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健時評】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圖）

 

郭泉和艾未未

最近有兩位母親接受記者的採訪，將她們對自己兒子的評價，從母親的角度表達出來。言語之間情深意濃。

一位是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副教授郭泉先生的母親，近年來郭泉先生參與各種維權活動，在網上發表評論文章，並上書中國最高領導人，實踐中國民主化道路。江蘇宿遷法院以顛覆國家罪重判郭泉先生有期徒刑10年。

面對如此殘酷的現實，郭泉的母親，中國知名女作家顧瀟當庭表示理解兒子。顧瀟女士是一位才華橫溢的作家，畢業於南京師範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曾任《雨花》編輯部編輯、江蘇省作家協會文學報刊研究組副組長，江蘇省作家協會創作室專業作家，文學創作一級，中國作協的成員。1991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著有中篇小說自選集《夢追南樓》，中篇小說集《名門望族》，報告文學集《運河之光》，報告文學《金陵華佗》、《魂系長城》、《三條漢子和一個工廠》，中篇小說《依稀往事》、《楊葉飄飄》、《魂斷沙場》等。電視劇本《大樹底下》（已錄製播出）獲中國第五屆電視金鷹獎。這位女作家像全天下的母親一樣愛護自己的孩子。

她說："我兒子顛覆什麼國家政權？他即沒有軍隊也沒有政權，他怎麼顛覆？那個深圳的官員在酒樓猥褻12歲小孩，那才叫顛覆政權；那些外出考察的官員滯留海外的那才叫顛覆國家；那些國內貪污腐敗的官員那才叫顛覆國家。你們指控郭泉是顛覆國家政權罪，怎麼又成了泄密罪，我家兒子有什麼密可泄，他既沒有政治機密，也沒有軍事機密，更沒有科技機密。他是給胡錦濤寫信，給最高領導上建議書，在網上發表文章無非也是一種提意見，給共產黨提意見，甚至是建設性的意見，就是認為他是顛覆國家政權了？我兒子憑什麼顛覆政權啊？"

做為一個母親，且是經歷中國漫長政治運動的知識女性，總是希望孩子平安。她勸告兒子說共產黨不希望普通老百姓說三道四的，而且覺得這是很危險的事情，勸他不要惹事。中國的事情不是一個普通知識份子能夠管的。

郭泉先生是一個孝敬的兒子，從來不頂撞母親，安靜聽著母親的教誨，之後呢，他繼續從事自己的維權活動，為民爭取人權而寫作。郭泉的母親認為現在的社會人們最為關心的就是"六子"--房子、票子、車子、妻子、兒子、位子。而他的兒子卻為三個詞奮鬥--國家、民族、未來。

開庭那天，顧媽媽看著自己的兒子身穿囚服，帶著手銬，被兩個法警押到法庭上，她的心都碎了。顧媽媽大喊說："兒子，以前我不理解你，罵你，以後我不罵你了，你是媽媽最棒的兒子，你太了不起了。"

顧女士說："郭泉這麼個小小人物，為中華民族做一點事，對中華民族絕對是幸運的事情；但是對我的家庭來說，絕對是不幸的。作為母親，哪一個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呢？不需要做什麼大事，不需要青史留名，不需要幹什麼，就希望平安。但是現在我已經做不到了，我的孩子已經不能平平安安了。"

另外一位母親就是中國著名詩人艾青的妻子高鍈女士。他們的兒子就是奧運會主體體育館鳥巢的創意設計者，中國乃至世界著名的藝術家艾未未先生。艾未未為了實踐溫家寶在地震時含淚做出的"一定要徹查公共建築，給人民一個交代"的承諾。組織一百多個義工，親自去做地震中受難的孩子的調查，汶川地震豆腐渣工程的調查。結果艾未未組織的義工被警方毆打並非法扣押。義工之一譚作人先生被逮捕，以所謂泄露國家機密罪被審判。艾未未作為當事人帶律師出庭作證，被成都警方在酒店非法扣押毆打致傷。

但是這一切艾未未都瞞著母親。高鍈說，兒子和他們一同經受苦難，正是這苦難大學，把他培養成了一個不忘記百姓，總站在受難者的立場上，為百姓說話的人。高媽媽說起兒子，為兒子驕傲，也為兒子擔心。她說，總勸未未要小心謹慎，可他不聽我的話，我沒有辦法。我跟未未說，你要記取教訓，少說讓官方不愛聽的話，不要惹事。

艾未未笑著對媽媽說："媽媽，這是自私的想法呀！我是你的兒子，我還是人民的兒子呀！我根本不怕它們。有什麼可怕的呢？四川地震幾千孩子死了，他們是無辜的，誰為他們說話？哪這麼簡單？我個人算什麼呢？我怕什麼？他們最怕的就是你不怕他！"

郭泉先生是我的朋友，我以前在這裡寫過關於他的文章。他愛這個國家，為了爭取國家主權，他參加保衛釣魚島的活動；他愛這個民族，為此他也參加過抵制日本的活動。他更加盼望中國有一個自由民主尊重人權的未來。為此他要坐穿牢底。他和艾未未做了同樣的一件事情，就是郭泉也就汶川地震中地震預報方面的隱瞞和不透明，提出自己嚴厲的批評。同時對豆腐渣學校寫出多篇文章予以揭露。

然而面對這樣一個擁有強大的軍警、金錢和資源的政權，他們和她們顯得是那麼普通和羸弱。可是我們這個國家和民族許多時候就是這一個個瘦弱的肩膀在支撐著民族的道義與良知。他們有時候也會感受到絕望甚至無助，親人的遠離和恐懼，甚至認為真的沒有希望，也不敢有什麼希望，希望就是失望。

民主力量和專制獨裁勢力就是遺忘和被遺忘的競賽和鬥爭。就是在專制的駱駝背上加稻草，你加一根我加一根，你也許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專制者是拿著槍看管人民的匪徒，時間長了他們手腳會累，他們手腕會酸，我們和你們以及所有心存正義良知的人都在給獨裁者施加壓力，最後讓他無力舉起槍，而被看管的人民跑掉了，自由就實現了。

我們注意到，在中國一百年以來的民主之路中，多少先天下之憂而憂者都已故去了，剩下我們見得多的都是後天下之樂而樂者。

然而當我們追尋先賢烈士的足跡，問一個問題，為什麼他們那麼傻？艾未未的爸爸，與郭泉母親同樣職業的老作家，大詩人艾青一句詩歌可以表達--"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是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

這淚水不是憤青們揮舞紅旗為黨國激動吶喊的淚水，而是自由英雄母親的眼淚。

這愛不是極端愛國主義者嘶吼出來寫在T恤上的愛，而是民主鬥士用青春和熱血浸透出來的愛，愛的那麼深沉，那麼厚重。

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是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