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一「鞋」激起千層浪

 

(民國時期的安大校長劉文典)

溫家寶在劍橋演講被學生扔鞋抗議，據傳原因大概是：抗議劍橋校方不堅守原則，給溫家寶這樣一個具有非民主國家領導者身份的人提供演講機會。因此不難理解抗議者的所喊："站起來抗議！你挑戰的並不是他個人！"

所謂一"鞋"激起千層浪，此事件引發了種種熱議，也讓我不由得想起了歷史中的某些雪泥鴻爪--其實，比劍橋學生更激烈的抗議事件，早在中國發生過了。

民國一代名士、北大怪才劉文典，也是民國時安徽大學的校長，當時蔣介石為提高聲望，曾數次提出欲到安大視察訓話的意向，卻被劉文典斷然拒絕了。其後蔣雖能如願，但遭遇了冷場，並未受到學生們夾道相迎的禮遇。用劉文典的話講："大學並非衙門。"

之後，安大發生學運風潮，劉文典被蔣介石召見，誰知數言不合，劉竟然指著蔣大罵："你就是軍閥！"

慟怒之下，蔣介石扇了他兩耳光，緊接著，令人大跌眼鏡的一幕發生了：不甘示弱的劉文典飛起一腳踢向蔣介石的肚子，疼得他雙手捧腹直冒冷汗。

事後，劉文典雖被以刺殺領袖未遂罪關了七天，且開除安大校長一職，但並未被教育部封殺，默許其到清華做國文系主任。

蔣公是不是獨裁者，到底有多獨裁，他的功過是非，我想歷史自有公論，但單從這件事，至少可以看出那個時代治校政策的寬鬆程度以及當權者對知識份子的"嬌縱"程度，也由此，多少能令人引發一些較深遠的問題的思考--

劍橋為何能以劍橋之名而馳譽世界？

擁有十三億人口與號稱延續了五千年文明的中國為何沒有哪怕是一所大學能躋身世界百強？

在劍橋八百年的歷史中，為何孕育出了六十多位諾獎得主、六位首相？產生了牛頓、達爾文、羅素、霍金、列維根斯坦等等一大批不勝枚舉的天才？

而在那個短暫而充滿紛爭的亂世民國，為何天縱的英才卻奇蹟般噴薄而出？他們如同耀眼的星辰在那個濃雲密佈的時代天空劃過，其光彩，時至今日依然令人為之奪目，其建樹，同樣為今人所難望其項背。

帶著所有這些問題的思考，當我們的目光越過劍橋學生扔出一隻鞋和劉文典飛起一腳這兩件事的背後，不難發現一個耐人尋味的共性：都影縮了知識份子不向權貴折腰的獨立精神和與之相對應外在的自由環境。正是有了獨立的精神與自由環境，才會有學術與文化的蓬勃繁榮，人才的輩出。而一旦失去了獨立與自由，學術與文化勢必凋落，人才將被扼殺。寫出《邊城》的沈從文丟棄了手中的筆，一頭紮進古代服飾的研究再沒出來；"人民藝術家"老舍縱身躍入太平湖；巴金沉默了；劉文典最為稱道的陳寅恪發出了"自由共道文人筆，最是文人不自由"的悲嘆......所有這一切，並非是偶然，而歷史一路走來，今天號稱中國一流大學--清華與北大的光輝漸暗與式微卻是命定的必然。

因此，我認為中國政府沒必要把扔鞋事件無限上綱化，認為是你死我活的敵我鬥爭，它不過是一個學生表達不同觀點的過激手段罷了，並未達到破壞"兩國人民友誼與世界和諧"的程度，大逆不道一點說，如果哪一天領導人到國內某一大學演講，某師生也敢於扔鞋，同時領導人能泰然處之，並不認為對方大逆不道，到那時，那才真是學術界之幸！中華之幸！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