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告訴人們，正史往往因為統治者的情私而夾帶偽造，而野史常常是真情。趙紫陽的秘密錄音就是一種野史。在他十五年的軟禁生涯中通過他外孫豆豆的玩具磁帶透出歷史的真情：大陸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不是鄧小平而是趙紫陽，鄧小平不過是個支持者。改革開放，或者說用資本主義救社會主義，本來沒有那麼大的難度，但因黨內關係複雜，人為地增加了難度。他常常是孤軍奮戰，他沒有胡耀邦那樣寬的人脈，因為他的工作經歷大都在地方。"要吃糧，找紫陽"的四川口碑和鄧小平的賞識把他推上了總理的寶座。
他在經濟上富於創造，敢於打破經濟鳥籠，讓經濟之鳥有限地自由飛翔，但是他要說服元老，與之週旋；要對付反對派諸如李鵬，姚依林之類的暗箭；還要開導眾多的中央和地方幹部。他對於中共中央總書記的職務不感興趣，因為要消耗許多時間去搞無聊的意識形態之爭。然而，歷史把他推上了那個職位，他吸取了胡耀邦的教訓，及時果斷地解散了中央書記處研究室，瓦解了以鄧力群為代表的左派勢力基礎，關閉了《紅旗》雜誌等左派刊物。他在體制內的改革理論中尋找合適的支點，選中了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說法。這種說法既不否定社會主義國家的成就，又可免於社會主義的教條，強調四項原則，又取悅於多數，這樣，最後經鮑彤之手凝練為一個中心：經濟建設，兩個基本點：社會主義四項原則及改革開放。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的提法並不一定被大多數認同，但鄧小平喜歡，這就夠了。
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化，社會矛盾逐漸表面化，官僚貪腐引起社會公憤，大學生要求與當局公開對話。就在此時，趙紫陽出訪北韓，李鵬乘機發難，他向鄧小平匯報國情時，誇大其詞說會有動亂，鄧小平文革餘悸未盡，兒子致殘猶在眼前，便採取強硬立場，發表了426社論，著意激化官民矛盾，促發了那場舉世震驚的六四屠城。鄧小平拍板：殺二十萬，換二十年穩定。不幸他的話一語成讖。之後又從黨的利益出發，要趙紫陽承認從一定程度客觀上支持了動亂，趙紫陽二次拒絕認錯，他被鄧小平一揮手扇出了政局，趙紫陽的名字也從此被清除出中共黨史，然而野史接受了他，他的長達三十小時的錄音奇蹟般地保留了下來，豈非天意！
無獨有偶，蘇共中央總書記赫魯曉夫也是在改革中被保守派趕下了歷史舞臺，赫魯曉夫的故事，與趙紫陽的相比，有不同的傳奇色彩。蘇共給以的自由度比中共給趙紫陽的大一些，赫魯曉夫的個性比趙紫陽狂野，他的政治對手中沒有鄧小平這樣老辣的政治家。赫魯曉夫有十一年叱吒風雲的政治生涯，那段時間，他擔任的是世界共產陣營總教頭的角色，他在蘇共二十大上的秘密報告震驚世界，他的三卷回憶錄出版經歷了二十六年。蘇共與中共偽造歷史的技藝雷同。
趙紫陽曾經作為一個中共的最高領導人，成為一個被中共政權軟禁的囚徒，是他個人的悲劇，也是整個中國人的悲劇。在中共政權統治下的中國，每個人連基本的人的自由，人的自由思想都沒有保障。無論你是總書記，是商人，還是平民百姓，沒有任何意義上的安全保障。那些對中共政權仍然抱有任何幻想的人，這本書或許引起你的新思考。
趙紫陽的十五年囚居生涯，諮詢極其有限，而他最大的感悟是：中國需要民主，比赫魯曉夫的認識前進了一大步！他認為，僅有經濟改革而沒有體制改革之跟進是行不通的，這暗喻：體制內的改革是不可能成功的。趙紫陽胡耀邦的下場便是佐證。中共現行體制杜絕了中國戈巴喬之路。目前鄧玉嬌案引發的全民對於官僚群體貪腐的思考和憤怒吶喊可為趙紫陽思考的佐證和繼續，結論共識是清楚的：官娼貪腐是制度問題。對於關心歷史真相的人群而言，《國家的囚徒》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參考書，對於體制內改革心存幻想的人群，此書無疑是一杯明前春茶，醒神而回味無窮；對於喜好傳奇的人群，也是一本可以反覆玩味燈火闌珊意境的書。
2009-6-11
《國家的囚徒》（港版又名"改革歷程"，英文版"Prisoner of the St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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