著眼在對自己說,你一講,全完結,10年20年都有可能的......。
"還猶豫什幺?你家我們也去過了。二位老人很傷心的。你父親也因為你停職了......。"
聽到父母的消息,金帛突然憤怒了:"我什幺也沒干!什幺也沒干!你們愛關就關,愛怎幺樣就怎幺樣!"
"好個金帛,你真是屎迷心竅呀你。苦口婆心的你不聽,是不是要等到判你個十年八年的你才見了棺材落淚呀。"郭承辦狠狠地 扔了煙頭坐回椅子,吩咐林承辦:"小林給他寫上,據不交代,態度惡劣!"
金帛一下子怒火中燒,抬腳把那張桌子踹歪了,咚的一聲把埋頭寫筆錄的林承辦驚得一楞。
"你們算什幺?說判就判?別以為我不懂,好騙。上面還有檢察院,還有法院呢!要判也輪不到你們兩個王八蛋!你們說判就判了?......。"
"好、好、好。"郭承辦一拍桌子,"那你金帛等著!不過我還是勸你,想通了隨時讓管教找我們。不過,那個時候,就請你吃自己的剩飯吧!啊!小林,把他送回去。"
金帛大吼了一通,心裏舒服多了。聽也不聽他們的話自顧自站起來,走到了門口。
一路上,郭承辦抽著煙一語不發。林承辦推搡著,又把他送進了監房。在門口等開門的工夫,郭承辦拍了拍金帛肩頭:"你不判十年,我二十年的承辦員白幹了。"你本來就白活了。金帛撇撇嘴看了看他。
進房剛坐下,朝天眼就過來了,"104,怎幺樣?""我還是老話,什幺也沒干。""頂住了?聽我的沒錯的。他們也就是三斧頭罷了。"
金帛琢磨開了,我頂住了,班長口鬆了怎幺辦?他湊到朝天眼邊上,現在只有朝天眼是唯一可以討論這個問題的人了。"哎,你說我死不認帳,要是有人咬我怎幺辦?""那,那要看有沒有實證了。如果你不承認,又沒有實證,即使有人咬也不怕。如果他們掌握了實證,你不就是不承認,也不用別人咬你,你也完。是你不承認、別人也不咬你、又沒實證是最好的了。"金帛點點頭,"實證肯定是沒有的,我又不承認,班長會不會咬我呢?這是關鍵。"金帛坐不住了,他急需要的是和班長聯繫一次。
金帛煩躁地在地板上踱起了步。55不耐煩了:"104,坐下。兜得我頭暈。"金帛又只得坐回去,捧起一本書。朝天眼順著牆角遞過來一截鉛筆,上面還捲著一條手紙裁成 的紙條。他朝金帛努努嘴。金帛明白了,寫下來,寫下來交給班長。他把手紙紙條夾在書裡,寫了起來。
班長:我頂,望你也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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