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閱兵透露的政治信息

中共建政60週年慶典，最吸引世界眼球的莫過於大閱兵了。閱兵本來是獨裁政權的保留節目，是冷戰的象徵，但是中國政府的閱兵，卻"與時俱進"，被賦予了許多新的象徵意味，惹得眾說紛紜，褒貶不一。譽之者認為，這是中國領導人在向人民宣示：我們很強大，你們很安全。貶之者認為，這是專制政權在向日益不滿的人民和政治反對派示威：黨國兵精馬壯，武力強大，你們休要窺測神器，謀我江山。

不過，歷史事件的含義從來不會如此簡單、直觀地呈現出來，《紐約時報》的評論似乎比以上諸種觀點更透徹、更深刻。它認為中國的國慶日是："中國值得自豪的一天，但缺少意識形態的核心價值觀"。它是共產黨給自己舉辦的"一個規模巨大的精心編排的生日聚會"，它通過"從先進的武器裝備的展示，到慶祝活動的海報，再到上海林立的摩天大樓，傳遞的明確無誤的信息是：毛澤東是正確的，共產黨帶領中國走向繁榮並贏得世界的尊重。"

在做了上述解讀之後，《紐約時報》接著評論說，繁榮只是一種狀態，而並非價值。政府想通過這種炫耀向人民說："‘我可以讓你們每一天生活得更美好。我可以給你們穩定。讓我掌握權力。'不錯，只要他們能夠使人們生活得更好，那沒有問題。但是問題是有一天他們無法做到那樣，中國會發生什麼呢？"《紐約時報》指出，今天忠誠背後的推動力不是意識形態，而是政府讓中國脫離貧困的能力。

筆者認為，《紐約時報》的解讀雖然更深刻一些，但是並不全面。中共花費天文數字的巨資（北京700億元，全國5000億元）搞這樣一個規模巨大的慶典，至少還有如下三重含義：

其一、閱兵是中共的文化傳承和歷史慣性，不得不為也。我們知道，閱兵是中共政權的一種文化傳統。中共靠武力起家，武裝奪取政權之後，也靠武力維持政權的存在。中共一直把軍隊當成私家武裝，拒絕軍隊國家化，甚至拒絕將"人民解放軍"這個內戰時期的名稱與時俱進改為"國防軍"，反映的是一種"政權槍授"的法統觀。即便是普通百姓，對中國政治權力的解讀都是：誰手中有軍權，誰就是最高統治者。因此中共的三代領導人毛澤東、鄧小平和江澤民都搞閱兵，胡錦濤當政，適逢建政60大壽，如果不閱兵，那就割裂了中共黨文化的傳承，脫離了歷史慣性，人民和世界輿論就會懷疑他的權力是否穩固，甚至質疑他統治的合法性，這樣嚴重的問題是胡錦濤能夠承受得了的麼？

其二、閱兵是要論證胡錦濤統治的合法性。中國傳統社會的政權來源，從秦漢到明清乃至民國，都是靠武力搶來的，萬世一系，概莫能外。但是統治者在奪取政權之後，往往面臨一個權力來源正當性的問題，那就是既然你的寶座是從別人手中搶來的，別人也可以從你手中搶走。為瞭解決這個問題，歷代統治者都編造一些"奉天承運"、"君權神授"的神話，稱自己是"天命所歸"的"真命天子"，以此來論證自己權力來源的合法性。信奉"歷史唯物主義"的中共領導人當然不屑於搞這些神神鬼鬼的騙局，雖然他們在建政之初也不得不拉幾個民主黨派的政治花瓶搞點"政治協商"、"民主建國"的遊戲裝潢門面，但是骨子裡就是毛澤東的那句話：槍桿子裡面出政權！毛澤東曾經用嘲諷的口吻罵西方的"天賦人權"觀：什麼天賦人權？我們這些人的權力是天賦的麼？（當然，毛澤東在這裡沒有搞懂天賦人權的權是權利"right"而不是權力"power"，這個另當別論）。到了林彪那裡，更是直接把政權解讀為鎮壓之權。

如果說這種觀點在毛澤東、鄧小平等打江山的"馬上皇帝"那裡還有說服力，到了江澤民、胡錦濤這些"太平天子"這裡，就完全拿不上台面了。於是我們看到久違的"毛澤東思想萬歲"的標語重新出現在國慶遊行隊伍中。從毛思想、鄧理論、三個代表、科學發展觀一路排演下去，雖然矛盾百出，荒誕可笑，但是我們可以清晰地讀出胡錦濤的邏輯，那就是：憑藉中國共產黨這個神殿，我胡錦濤繼承了毛的家業、鄧的財產，按照江的想法代表所有這個大家庭成員的利益，領導你們科學、和諧地發展。因此，我是合法的，你們不要不服！

其三是炫耀武力、震懾周邊及做做商業廣告。這次中共展示的武器裝備據說95%都是第一次露面，其中外界最為關注的當屬首次亮相的東海10型（或長劍10型）遠程對地攻擊巡航導彈，以及東方21C型中程導彈。前美國國防部臺灣科科長石明凱（Mark Stokes）認為，這兩項重要武器雖被確認為服役多年，但是這次是首次亮相並真正證實了它們的存在。石明凱強調，大閱兵可以提醒臺灣、美國以及區域內的國家，中國軍隊正在以一種顯著的方式，增強其實力。

雖然也有專家指出，閱兵式上展示的05型12管多功能300毫米火箭炮、120毫米輪式榴彈炮、二代步兵戰車炮塔、 99G坦克的底盤、紅旗9地空導彈發射器等，幾乎都是俄羅斯同類武器的仿製品，美國的悍馬吉普車也被仿製。但是，中國巡航導彈、地對地導彈的品質的確大大提高。中國現在還在製造巡航導彈，也是第三個有能力生產巡航導彈的國家。伴隨著"利益邊疆"和大周邊安全觀的提出，對周邊國家的威脅明顯增大。

中共建政60週年國慶閱兵，在部分西方觀察家眼裡，是最大規模的武器展覽。因為這不僅是獨裁政權向自己的人民展示軍力，更是向有意的買主推銷商品的時機。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